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的决裂是他一生中最大的转折点,但我知道,他不后悔。他从来不做后悔的事,做了就是做了,散了就是散了。对他来说就像是看一出戏,相聚了,喝彩了,戏完了,人散了,一切都只是成为了回忆,没有刻意追寻的必要,也没有后不后悔来看这场戏的必要。
有时候我在想,他是不是就是龙国那些传说中的“天刹孤星”?总是看着身边的朋友,每一个关心他的人一一的离开。直到他真正明白为什么要活着,人活着的意义时,他失去的,已经太多,太多了。
他是个很奇怪的人,总是喜欢将自己处于孤独之中,拒绝友情,拒绝爱情,拒绝每一个关心他的人为他所付出的关心。他的脸很冷,可是我知道,他的心,很热。他喜欢把“要活下去”这句话挂在嘴边,不管是对自己说,还是对别人说。可是,一次又一次的,他都把自己陷于险境之中,为的,只是那些关心他的人。只要身边的人有需要,他都会第一时间挺身而出,但又永远不会让你知道他为你做出的一切。他就是这么一个奇怪又矛盾的人,一边将所有的关怀都拒之门外,一边又默默的付出着。
在我的记忆中,他的脸庞总是很平淡,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没有喜、怒、哀、乐,仿佛这些人类的本性感情都离他好远。
可是我知道,他的心,很孤独。
那一次的接触,我仿佛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了一丝的回忆,对,是回忆。他在回忆着过去,回忆着点点滴滴。
他有很多的名字,楚源,11,冰杀手,还有一个仅限于少数几个人才知道的名字。那是他真正的名字,亲生父母所赐予的,可是他从来不用那个名字。对别人来说,他是楚源。而在他的回忆中。他只叫11。对于雇主和敌人,他是冷血无情的冰杀手。但是全世界都知道,他还是世界排名第一的杀手。不是西方第一,也不是东方第一,而是世界第一。
成为世界第一的杀手。成为令所有人都又敬又畏的存在,他付出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
他就像是一个黑暗中的生物,永远的躲藏在黑暗的角落里,静静的等待着属于他的那一丝“曙光”。
一切,都源于那一次的决裂。
黑暗之决裂。
载自:《我记忆中的世界第一杀手》 阮清语 著
※※※※※※
当越海号到达龙国码头时,黄立真是吓了一跳,密室的门竟被打开了,而11和他的旅行袋都已不在里面。黄立发动所有的心腹悄悄的搜索11的踪迹,但是结果却让人失望。11竟如蒸发了一般,凭空消失在这艘货轮上。
因为11是秘密运送,再加上这艘船上人员混杂,所以知道偷运11回境的只有黄立和他的几个心腹。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不能进行大范围搜索,在没有发现的情况下,黄立只有打电话通报了张治国,至于张治国会怎么决定,他就不得而知了。但是他知道,龙国一定会继续寻找11的。像11这样的人才,就算自己不能收伏,也绝不可能交给敌人,这是政治家贯用的手段。
而此时。11已在远离码头的另一处海滩上爬上了岸。孤独的身影,背着一只黑色旅行袋,全身湿漉漉的不断往下滴着水,一步一步的在沙滩上踩出一串孤单的脚印。
这处沙滩很脏也很乱,到处都是被海水冲上来的垃圾和贝壳,没有人来清理。当然也就没有人来这里玩,所以11才会选择在这里上岸。他躲在一处不易被人发觉的角落里,将旅行袋放在一边,双手抱膝静静的坐着。任由海风吹拂着湿透的全身,仿佛就如一尊毫无生气的木雕般就这么蹲坐在泥沙上。
