等及晚饭之后,王淑华与王兰华方回来,一进府就兴冲冲往王年昼的书房走。王兰华显然很疲乏,但无可奈何也只能跟在王淑华身后。
王辞华这几日都会在晚饭后,将父亲布置的功课给予他看,王年昼似乎对教导女儿又来了兴致,不时会指点一二。她原本也不是不能教导的孩子,只是从前懒散,现在却也知道多学些讨好父亲了。
王年昼对小女儿近来的进步大感意外,一时又想到是自己教导有方,心里便得意不少,夸奖也不吝啬了。对儿子尚要严厉,女儿则能多宽容些。
王辞华刚得了父亲几句夸奖,就看见王淑华并王兰华进了书房。
倒真想是久别重逢了,王辞华看着自己两位姐姐感慨道。王淑华的确有着一份好相貌,既有江南水乡女子的似水眉眼,又兼之父亲的挺立。周身又是大户小姐的气派,头上的翠玉雕花簪子与手上戴着的琥珀链子显贵而内敛,更衬出她的不俗来。倒不像林姨娘送的宝石簪子,那么大一枝,戴在头上反显出俗气。
王淑华听到父亲的夸奖,“噗嗤”笑了一声,又跟着吟和了一首,确是比王辞华做得好。她笑道:“父亲,是不是也该夸夸女儿了?”语气往长拖,更想是撒娇一般。说话间还看了王辞华一眼,满是不屑。
王辞华反是朝她一笑,她愣了愣,便回过头去了。王辞华则无所谓地耸耸肩。
王年昼没在意这二人的举动,只是看着最喜爱的女儿回来了,笑道:“看来这段日子也没有尽顾着玩而荒废了学业。”
王淑华傲气道:“自然不会。咱们王家是以诗书传家的,父亲又一直费心教导我,女儿怎能偷懒呢。”
这话又说得王年昼欢心,闻言更是对王淑华越发喜爱了。王淑华又将买的纸墨呈上,笑道:“那家铺子听闻是老字号了,从前朝一直延续至今,父亲试试。”
王年昼笑道:“那我就来试试女儿买来的纸墨。”
王辞华在旁看着心想,父亲虽是对自己有所关注,但到底比不上王淑华啊。其实三个女儿中,王淑华也确实是继承父亲最多的孩子。
王年昼挥墨,一会儿就将王淑华的诗写了出来,又是对王兰华道:“儿,也来作一首,倒是让为父考考你们的学问。”
王兰华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安静着,王辞华看着自己嫡亲的姐姐,才发现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他们从来就不像是同胞的姐妹。王兰华一直是隐在王淑华身后,却连正眼也没有看过自己的妹妹。
王兰华闻言才看向王年昼,迟疑了一会儿,往了往王淑华了不起的神色,才吐出一首诗来,中规中矩,比王辞华做得沉稳,可比王淑华少了些灵性,略逊一筹。
王年昼点了点头,也写了下来,点评道:“虽是不如淑儿,但在这个年纪倒是很不错了。”
三姐妹同时辞别父亲,有个婆子在门口等着,是林姨娘房里的,王淑华便跟着那婆子走了。王辞华与王兰华同走着。王辞华发现没有王淑华在身边,王兰华仿佛才抬起头来。
一路上,王兰华连一丝与王辞华对话的意图都没有,两人似乎就像两家丝毫不认识的小姐一般。
“二姐姐,大姐姐的词真好。”王辞华笑道。到底是自己的同胞姐姐,能在府里多一个说话的人也不是坏事。
王兰华没有转头,只是问了一句,“是吗?”
“是啊,二姐姐,我跟着父亲学了这几日,看了好多书也不如大姐姐呢?”王辞华道。
王兰华闻言骤然转头,道:“你以为凭着这几日父亲的教导就能胜过王淑华吗?你以为父亲会宠爱你比过王淑华吗?”
