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辞华与王贤良同送一份节礼,这主意也是王辞华想着。锦缎的扇面,由王贤良画出一幅水墨江南,再题一首词,王辞华则是将其绣在上面。
俩儿女双双呈上,这一下,就连王老夫人都道好功夫。王年昼一展开,词真意切,更显出他的品德来。这一节礼深得王年昼的心,这扇子更是随身带了,王兰华送的扇袋子也是派上用处。王淑华本期待着王年昼能将荷包挂在扇上,却是未果。
那整一年,王年昼都是扇不离身,就是天气冷时,也要打开扇扇热茶气,旁人一见这锦缎水墨扇面已经是要赞,再一瞧那首词,真真是好文采。这一问,是一双儿女的节礼,儿子还是纹筑书院年年极优的学子,回头再来体味此词,可不是赞扬尔父品行的吗?真是多亏了这扇面,王年昼是多得了不少羡慕的眼神。
而之后王夫人也只是随意敷衍了几件东西,王辞华与王贤良也是很平常的物件。两人的节礼早是在王夫人起床后就送了过去。
王辞华送的是白云蓝天的绣面屏风,配色针线都是极上乘的,这可是王辞华计划了好久才绣好的。王夫人看着屏风,眼眶都红了,自家女儿的孝心真是让人动容。
“母亲,可欢喜?”王辞华笑眯眯地讨赏。
“哪里能不欢喜。”王夫人也是真高兴,不禁也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令丫鬟将首饰盒子取来,从里面翻出一双耳环,是翠绿的叶片形状,正好衬了她头上那根迎春花的簪子。
“多谢母亲,这真好看。”王辞华对着镜子一照,红花绿叶,她自个儿也觉得喜气了。按着绣满的话,就是自恋。
王贤良送的是一本古籍,书页都是泛黄了,也不是什么众人都知的名人,但却是极得王夫人的心,道:“没想到你这小小年纪,也是知道这位先生。他的著作流传于今不多,竟能被你找着。”想必是费了好些功夫的。
王夫人也从首饰匣子中取出一只看着普通,但实则并非平常之物的手镯来,也是笑道:“这是送你未来夫人的。”
王贤良欣喜地收下了。
除夕过后,就是走亲访友,结交稳固关系的时候了,所幸王老夫人因着前阵子赵氏太闹腾,断然拒绝了她的来访请求,让王家全府都松了一大口气。而本年评为优的只有两位大人,一位是李虎李大人,另一位便是王年昼了,作为串门的热选,王家看着是更胜一筹,不光是因为评选为优,还有其子是纹筑书院的优秀学子,又在皇上面前露了脸,那王年昼也被皇上亲口夸了,谁都猜测他不日就将调回京城了。
王夫人惯常是不出面应对,林姨娘则是极愿意代替王夫人行使这个责任的。王家早是备好了各种干果等招待夫人们,还有香甜的软糕和奶糖给各府的小姐少爷们。现下是放年假,少爷们也都回府来了,不过极少数是愿意跟着母亲串门的,多是寻了好友一道出门玩。
王贤良倒也真不是那古板的小老头,他也是很愿意出门游玩的,只是王年昼不放行,有着这样一个能炫耀的儿子,平素还都在书院见不着,此时不用更待何时。王贤良便万分悲苦的在官大人间寒暄,不断回答关于纹筑书院的问题。
王辞华可怜哥哥的境遇,但也爱莫能助了,哥哥啊,坚强些吧,挺挺就过去了。王辞华望着天,心想,她却比哥哥好些,但也真没好太多。那几位夫人真是能说会道,你一言我一语,这茶都喝了三盏,还不见说好的。
王兰华是个闷葫芦,就坐在一旁。王淑华却也不是耐得住性子听话之人,但现下全是在炫耀自个儿家的儿女,王淑华正是被各家夫人夸的,便也是乖巧得坐在一旁没说要走。
那几位夫人说着儿女,其中一位夫人忽然神秘笑道:“前几日,我领着我家姐儿出门,你猜猜遇着谁了?”