过了约四个小时后,天色已渐渐发黑,11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衣服已经有些发干了,浸过海水的头发被海风吹干后凝结的一块一块的,看起来好像很久没洗过头的模样。11提着旅行袋从角落里走出来,路上车来人往好不热闹,而他就像一个流浪的乞儿,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背着一只多处擦破的旅行袋,头发一块块的好像很久没洗过,低着头在人群中穿插而过。像一个四海为家,无根的浪子。还好,11身上的衣服已经略干了,否则再加上一身湿漉漉的衣装,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肯定会引来一大群围观的人。
11身上除了两支枪,几枚手雷,一只被海水浸湿的手机和一堆从疯子博士那里弄来的药剂外就没有其它东西,当然也没有钱去坐出租车。要偷辆车的话,现在人还太多。所以11只有继续等,等到夜深人静,等到街上的行人都入睡。
耳边传来吉它声,是有人在路边弹唱吉它。悲伤,凄凉,不知道为什么,11在听到这声吉它声时就马上被它优美,凄凉的音调所吸引。他转头看过去,一个年纪约在十八、九岁,长的有些清丽,穿着一身简朴的衣服,下身是一条有些发白的牛仔裤的少女正背靠在路边的墙上,低着头弹着手中那把看起来挺旧的木吉它。在她的脚跟前放着一顶帽子,帽子里面零零散散的丢着几枚硬币。
11走到她前面,驻足静静的听着,少女稍稍抬起头瞥了他一眼,投去一个微笑后继续低下头,弹奏着吉它。她轻轻的启齿,优扬的歌声伴着吉它音在悠悠的回荡。可能是她弹唱的很好听,也可能是女孩的声音比较甜美,引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在一曲唱毕后,听众纷纷鼓掌,不少人更向帽子里丢进几枚硬币或纸钞。
少女一曲接着一曲的弹唱,驻足的听众换了一波又一波,唯有一个人,始终站着没动过,也没有向帽子里丢钱。他就这么静静的站着,静静的听着。
在连续一个小时的弹唱后,少女终于停了下来,她先摆放好吉它,蹲下身一枚一枚的捡起帽子里的钱币。全都揣进口袋里。然后她站起身,向11含笑着点了一下头,一手拿着帽子,一手背着吉它。慢慢的朝人海走去。
11也转过身,向着与她不同的方向走去。忽然,他身后传来一声娇呼声,随后木吉它掉落地面,发现沉闷的响声。
11慢慢转回去。看到先前那个弹唱吉它的少女被人推倒在地上,她的前面站着三个染了头发,手臂上刺着纹身,应该是混混的年轻人。
其中一个混混蹲下来,伸手想要捏少女的下巴,少女惊吓的忙向后爬开,然后求助的眼神投向旁边路过的行人,可是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帮她一把。就算在旁边驻足看热闹的人,在见到少女的目光投向自己时,也立刻将头撇向一边。然后当作什么也不知道般,转身离开。
“别看了。”那混混伸手捏住少女的下巴,将她的头掰正,少女将头一扬,下巴逃脱出来,一脸惊恐的表情看着这混混。
混混的目光从她的脸蛋顺着脖子往下看,从雪白的脖子落到高挺的双峰,再落到被紧身牛仔裤衬托出修长的双腿上,才重新又一路移回到她的脸蛋,嘴角微微上翘。饶有别意的说道:“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罩的?”
少女有些慌乱的双眼看着他,可还是隐忍着一言不发,轻轻摇了摇头。
混混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说道:“知不知道在这条街上赚钱是要交保护费的?”
少女仍是摇了摇头。
混混伸出一只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相互搓了搓,说道:“知道怎么做了?”
