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真不想尝尝我匣子里的糕点了?”香姨娘未请王辞华坐下,王辞华便是自个儿坐了。
王辞华指着那盘糕点,道:“说来,这盘糕点与姨娘的羹汤是同宗同源,那羹汤是一巧,这糕点也是一巧,这巧对巧姨娘的白花和蓝花便是无用了。”
这一句话真令香姨娘慌了,手上捧着的暖炉也不禁是摔了下来,旁边的丫鬟赶紧蹲下收拾。香姨娘烦躁得挥手,道:“都下去。”
周围丫鬟都惶恐地退下,收拾暖炉的丫鬟更是手一颤将暖炉又打翻了。香姨娘见状恼得扫下桌上的茶盏,骂道:“你慌什么,我又没责罚你,真是下贱的丫头,不识好歹。”香姨娘言语粗俗不堪,王辞华都不禁皱眉,在王年昼面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背地里竟是如泼妇一般。
“滚下去。”香姨娘骂道。那丫鬟慌忙退下了,王辞华留心看了一眼,她手腕上隐约有红肿的疤痕。
等着丫鬟都退下,房门将将关紧,香姨娘立刻急急道:“你从哪里知道白花和蓝花的?”言罢,却又是神色闪烁,“你无论说什么也都与我无关。”
香姨娘自说自话,前后颠倒,显然等于承认了,她原还是顾忌香姨娘计谋,如今自相矛盾一番话让她不禁觉得是高看了,但她依稀记得香姨娘在前世一直是深受父亲宠爱,在府里的地位一贯是能说上话的,且连林姨娘还要忌惮她三分。
青春美貌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失,香姨娘却能一直得到宠爱,这不光是有美貌就能成的。只是香姨娘实在不似深算精明之人,难道是背后有高人吗?
王辞华想着,眼下最紧要的却还不是这些,她等待机会多日,终于等及这一刻,自然是要达成目标的。
“姨娘这番话我却是不懂了,既然知晓幽谷花是何物,难道还会不明了配合白花与蓝花之后不同的药效吗?”王辞华故作惊讶道。
香姨娘闻言骇极,手扶在桌子上,连冷水浸透了衣袖都没察觉,道:“你怎么会知道的,你从哪里知道的。”后一句已经是低吼出来了。香姨娘生怕是王年昼知晓后,才告诉王辞华的。
“姨娘,有句老话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管我从何处知晓的,姨娘这般下毒图谋家里人,难道是对的。”王辞华一改笑颜,句句夺人。
王辞华似笑非笑道:“若是父亲知晓,温柔可人的香姨娘竟会下毒谋害家人,该会有多伤心呢?”
当香姨娘得知王年昼并不了解实情,顿时松了一口气。王辞华心想,香姨娘倒是懂得,在王家,王年昼才是府里的中心,甚至王老夫人都排在王年昼之后。香姨娘就是不屑林姨娘和大房,却万事都顾忌着王年昼。
香姨娘也不摆出长辈的模样了,而是直言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此刻觉得王辞华还真是个小娃,连告发都不会。
终于是进入正戏了,王辞华闻言慢条斯理地从匣子底层取出一本账簿来,道:“我并不想做什么?只是想请姨娘把欠我们的还回来。”
这就是大房在本城边郊田产的账簿,香姨娘竟不知她连这东西都寻到了。若让香姨娘全部还回来,她定然是不肯的。香院用度奢靡,江南又是富饶之地,一切贵重之物应有尽有,她只恨双眼瞧不过来,哪里有嫌钱多的,白白去便宜大房。
香姨娘冷哼一声道:“你小小年纪却是会说话,这里还轮不到你张狂,有话就请夫人来与我说。”她打定主意,王夫人是不会出面。
“看来香姨娘又是忘记幽谷花儿的事了。林姨娘有什么手段,我尚且不知,但父亲是正经的官大人,定然不会让蛇蝎心肠,满脑子阴谋诡计的女子陪伴身边。”王辞华绝然起身,作势要往外走,道,“我就去告诉父亲。”
香姨娘见状忙是拦住,她的脸憋得通红,道:“谁说你母亲是诗书人家的女儿了,竟是教导出你这个泼辣相。”
王辞华闻言,忽然厉声道:“就你也配提及我母亲。”说着冷笑一声,“母亲品德高洁,不与你们计较,我却不能让旁人白白欺负了她。”
王辞华举着账本,又指了木匣子,对香姨娘道:“我现在还唤你一声姨娘,此事为免让父亲伤心,我只当不知道,但欠我们大房的必定要还清。”
