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李显一行众人来到马市之时,天色已近申时,但这时的马市却并没有冷清下来,庞大的马市里充斥了大量的马匹,这些马匹就像是一个个爱美的女子一般,全都被装饰得花枝招展,妖艳无比。
在这一行人中,除了李显之外就属李敬业和李湛为尊,其他人根本不敢多言,而这两位与李显的关系又都自认为比较亲密,所以尽皆放得很开,对这些装饰华丽的马匹指指点点,一个说这个漂亮,一个说那个神骏,一会为了一句没有必要的话争得面红耳赤,一会又彼此之间哈哈大笑没有猜忌。而博士们自然也知道这一行人定然是王孙公子之流的上层人物,所以也不敢怠慢,恭敬热情地都对他们心中自认为最好的马匹极力推荐,一个个说得唾沫翻飞,口若悬河,价码也是一降再降,期待着李显能够赏他们一个金面,可是令他们感到郁闷的是,尽管他们解说的十分卖力,那位年纪最小的贵公子却始终没有发话。
就在这时,李显突然轻咦了一声,然后指着远处一匹瘦马问道:“博士,这匹马如何卖?”
却见那博士笑了笑,然后说道:“公子说的是那匹瘦马?此是一位衣衫褴褛的客人寄卖之物,此马看上去明显不入流,可那客人却偏偏要价一千贯,公子想想,此客人莫不是失心疯了?似这等骏骥良马尚且只需一二百贯,若是连这瘦马亦能卖得千贯高价,岂不是无有天理?”
李显闻言默然不语,快步走到那匹马前,用手轻轻抚摸着那嶙峋的瘦骨,轻轻叹道:“身具千里之才,可惜蒙昧于尘俗之中,然而终不改傲气,此马极是难得,便是千贯亦是少了,本公子愿出百两黄金,不知此间主人是哪一位?还望割爱。”
“啊?这,公子,此马羸弱不堪,颜色上黑下白,不黑不白,如何当得如此高价?公子莫不是玩笑话,拿来试探小人的?”那位博士自然巴不得此马能够高价卖出去,可是无奈行有行规,自家东家定下规矩,从不敢弄虚作假,更何况今天李显在南市闹出了那一出之后,谁都知道这个年纪幼小的公子不好惹,连在他们看来大如天的市令都唯唯诺诺,他们又有几个胆子敢欺骗这几位主儿?所以听了李显的话,连忙满脸堆笑的进行解释。
可是没想到还没等对方回话,便听得一道女子声音说道:“某愿出一百二十两黄金买此瘦马,不知此马主人肯割爱否?”
博士闻言顿时一惊,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竟然有人愿意为一匹瘦马出价,而且已经出到一百二十两黄金这等高价,他怀疑自己是在梦中,顿时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等到感到疼痛才终于相信眼前的事实。
而李显闻言也是一惊,他相马之术虽不高超,但善于观察,见那匹瘦马精华内敛,性情傲然,便知是难得的宝马,这才决定出一百金买下,却不料候竟然也有人同时看中了这匹马,而且出价比自己还要高出了二十两黄金!
二十两黄金虽然看起来不多,却是他之前所买到的所有昆仑奴的总和!
对方既然肯出这样高的价格,足见对这批瘦马求之心切,也可见这匹马果然是匹宝马良驹!
