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夙太后命太医馆的人急急前来,将一时间被打昏过去的慕容叶凌与北辰墨这二人平放在榻上,便紧接着,眸露担忧地瞅着张太医的诊脉。
倾文面色有些难看的冷觑了方才从昏迷中醒来,便宛如一头凶兽一般,躁动不安的北辰墨一眼。
张太医凝着面色,丝毫不敢怠慢的拿出了他早就备好的红丝。
倾文不露声色的派人将红丝的一端,系在了慕容叶凌的皓腕上,他转身,神色不明的看着一旁的宫婢缓缓拉下了帷幔。而他沉默片刻之后,那晦暗的眸色终是落在了北辰墨的身上。
紧闭的门扉之外,侍奉在夙太后身边的宫婢与赤燕的一干使臣,倒是一直等在了那里,在短暂的哗然之后,这里徒留的只是诡异的寂静。
毕竟,这事情说到头来,任凭这慕容叶凌再怎么是千金之躯,也不过一介女子!清白之身被一个男子毁了便是毁了!
至少目前,在表面上最乐观的看来,赤燕与天曜皇室的联姻,该是要板上钉钉了。
在倾文沉着面色缓缓合上门扉的那一刻,这里的众人全都在一时之间敛下了各异的心思。
倾文抬眸,不期然之间便与夙太后那仿若风雨不动的眸光所对上,须臾,他冷嗤一声,“公主殿下身体如何,暂且还有待御医定论!但属下想,贵国的太后,该是不介意属下遵从三皇子之前的吩咐,在这之后让我赤燕的大夫也给公主殿下诊脉一番?”
夙太后闪了闪眸,唇边倏地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贵国公主在我天曜的帝宫之中,一时之间出了这种事,自是不能排除这背后是否有小人的暗算。”
“身为三皇子殿下身边的亲信,贵公子能这般想,已是我天曜之幸,哀家又缘何有否定的道理?”夙太后说着,面上泛起的笑,倒是让人看起来格外的慈眉善目
。
倾文的紧了紧蜷握在身侧的双手,望着夙太后的眸色微深了深,却是在回眸之时,给暗地里早就准备好的赤燕大夫使了个眼色。
相比起倾文等人此时心下的郁结,倾武却是早在走出宫门之时,就已把跟在身后的楚依依甩开。
倾武躲在暗处,冷觑了一眼在这偌大的天曜帝宫里宛若没头没脑的蜜蜂一样乱窜的女人。半晌,他沉眸,无声甩袖,倏地提气,却是朝着另一处飞掠而去。
永寿宫中,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罗衾,而里面那耳鬓厮磨交缠不休的两抹身影,却是在背后的那抹黑影之下,映衬着的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愈发诡异。
黑影冷瞅了榻上的动静一眼,在这大殿之中翻找的动作依旧不停。
褐色的瓦片,被人无声的揭开,晶亮的瞳眸,在那玲珑剔透的光辉之下,倏地收敛!
但显然……为时已晚!
那抹黑色的身影迅速收手闪身,黑色的锦靴“蹬蹬瞪”的斜踏在梁柱之上,与此同时,屋顶上的倾武暗道一声“不好”,见势不对,同样动作迅猛地向后掠身。
黑影骤然之间便已飞掠而出,他足踏九宫,横睨着眉眼,左手微不可见的捏了一个剑决,二者对峙的气息,瞬时悄然地在这永寿宫的附近蔓延!
倾武遥望着那人,双眼危险的一眯,他双足变换之间,手里的剑锋凌然而至,眼见那人飞掠的身影,越来越快,最后他脚下运气,干脆直如一团风一般,寻找着那抹黑影的破绽。
倾武暗运一口气,闷哼一声之后,九环刀当胸一横,径自双目一闭,呼吸陡地一沉!
黑影的瞳眸精光一闪,这个时候,摆明了不是争锋相对的时候,这九宫步法也最是耗力,若是平日这或许还算不得什么,但此刻……不说还有任务在身,单凭这人的实力,紧紧半柱香的功夫竟已让他感到轻微的疲倦。
奈何黑影看似从容的站在那里,全身几乎毫无破绽。他额头青筋渐起之下,无奈咬牙,扬手一剑刺出,剑气乍然直化成闪烁的银芒,径取黑影的背后!
