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是甚意思?”李轮在听了这篇檄文之后,顿时面色大变,愤愤的说道:“王勃,你怎能将吾与兄长之间视为敌对,吾虽为皇子,又为兄长幼弟,却从来没有想过与兄长有甚隔阂,可是尔这一篇文章却是蓄意挑拨,用心不正,实在是欺人太甚。”
却见李贤笑着说道:“贤弟素来是个贤良之人,却如何也做这等想法?王修撰所写的,只不过是斗鸡之事耳,与你我关系并无影射,再者说了,你我之间兄友弟恭,又岂是他人能够离间的?哈哈,此事王修撰提前亦说了,不过是搏人一笑耳,贤弟既然不喜,不停便是了。来来来,我等还有比斗未完,贤弟可要惊心了,勿要被为兄赢了这一局。”
李贤好说歹说,再加上冀王李轮毕竟年幼,所以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
但是从此之后,王勃的这篇文章就开始流传起来,首先是在文人之间,后来又扩展到了朝中的那些士大夫,自然也不可避免的流传到了李显和李弘等人耳中。
李显初闻此事不由得心中暗惊,因为这让他想起了历史的本来轨迹,那时候王勃也曾写下了这么一篇檄文,只不过时间比现在要晚了三年,而且原本他也是此事的主角之一,只不过现在由他换成了弟弟李轮而已。
而此事的结果他也知道,只不过现在想要改变这种结果,他也是有心无力,更何况他虽然与王勃交好,却与李贤关系并不怎么好,甚至可以说也是处在对立方,王勃这一出事对他来说还有可能是好事,所以这事他即便有能力改变,却也不会去改变。
不过李显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比如说安抚王勃,调查此事的幕后推手,还有想办法在以后照顾王勃并对其市恩,并且想办法将其纳入自己麾下。
虽然在感情上有些对不住王勃,但这也是李显壮大自己必备的素质,所谓天家无情,大抵也就是如此。
更何况这事也不是李显所主使,因此也没有必要太过愧疚。
半日之后,便听得窦仙童向李显说明对于此事调查的结果,原来一切都是武三思在背后搞的鬼。
原来这武三思自从那日斗诗受辱之后,就一直想办法要报复王勃,可是却想不到办法,后来武三思不知从哪里高价买来了一只珍品斗鸡,并将这只斗鸡送给李轮,并且嘱托对方不得将自己送其斗鸡之事对旁人说起,然后又挑唆李轮与李贤斗鸡,结果就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嘿,真没想到武三思这厮竟然变得聪明起来了,我见他这些日子老实本分了许多,对人亦是十分客气,还以为他是性情大变,如今看来此人是另有所谋啊,不过以这厮的猖狂性子,竟然突然改变,恐怕他自己还想不到这一层,甚至连武承嗣也想不到这一层,如此说来,这武三思的背后有能人啊。”李显听说窦仙童的报告之后不由得若有所思,喃喃的说道。
却见窦仙童淡淡笑道:“这又有何难?吾去调查一番便可。向来很快便知武三思背后的这位所谓的高人到底是谁?”
窦仙童做事的效率的确是高,第二天一大早就把调查的结果带来了,原来武三思背后的那位所谓高人竟然就是同样参加诗会的宋之问!
