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咸亨元年七月二十九日,长安。
经过了数日的奔跑,李显终于返回了京城,和以往每次返回之后都会有盛大欢迎仪式的情况完全不同,这一次根本没有任何官员和宗室来到城外迎接,李显和他麾下的二百人就这么冷冷清清的来到了城门口。
更加令人气愤的是,当李显来到城门口的时候,守门的士兵竟然像是不认识他似的,向他索要鱼符。
随侍在李显身旁的高舍鸡闻言顿时大怒,跳下马来就要出手教训那有眼无珠的守门卫士,却被李显喝止:“舍鸡,住手!这位兄弟亦是按章程办事,并无过错。”
随后便见李显取出鱼符,交给高舍鸡道:“且让这位兄弟查验一下。”
高舍鸡见李显如此,不敢违背,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接过鱼符,交给了守门卫士。
那卫士仔细的验过鱼符之后突然问道:“敢问贵上可是周王大驾?”
高舍鸡听了冷哼一声,刚想说话,却听得李显突然冷冷开口道:“上面不是有吗?何饶舌也?”
原来李显对那守门卫士也是不满,因为历次他出入城门,那城门守卫哪个不是毕恭毕敬、大气不敢出一声?如今他为国打了胜仗,却遭到了打败仗一样的待遇,朝中王公大臣不说,就连一个小小的城门守卫见了他竟然也如此狂傲,这让他心中怎能没有气?
李显原本以为他会受到进一步的嘲讽,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却是他万万料想不到的,只见那守卫连忙跪倒在地,恭敬的说道:“小人马敬拜见大王,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大王,还请大王重重治罪,无论是杀还是剐,小人都绝无怨言,方才小人见大王模样,依稀便是大王,然而大王满面征尘,与出城之时颇有出入,是以小人不敢确定,其实不瞒大王,自从听说大王要回朝得消息后,小人和弟兄们轮流值守,都盼着第一时间知道大王到来的消息,如今正好赶在小人值守之时,定然让那帮兄弟艳羡不已。”
紧接下来,那马敬站起身来,冲着身后大声喊道:“兄弟们,周王回来了,快快出来拜见。”
只听得城门里头几道声音传来:“马敬,尔这黑厮又在蒙人,你且说一说,仅仅这两天,你这把戏就用了几次了?再谎报军情,信不信爷们揍你一顿。”
却见马敬大声说道:“真的,哪个骗你?尔等到此出来看一看不就是了?如若骗尔等,今晚的酒钱我马敬出了。”
“当真?”随着那几道声音传来,随即便见十几道身影从城门后面窜了出来,随后见那十几道身影包围了李显等人,细细辨识了片刻,立刻欢呼道:“果然便是周王回来了,小人参见大王。”
“列位兄弟,快快免礼。”李显突然受到这些守城卫士如此的欢迎,顿时有点受宠若惊起来,连忙来到马敬面前,将其扶起,然后一脸歉意地说道:“方才小王对马壮士甚是无礼,还请壮士不要见怪。”
“嘿嘿,大王说这话,可是折煞小人了。大王辛苦征战数月,杀伤吐蕃贼寇无数,保我国家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小人迎接不周,被大王训斥两句,实在是活该。”
马敬嘿嘿笑了笑,然后与众位守门将士一起列队,将李显和他麾下的将士迎接入城。
看着这些军士对自己发自内心的尊敬,李显心中的郁闷顿时减轻了不少,默默的说道:“我为国家和百姓所做的一切,就算是那些王公大臣不记得,也总有人记得,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在乎甚劳什子功劳不功劳?反正功劳多了也是一种负担,既如此,我就听凭他们处置吧,嘿嘿,只有躲在暗处的毒蛇,才是最致命的。”
而等到李显进了城门之后,眼前的一幕更加令他终身难忘,甚至都有些不由自主的热泪盈眶,因为所有的百姓们全都停止了手中的事情,围住了李显和他麾下的勇士们,用一种近似崇拜的神情大声欢呼道:“周王,万岁,周王,万岁。”
紧接下来,就有许多百姓上前,向李显献出礼物,包括鸡蛋、蔬菜、瓜果等物,不一而足,李显笑着婉拒,百姓们却是不给面子,将礼物放下就跑,片刻之间,种种礼物就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看着眼前这些“礼物”,李显苦笑着摇了摇头,经过了一番思索之后便决定将其装成大车,捐赠给因为旱灾而生活困苦的百姓。
等到将这些“礼物”处理完毕之后,李显方才回到了府中。
虽然府中没有他的亲人,但是所有的人全都对他忠心耿耿,极度渴盼着他的回来,这里面包括李显的侍女春燕和秋芳,两个乳母干氏和高氏,还有贴身宦官高成等人。
“大王,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些日子征战劳累,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全城百姓都在夸赞你呢,有的都把你比作是像薛大将军那般的军神,依奴婢说呀,薛大将军也都没有过一次杀敌二十万的记录,能够和大王你这样的战功相比的,历史上也就杀神白起、楚霸王项羽、火烧赤壁的周瑜等人才能够相比,唉,只可惜朝中小人当道,竟然不欲大王建功,劝陛下下旨与吐蕃议和,尤其是周国公这人最坏,竟然想着要向大王问罪,幸亏戴相公等人向陛下作保,圣上这才没有怪罪……”
宦官高成见了李显之后,絮絮叨叨个没完,直到春燕和秋芳催促着要李显沐浴,才停下了话匣子,李显的乳母干氏更是悄悄瞪了他一眼,要他不要胡乱说话,以免给李显添堵,高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当时就跪下来要自己掌嘴,却被李显轻柔的拉住,然后轻轻说道:“高成,不必如此,本王如何不知你对吾之忠诚?快快起来吧,尔且说一说,如今宫中有何趣事?”