“也不知道这出价的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这样大的口气。”李显抬起头来,却见对方牵着一匹青马,头上戴着幂篱,也就是一种垂下长长纱罩的宽沿帽子,遮住全身,令人无法看清容貌,不过这种幂篱却是欲盖弥彰,因为此物虽然遮住容貌,却无法遮掩住对方那窈窕的身段,再加上对方那如同黄莺一般的声音,令人更加充满遐想。
而在女子身后,则是站着一个羞怯怯的女孩子,这个女孩子大约七八岁,瓜子脸,柳叶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起来清秀可爱,令人忍不住想要多加亲近。
尽管对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女子心生好奇,李显却也不欲把自己好不容易寻到的好马让给对方,便豪迈的笑道:“某家愿出一百五十两。”
“二百两。”那个女子好似不为所动,没有任何犹豫便报出了价格。
“好大的手笔,某出二百六十两。”
“三百两。”女子竟然只是动动嘴唇,便将价格抬了足足一倍,即便是有钱如李显,也不由得暗暗惊异。
“三百五十两。”这时候李显已经不在意于这匹马了,因为宫苑之内有的是宝马良驹,不过李显却对这个愿意花三百多两黄金买马的女子充满了兴趣,于是索性进一步加大价码,试一试这个女子的底线。
却没想到女子依然毫不犹豫的张口说道:“四百两。”
“五百两。”李显亦是没有犹豫,根本不顾周边看热闹之人那一幅幅震惊的表情,再次将价格加了上去。
这时候那个女子明显有些犹豫了,可这犹豫只是一瞬间,便见她喊出了六百两的高价。
“七……”
“这位小郎君”,李显本想喊出七百两,可是还没喊出来,便被女子身边的那个小女孩打断道:“奴家看得出来小郎君并不缺黄金,可是我等却真的没有了,若是小郎君加到七百两,则我等必然会无奈退出,然而我姐妹买马实是有不得已之苦衷,还请小郎君心怀慈悲,莫要再加价了。奴家姐妹定然对小郎君之情义感激不尽。”
“这……”其实李显本来对马的兴趣就降低了,如果是那个女子再强硬的加价到底的话,他为了探查对方的底细也会针锋相对下去,可现在那个小女孩这样一说,他反倒不好意思再继续下去了,否则便算是以大欺小了。
而一看到李显犹豫,那个小女孩竟然见缝插针、趁热打铁,对着李显软语相求道:“奴家知道小郎君心最好了,似小郎君这等身份地位,岂会在意一匹瘦马?小郎君说是也不是?”
“既如此,好吧,某便将此马让与二位,不过本公子却要问上一问,此马何名?为何价值千金?”李显倒也没有掩饰,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却见那幂篱女子哼了一声,又淡淡的说道:“我道这位公子千金买马,乃是识货之人,却不曾想到只是凭一时意气行事,今日是我姐妹花重金买下此马,若是他日有人故意以此诱骗,恐怕汝有多少家财,亦能一朝败光。罢了,今日既承汝之情,将此马让于我,便告之亦无妨,实不相瞒,此马乃是大宛良驹,因其背部乌黑,腹部纯白,形如乌云盖雪,故以此为名,只是养者不得其法,更兼草料不足,致令如此羸弱,一旦辅以精料,勤加喂养,定能日行千里,神骏异常,呵呵,此马极其难得,若是识宝之人,纵然千金亦是值得。”
“难怪你抬价从来都不会犹豫,原来这匹宝马的价值竟然远比叫价要低得多了。唉,本王就是心软,竟然被一个小丫头骗子几句好话骗得放弃了这匹千金之马。”
李显听了那个女子之言,心中自是懊悔不已,可也不至于对那幂篱女子以及女童说出心中所想,反而表现得无所谓,呵呵笑道:“真是后悔听了那小娘子之话,否则的话今日定要竞价至千金,令这匹乌云盖雪得其所值。”
“哼,刚刚还说小郎君是好人,现在又来使坏,算了,不跟你说了,我们要走了。”小丫头见那幂篱女子取过购马文书,牵着马缰绳就要走,连忙跟着那女子走了。
过了一段距离之后,那小丫头又回过头来,对着李显说道:“小郎君,我会记得你的,我叫陈佳雯,这是我姐姐,叫……”
小丫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幂篱女子的姓名,便被女子捂住了嘴巴,严词训斥了一番,然后被挟裹着离开了。
“人都走了,现在又有些不舍了,早知如此,当初七郎只需一声令下,但凭着身旁这么多的护卫和奴婢,定然让那两个小娘子落到你的手中,彼时岂不是想如何看便如何看?”李敬业见李显的眼神兀自看着前方,不由笑着打趣道。
李显则是捶了李敬业一拳,笑骂道:“尔这厮胡说些什么,本公子是何身份?如何能做那种强抢人女之事来?本公子只是见那女子一掷千金买良马,事情十分蹊跷,默默思考而已,岂有尔想得那般龌龊?休再多言,如今逛了这一大圈,本公子亦有些乏了,我等便往醉仙楼吃酒去,嘿嘿,敬业,尔可是带足了酒钱?若是彼时拿不出钱来,本公子可不相帮。”
“七郎说的是哪里话?这一次既然诚心相邀,小人自是备足了酒钱,岂能反用七郎相帮?嘿嘿,不瞒七郎,这醉仙楼新近来了两位绝美胡姬,擅长跳那胡旋舞,这一次我等可要大饱眼福,只可惜七郎年纪尚小,否则的话,便可出几贯钱,于宵禁之前将那胡姬请至府上,享受一夜异域风情……”
“啐,汝这厮果真是思想龌龊。”李显笑骂了对方几句,也不着恼,便随着众人前往醉仙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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