两人走的小径僻静,并没有什么人。王兰华的一番话带着回音一遍遍响在两人的耳边。
王辞华顿时愣住了,王兰华又吟出一首诗作,也是刚才的题目,但比王淑华的境界更上一层。她神色复杂地看了一下王辞华,就独自往前走了。
是啊,帝师的外孙女在学识上怎会输给旁人的。她却不显于人前,弱者是连得到夸奖的机会都没有。
王兰华也不过是十四岁,王辞华看着自己同胞姐姐的背影,心中复杂,既埋怨却又同情,想及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随着王淑华与王兰华回府,王年昼更是用心教导女儿,每日回府都会检查女儿们的功课,布置作业,而王淑华每每都是脱颖而出,王兰华则是中规中矩,王辞华倒是进步不少,但始终不如两位姐姐。
王辞华也不在意,父亲教导的诗文总是情长意长,就像父亲欣赏的文人风传语,才华横溢,生来为情,却一生寻情而不得。她所喜爱的恰恰是风传语苦苦寻梦的那个人,像风一般的女子,四处游历,看尽山水,敢作敢为,她的诗文大气而浑厚,如同看尽世事又不乏情怀。
王辞华学习功课,又练习针线,这几日倒是过得风平浪静,不过府里听闻是打发了好几个婆子,另有丫鬟或卖或打发,好些的留在府里也抽被了几鞭子,还多是与香姨娘有些关联的。
香姨娘气不过,在王年昼耳边吹了几句耳旁风,倒是得了几件首饰,不过再多就没有了。王老夫人则是充耳不闻,丝毫不管。
随着花园里的果香气渐渐浓厚起来,秋节快到了,王老夫人的寿宴也将至了。姐妹仨并林姨娘和香姨娘都聚在王老夫人的屋子里,说些玩笑话逗她开心。
寿宴主要管事的还是林姨娘,但这回王老夫人娘家的亲戚也会来,香姨娘为了显摆在府里的地位也领了些事情。
香姨娘当着林姨娘的面,对王老夫人笑道:“母亲,这回请的戏班是淮梨园的,让他们演上一出,您最欢喜的柳女寻夫记可好?”按着身份,香姨娘是断然不能跟着叫母亲的,就如同她也不能让府里的嫡出小姐与她行礼问安一般。
王老夫人听着母亲二字,没有言语,王辞华暗暗在旁看着,更不会说话了。香姨娘现在得这般宠幸,也不知她可承受得起。
林姨娘闻言一愣,亲自侍奉了王老夫人用了珍珠白糖糕点,才是笑道:“老夫人,这恐怕不妥。”林姨娘是母亲与老夫人混着叫。
王老夫人一颌首,示意她说下去,林姨娘道:“咱们这儿新来了一位大人,听说是在皇城里都说得上话的。家里这回摆寿宴,自然是要请的,更是要好好招呼着,回头也能为老爷在衙门里说上一两句话。”
“这个自然。”王老夫人连连点头,儿子就是她的命。儿子好了,才有她今天吃喝不愁,还当着家里的老夫人。不然,她也还是在乡间干活,哪里能享这般福气。
林姨娘这才接着说道:“柳女寻夫记固然是好看,但讲得是风尘女子与朝廷官员相恋的故事,最后那位朝廷官员还辞官与女子一同归隐山林。”
言及此,王老夫人的脸色严肃起来。香姨娘有些不悦道:“这出戏就是这个戏路,其他府里也常演的。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请得淮梨园,咱们这儿这几家至多请一请淮香园罢了。”
“听林姨娘说下去。”王老夫人开口道,香姨娘纵然有些气愤也只能住口不言。
林姨娘道:“这出戏在前朝本是被禁的,到了近来才能继续演。只是其他当官的府里也都是私下演出的,倒还没有哪家办宴,来演这出的,且又不止咱们平素来往的几家,还有那位赵大人呢。”
王老夫人听完,也不等香姨娘还要说什么,直接对林姨娘道:“林姨娘,戏的事还是你接着吧。”
林姨娘笑着应了,香姨娘虽不甘愿,但王老夫人开口了,她就不说话了。
几个讨论了寿宴的各项事宜,多是林姨娘在说,香姨娘在听,王老夫人偶尔做一些决定性的论断。
王辞华三姐们也都是听着,不说话。王淑华是摆着官家大小姐的做派,王兰华是一贯的不说话,而王辞华则是留心听着几个人的对谈和相处。
几桩事儿都谈好,却是听丫头来报,赵府有婆子求见。
王老夫人微一愣,转头问林姨娘道:“是那位赵大人府里的?”
林姨娘点头,王老夫人一脸喜色,道:“赶紧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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