少女双手紧捂着自己的口袋,似不甘的表情看着他。
混混冷笑一声站起来,说道:“没关系,老鼠,野鸡。把她带走,好好教教她该怎么做。”
混混身后的另两个年轻人一脸怪笑的靠过来。
少女带有害怕的表情看着这三个混混,身体不住的往后爬,可是一头染绿,另一个一头染金发的两个混混仍是越靠越近。她几乎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结果。
蓦地,少女的背撞到了什么,好像是一双腿。她略略抬起头,入目的是一张挺清秀的脸,但他的头发凝成一块块,好像很脏。但他的一双眼睛很清澈,看不见任何的杂色,很平静,就如一潭平静的湖水没有涟漪。他正低着头看着她,但从眼睛里却看不出他的想法。
对了,是他。刚才这个人一直站在旁边听她弹唱,却没有丢过一枚硬币。她没有介意他不给钱,看他的样子也应该是个落泊的人,这样的人一般是没什么钱的。所以她也很有礼貌的向他点头致谢,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从头听到尾的人,她有一点感动,毕竟知音难寻。没想到在她遇难的时候,他还是站在她的身后没有离开,少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一方面很希望这个人能挺身而出帮帮自己,一方面又担心把无辜的他也牵连进去。
三个混混也注意到了11,被称作野鸡的绿毛歪着头,下巴朝11抬了抬,说道:“乞丐,滚远点。”
11的目光从少女脸上移到野鸡的身上,他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旁边的金毛老鼠嗤笑道:“好像是个聋子。”
野鸡上前两步走到11跟前,两人四目相对。忽地,他轮起手掌掴向11的侧脸,同时嘴上说道:“老子就给他治治耳聋。”
“啊!”
“啊!”同时有两人发出叫声,第一次是少女失叫,第二次却是吃痛的惨叫。
11只是轻轻的抬起手挡住了野鸡的手臂,但是野鸡感觉自己就像用手腕处狠狠撞在铁棍上一样,好像连手腕骨都要折断般的剧痛,痛的令他快连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野鸡左手紧捂着右手腕,痛苦的蹲下身,这时11的左手轻轻拍在他的后脖子处,然后朝老鼠迈步走去。老鼠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从野鸡的表情和动作可以看出这个看起来挺邋遢的年轻人绝不好惹,在11靠近时他一拳击向11的门面。11微微侧过头轻松的避过,脚下一扭已经绕到老鼠的身后,同时右手大拇指轻点在老鼠的后腰上,老鼠顿时朝前踉跄几步,当他回过身时,11已经到了最后一个混混面前。
那个混混还没明白过来,11已经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下会阴处,11的拳头太快,谁都没有看出他那一拳,中指的中间关节稍稍往外凸出一些,与平整的拳面比起来,中指处就像微微隆起的小坡。这是“魔鬼”传授的技巧,点与面的攻击,拳头是面,但是把这面的力度集中在一点上,所造成的伤害远比一拳的伤害要大上许多。
11打出一拳后就立刻向后退开,那混混双手紧捂着小腹下面点的位置,面色铁青,忽地忍不住张嘴“哇”一声吐出一口恶臭。
11往上提了提一直背在背后的旅行袋,淡淡的看了那少女一眼,转身慢慢离开。
眼见11要走,少女忙爬起来抓起自己的吉它和帽子追着11离去。
剩下的,只有两个一脸痛苦之色蹲在地上的混混,一个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金毛老鼠,和一群围观的人群。
这些人都不知道,田鸡会在明天清晨左右离奇死去,老鼠则会在几天后出现中风症状,之后的下半辈子都将半身瘫痪坐在轮椅上,而另一个混混从此刻开始,将会做龙国最后一个太监。
“喂,等等我。”少女追上11,看着他那冷漠的脸,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说了一句:“谢谢你。”
11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背着旅行袋往前走。
“我……我叫阮清语,你叫什么?”
“楚源。”11的语气和他的表情同样的冷淡。
“哦。”见11开口说话,阮清语似乎很高兴,开始向他作自我介绍:“我是海盐大学文学系的学生,我经常在这一带弹吉它赚点生活费。你别看我是文学系,其实我很喜欢音乐的……”
11一言不发的在前面走着,阮清语跟在他身边在说着。一个背着破旧的旅行袋,一个背着破旧的吉它,两个同样落泊的身影挤进人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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