原来当晚宋之问负气离开,不过多久就被武承嗣派去的人拦住,后来武承嗣又亲自笼络招揽,宋之问此人本来就没甚骨气,所以很快就答应了武承嗣的请求,成为了武氏兄弟的幕僚!宋之问又推荐士子周利用、冉祖雍、李峻、姚绍之等人,组成了武氏兄弟的幕僚班子,这一伙家伙虽然人品不怎么样,才学却也尚可,但是最著名的是脸皮厚,心黑手辣,所以一上来就针对李贤、李轮和王勃的特点,制造了这么一场斗鸡案。
“嘿嘿,果然是臭味相投啊,除了宋之逊年纪尚幼以外,武三思门下五狗竟然全都聚齐了,而且一上来就做了这么一场惊天动地的事。”李显闻言不由得嘿嘿冷笑,略微琢磨了一下就对窦仙童说道:“一定要注意武氏兄弟的动静,同时也要加强戒备,包括骆宾王、杜审言、太平、婉儿,还有军方的唐休璟等人,务必密切关注王勃的后续动静。”
“呵呵,这些你放心就是了,对了,你方才说什么五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窦仙童看了李显一眼,奇怪地问道。
“额,这,这只是个预言而已,之前我找人算过命,说是谨防三思五狗,我当时还不知道是甚意思,现在才终于明白,原来是说武三思门下有五条狗,这五条狗惯会咬人,让我小心,不过武三思就算再怎么狡猾,也定然不会出于我无孔不入的无间道的算计,呵呵,仙童,这一回可真多亏了你了。”
“嘻嘻,那你该怎么感谢我啊,要不让我给你生个儿子吧。”窦仙童凑近李显,嬉笑着说道,脸上却兀自有一丝的飞霞。
但是李贤却是不敢看对方,失声说道:“你,你可别开这样的玩笑,我现在有着一个儿子都已经感到筋疲力尽了,如果再有一个,那我就别想安生度日了。”
却听得窦仙童轻轻哼道:“你之所以筋疲力尽,恐怕不是因为儿子,而是因为儿子的生母吧?哼,就你那点破事儿,还在我这里打马虎眼,谁不知道你们这些达官贵人,对于女人和儿子那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不过我倒是挺喜欢那小家伙的,要不有机会了,你让他拜我为干妈。嘿嘿,啥时候我能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儿子就好了。”
窦仙童嘻嘻笑着说完,见李显呆在了当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由得格格笑了几声,然后飞身离去。
而在李显积极调查王勃事件的同时,受命监国的李弘也在积极的行动,当他拿到王勃写的那一篇的时候,心中不由得哈哈大笑,自己正瞅着没机会削弱李贤的力量,现在却可巧他自投罗网,真是饿了有人送馒头,困了有人送枕头。
不过李弘在表面上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对着戴至德、张文瓘等一干心腹说道:“真没想到这个王勃竟然如此存心不良,想要离间八弟和六弟之兄弟情义。唉,本来本宫见这篇檄文写得精彩,还在为之叫好,如若不是诸公这么一说,本宫还真被他蒙骗了。只是这王勃本来就被六弟看重,引为心腹,我若是对其进行惩治,六弟那里也过不去,如若因为一王子安而伤了本宫与六弟之兄弟情义,反而是得不偿失。因此,依本宫看来,莫如本宫将其召来好好训诫一番,就此了事,不要再追着不放了。”
却见戴至德大声说道:“太子殿下此言差矣,所谓法理不下人情,这没有错,然则法亦非一人之法,正所谓天子犯法,尚与庶人同罪,更何况这王勃只是一名小小王府修撰乎?如今圣上坐天下,百姓同享太平,我大唐强盛气象显露无疑,诸皇子更是兄友弟恭,堪为天下楷模,然则这王勃冒天下之大不韪,竟然无视仁孝之道,离间兄弟情义,此等罪行,实在不能饶恕,否则的话,国法何在?天理何在?”
李弘听了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接下来却皱眉说道:“然而六弟那里,须不好看,吾若因此贬抑王修撰,亦会伤我兄弟情分,有违初衷,不知戴公有何教我?”
戴至德等人一听就明白李弘在想什么了,看来这皇太子实在不简单,他既想以此事为突破口狠狠惩戒王勃,以便削弱李贤的力量,打压一下他的锐气,同时又不想出头露面,以免遭到李贤的报复。
却说张文瓘在领会了李显之意以后,略略一思索,便笑着说道:“其实此事也不难办,太子殿下亦知道,当今圣上以仁孝理天下,最反感的便是离间兄弟情义之徒,只要这篇檄文传到御前,陛下自有惩处,微臣别的不敢保证,最起码这王勃会被勒令离开沛王府。”
“唉,只是这样一来王修撰将再难复出,可怜王修撰自幼聪慧,一篇滕王阁序而名动天下,今番竟然得此下场,究其原因,都是王修撰年少轻狂,六弟太过放纵所致。”
李弘见张文瓘说的在理,自然是同意了,不过他这话里却是在假惺惺的同情起王勃来了,当然也没有忘记贬损李贤,这意思就是说李贤不懂得用人,这才导致王勃出现了这么大的过失。
半月之后,洛阳方面传来消息,高宗看了王勃这篇文章,果然震怒不已,拍案大叫道:“歪才,歪才!二王斗鸡,王勃身为博士,不行谏诤,反作檄文,有意虚构,夸大事态,是交构之渐,着有司下诏,立即免除王勃官职,斥出沛王府。”
消息传来之后,武三思抚掌大笑,对着宋之问抱拳说道:“多亏先生神机妙算,为我出这一口恶气,先生真不愧为吾之子房。”
随后下令重赏宋之问,并向朝廷举荐为官,竟被授予掖庭局宫教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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