旁边立刻有夫人问道:“是谁?你可别卖关子,赶紧说吧。”
那夫人一笑,反而显得淡然了,道:“是赵家的大公子,长得可真是俊,和你们家的公子可不相上下了。对了,昨个儿那赵家大公子还朝我家姐儿笑来着。”
这话一出可是了不得了,本城几位大人也都还年轻,哥儿姐儿的多是未订亲的,对于这些夫人而言,这话题可是比炫耀自家儿女更有劲的了,炫耀儿女有什么意思,炫耀亲家才是厉害呢。
林姨娘听着,顿时来了兴致,她讨好赵夫人也不过是为着能攀上这门亲家。那位见过赵公子的夫人一下被围在中间了,众位七嘴八舌问着。林姨娘也是心急,但她知晓问这位夫人还不如直接去问赵夫人。
当下,林姨娘就暗暗让管事再添了几件贵重的兵器,决定下午直接就去赵府。想了想,也把王辞华带上,以免赵夫人闭门不见。
王辞华原也是要去见赵夫人的,只是不想被拖着当傀儡,但有什么法子,没一个正当的理由也无法拒绝林姨娘。
赵府的客人倒算是清净。赵夫人不爱围着说些琐事,宁可摆上场子看大戏,加之还未结交到好友,除了王夫人外,其余的夫人都不能入赵夫人之眼。
林姨娘拖着王辞华到时,赵夫人与旁边的婆子在商量戏曲,赵大夫欢喜热闹的打戏,也应景,但想着王夫人不爱看,便加了一出风传语写的苦情戏。
她听着通报,道是王家大小姐,三小姐与林姨娘来访,为着王辞华也就都请进了。
林姨娘一到就是天花乱坠一阵夸,从赵府的摆设到赵夫人今个儿的头饰,就没有一处是不好的。王辞华又偷偷打了一个哈欠,早晨就被拉起来听闲话,到姨妈家还不能让耳朵清净。赵夫人显然也别林姨娘这足可辨世的口才惊着了,足足听她说完才回过神来。旁边的丫鬟趁着空档,赶紧给林姨娘上了一杯茶,赵夫人才能说话道,“今日府里的戏场子还未开,林姨娘这是来早了。”这是摆明要谢客了,林姨娘也假装不知,只是顺着话笑道:“原来府上明日还有好戏,那我可要来看的。”
赵夫人并不应话,这林姨娘来了,王夫人定是不愿到了。赵夫人也是怜惜王夫人实在太过清冷,趁着年节时便是让她也感受热闹的气氛,并不愿惹王夫人不高兴。
赵夫人闻言只淡淡道:“明日我点了月姐姐最爱的戏码,她从儿时起便是欢喜那出戏了。王家在年节间,来往不断,怕是无人照应不妥。这王家少了林姨娘张罗,可是十分不体面了。”赵夫人这话,只要长耳朵的人都是能听出来了。
那王淑华哪里是能听得这话的,自小她就受全府上下的宠爱,谁人会对她说一句重话,就是嫡出的小姐又如何,照样是低她一头,任由她差遣。那各府的正室太太们并没有与母亲有何不同,看着还是有时还不如母亲华贵。在王淑华心中,谁都不敢对她说一句轻忽的话,甚至是无视的眼神都不能有。
而赵夫人从见着她起,便没正式瞧过她一眼,现在又是在拒绝林姨娘,这也就是拒绝自己。王淑华多日的郁结爆发,因着王贤良而被轻忽已使她无法承受,现下赵夫人的一番话无疑是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王淑华当下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下子掀开赵夫人面前的茶几,干果吃食全都散了一地。案上的茶杯就是不碎,也裂开了一个小口子,里面的茶水早就溅得四处都是了,坐在旁边的赵夫人和林姨娘裙褂简直就是泥点子新花样了。这时,经常锻炼的王辞华就显出优势来了,她身子一躲,往后推了三步,正好避过干果茶水汤。
旁边的丫鬟婆子显然也没料到这位小姐竟是有这般力气,能挥动那一茶几,所以人在愤怒时能发挥无限潜能。
林姨娘不顾裙褂上的水迹,她想着是真不妙了,这可是明摆着在赵府闹事啊,若真被赵夫人抓着这由头,那王年昼最轻也要落一个教女无方,被上司嫌弃再说难免,那也别说是要调回京城了,就是保住现在的官职也是谢天谢地了。
林姨娘想着最坏的结果,被遣送回娘家?多年的辛酸都成泡沫,一切费尽心思得来的,全部要重新回到王夫人手中,或者被香姨娘拣了便宜,那还不如当初就没有得到过。
林姨娘看着女儿,原本是有望成为豪门之妇的女儿,她这是毁了一切。
王辞华在短暂的震惊后,恢复了常态。她却是在心底头一回真正朝着香姨娘露出一个笑脸,不是幸灾乐祸,而是赞扬,这位姐姐可真爽气。她一直想象着这个情景,振臂一呼,谈笑间茶水干果灰飞烟灭。
林姨娘并没有等来属于她的绝望,却是听着赵夫人连连笑了,旁边的丫鬟婆子本是眼中无王淑华,现在也都是笑看着她。
赵夫人笑道:“你这孩子,脾气倒想是年轻时候的我,够爽快。以后,你与辞丫头一道来,咱们两府多走动。”说着又送了不少物件,有京城时兴的花色布匹,有绢子花新作的簪子,更奇的还有一根打狗棍。
林姨娘俩母女,可是晕晕乎乎出了赵家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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