“想必香姨娘满院的珠光宝气,也不会拖欠我们那点不起眼的田产。”王辞华淡淡道。
香姨娘显然是被王辞华的气势惊住了,她茫然得点了点头,只是香院虽华贵,但积蓄真不多。香姨娘已不再是农家的小女儿,她的所有用度都是与林姨娘看齐,可林姨娘有殷实的从商娘家,而她只能从别处挤出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王辞华淡笑道:“我们左右是一家人,我也不会难为姨娘。三日后,请姨娘将本季度田产进项还清,旁的便算是我孝敬姨娘的了。”她双眼望去,眉峰竖立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道,“日后,请姨娘看来我母亲从不与你们挣的情分上,不要再招惹大房的事了。”
香姨娘还欲说话,但听着只要本季度的田产便应了。
王辞华走出房门之时,绣满也奔了出来。两人离开香院,绣满悄声道:“小姐,果然在后院发现一个暖棚,里面竟是幽谷花,足有三年的量呢。我撒了糕的粉末,不出一日,将尽数枯萎。”
幽谷花极难种植,即使知晓花的生长规律,等成熟开花,也要瞧天时地利,香姨娘并不是会耐心研究花草之人,此会也不过是运道好,种植出来了,要有下一回,却是难了,而且谜题已经揭晓,再猜一次,简直易如反掌。
王辞华闻言,瞧着绣满小狗摸样,笑道:“行了,我知道了。你这回立了大功,无双酒楼由着你吃够总行了吧。”
绣满高兴地欢呼一声,俩主仆终于将大事了结。
天色渐黑,王辞华本该是心情轻松,但继而是离别,还是免不了难过。不过,哥哥是有大前程的,旁人连纹筑书院的大门都不能进去,而自家的哥哥是年年的优秀生。王辞华想着,也是欢快起来,她无法找寻不同的生活,可哥哥能无尽开阔眼界,就当代替自己了。
“奖励你前还有一个任务。今晚小姐有饯别宴,多备些哥哥和陆世子欢喜的下酒菜。”王辞华笑道。
“小姐,你是在怀疑我的职业素养吗?”绣满微微低头,严肃地扶了扶空空的鼻梁,然后伸出笔直的手臂道,“烹饪完全不是问题。”
王辞华又被她逗笑了,这个举动据说是仿照后世一位数十年都不会长大,拥有神秘能力的侦探细作。
辞院,灯光昏暗,旁的小丫鬟都静默不语,只顾自个儿干活。这几日,其实王辞华都是留心瞧着,有不规矩的丫鬟都让钱妈妈打发走了,现在还院里除了绣满和绣错,还余下三人。
王辞华坐在榻上,屋里炭盆烧得暖和,三丫鬟穿着院里新做的冬衣,脸色红润,双颊都是细细滑滑的。这三人,两人是入府不久,另一人则是家生子,不过老子娘一家都不受重用。
“你们既然能留下,那便是做得不错了。”王辞华道。下面三丫鬟都低头不说话,左边那位穿着粉色衣裳的丫鬟身子微微发抖,右边黄色的则是站得笔直,中间姜黄色的却是站得稳当。
王辞华暗中对几人的性子有了一些了解,道:“你们不必怕。好好做事,我不会亏待你们。若是不忠,想必下场你们也瞧见了。旁的话我就不说了,这几日你们做得不错,每人领一份荷包。”
“正是,要是谁有不忠,仔细你们的皮。”钱妈妈进门来。钱妈妈几日没在府里了,农庄的出产都是就近卖了,没多几个钱,王辞华想着可多个渠道,便请钱妈妈去探探如今的市场。
“要我说呐,何必多发荷包,做得好是应该的。”钱妈妈扫了一圈,三丫鬟都忙低头,敛住了笑意。
“这三人也是难得,几日忙着竟也都默默抗住了。行了,都下去吧。”王辞华笑道,挥了挥令他们都退下了。
王辞华拉着钱妈妈坐在榻上,将手里的暖炉推到她手里,道:“谢妈妈了。”
她哪里会不知道,钱妈妈方才只是为了显出她主子的仁德来,却是让钱妈妈做黑脸了。
“小姐说什么话,老奴啊,看着小姐好就高兴了。”钱妈妈柔声笑道。这位小姐摸样是越来越像夫人,但性子却是越来越不像,她原先还担心,现在却是极放心了,至少以后不会活得那般清冷孤寂。
钱妈妈并不知下毒事件,王辞华便是捡了些许说了,将绣错不慎抱回奶娃,无为等事省去了。
钱妈妈听到后面已是万分愤怒道:“那贱蹄子竟能作出这般龌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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