高成虽然看起来很是老实,可是他却在暗地里结交了不少宫人,对于宫中的消息特别灵通,正因为这一点,李显才有这么一问。
却听得高成说道:“这几日宫中倒是没有甚趣事,大伙议论最多的,其实就是一件事,那就是大王之事,据说围绕着如何处置大王,今天早朝上的众王公大臣们都吵起来了。”
“哦?说来听听。”李显不顾侍女春燕对高成频使眼色,顿时来了兴趣,笑呵呵的说道。
高成虽然知道这时候其实不该再坏了主子的兴致,但是却也想着有些事自家主子还是提早知道为好,以便到时候有个应对,就算是没有,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也是不错的。
所以,高成便开口说道:“其实今早之事说来也很简单,主要是围绕着大王和薛大将军杀俘之事,据说西台舍人袁公瑜在朝堂上向圣上上奏,说是大王和薛大将军擅杀俘虏,令我大唐失信于外邦,不利于国,所以上书圣上,希望圣上对大王和薛大将军予以治罪,以谢天下,可是殿中侍御史杜公,东台侍郎、同东西台三品郝相公,司列少常伯裴公,还有西台侍郎、道国公、检校太子左中护戴公等人却是反对,唉,这些人不愧为国之栋梁,忠直之臣,他们说大王有功于社稷,虽然犯下杀俘之事,却也不该问罪,戴相公等人说可以将大王所立之功冲抵,即便是这样,大王最多也就是功过相抵,怎能因此而被治罪?”
“呵呵,看来戴至德等东宫党人虽然反对母亲,大权独揽,却也不愿令吾壮大,以免威胁到太子的威信,因此想要从中搞个平衡,嗯,这才该是太子那厮本来的面目,不过这厮一向善于伪装,如今竟然又被他以此来邀买人心,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嘿嘿,等到忍无可忍之时,吾便无需再忍,太子,你妄图用我来制衡母亲,却不知悄然之间,你的大难已悄悄到来,休怪兄弟我没有提醒。”
李显听了高成之言却是微微冷笑,心中早有了一番计较,这时候却听得高成继续说道:“本来戴公这句话连皇后都要点头了,可是朝中却有一个人上前阻止,说这样对大王和薛大将军不公,要求圣上重赏大王,此人便是殿中侍御史杜公,杜公据理力争,连圣上都点头不已,可是不知为了啥,最后还是决定要功过相抵,不过据猜测,好像是因为圣上听信了一名道人之语方才最终下定决心。”
“那道人姓甚名谁?竟然得到了圣上和皇后如此信任!”李显突然听说有一道士作梗,顿时心头一震,连忙问道。
只听高成说道:“据说那道士名叫明崇俨,深得圣上与皇后信任,说是一个颇有道行致人,活了上千年了。”
“竟然是他?嘿嘿,没想到该来的总还是来了,好在这个人在历史上并没有对我造成甚威胁,反而是六兄李贤的一个麻烦,我且不必理会。”
李贤想到这里,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想着高成问道:“你说的那殿中侍御史杜公,此人姓甚名谁?对我倒颇有维护之意,等到有了机会,我一定好好拜访此人。”
却听得高成呵呵笑道:“这杜公并非旁人,大王还应该记得,当年与大王斗诗的那位狂生杜审言吧?这竭力维护大王之人,出力最多的,便是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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