眼见剑芒已经到了黑影身后,他沉闷的轻哧一声,反而黑薛一踏,借力一个纵身,就跃了上空。
“你是什么人!”倾武眸露困惑之间,终是忍不住开口出声,然而孰料,那抹黑影却是冷觑了他一眼,讥讽地勾唇笑了。
那抹黑影并未回话,一时之间,想着主子的吩咐,这时辰,恐怕也差不了多少了……他眸光一闪,抓住了倾武眼中乍然迸出的喜色!
他的剑式顺势一挑,一招剑指天南刺向倾武的双足。
此时的倾武面对黑影犹如附骨之毒般的长剑仿佛不为所动,他双手紧握刀柄,顺势一个空翻,头下脚上的劈了下去。
黑影见状,诡异一笑,扬手一招,手里的粉末,转瞬便随风散了……
倾武似乎并未料到对方有此一招,他捂唇向后急退两步,当那粉末散去,想要再寻得那时,这方圆之内,那人早已蹿得看不见身影
。
倏地,倾武眉眼一沉,心下惊觉这恐怕是中了某些人的暗算!
精致的琉璃瓦上,他滚着金边儿的黑靴还来不及蹬地一迈,底下一群做侍卫打扮的人,瞧见了他,顿时惊叫起来,“刺,刺客!”
“快看!那儿有刺客!”
“抓刺客——”
一时之间,有了那侍卫的带头喊叫,这一日内除去御花园先前的那一幕,这永寿宫里面的情境,待得众人破门而入之时,又是一阵阵的鸡飞狗跳。
不过,这些暗流的涌动,似乎都影响不了此刻大殿之上的那抹绯色的身影。
宫夙夜狭长的眸子微敛,周身青紫寒兰的气息遍布,他抬眸与轩辕恒两相对视了一眼,须臾之后,他移开了目光,沉声开口:“东楚乃是我天启大陆的最强国,它虽与我天曜隔江相望,但这似乎并不妨碍咱们两国的交好。”
“而这番论证,本王深思熟虑一番,倒不妨让东楚太子先开口说说,如何?”
轩辕恒深邃的眸光在宫夙夜那张宛若鬼斧刀刻般的脸上微凝,哪怕他纵使知道这人如今将浑身的杀伐之气掩饰得很好,但当他提到古夙王朝之时,却依旧藏不了他那阎罗嗜血的本性!
他菲薄的嘴唇,轻勾了勾,深邃的瞳眸,睥睨一扫,他笑,“能得贵国摄政王如此抬举我东楚,本太子自是乐意之至。”
“不过,本太子接下来的话,虽不至于让底下在座的诸位朝臣失望,但也自认是不能堪当赤燕三皇子一人之力鼎当赤燕举国之行。”东楚太子闪眸,漂亮的薄唇,所吐口的话,却是让今日的赤燕,避无可避的再次躺枪。
南疆使臣的面色,此刻微微泛着铁青,看着轩辕恒的眼色,愈发的冷寒。
而此刻的轩辕恒却恍若未觉似的,他勾唇轻笑,放下了手中的杯盏,低吟道:“而贵国摄政王的话,不知本太子又可否理解为,在某些人的眼中,自古红颜祸患,殿下却并不苟同!”
宫夙夜眼中暗光一闪,沉吟片刻,便道:“你说得不错!”
轩辕恒听罢,眼底的精光同样微微一闪,他思虑一瞬,转眸便轻笑道:“看来殿下与本太子当真是同路!”
轩辕恒突地低叹一声,倒是让一旁的塔里木等人,面色愈发的阴鹜难看,哼!真是不知,这同路人指的该是哪里的同路!
宫夙夜狭长的眸光微微一敛,不变的脸色,昭示着他丝毫不顾底下端坐的女儿家们一时正因了这英雄情长所发出的莫名惊叹。
端坐在他身旁的君卿潋滟的眸光微微一闪,樱色的嘴唇无声嗫嚅,却是换来宫夙夜朝她投来宽慰的一眼。
“虽然,这自古皆有女色侍奉君主之理,但在本太子看来,无论是前者乃古夙王朝君主最爱的嫔妃,还是后者又成为了贵国德帝当年建朝之时,所娶的元后。至少在这‘女色’放在她的身上,不是祸水,更应是一国之母
!”
“一国之母,在所有百姓的眼中,该尽的似乎就该是爱民如子的本分,但似乎历朝历代却并非如此。”轩辕恒说着,轻啜了杯盏中的一口酒,对于底下天曜朝臣所投来的饱含深意的打量目光,他似乎一点都不在乎。
“而若事关治国之策……呵!本太子若是当时古夙王朝的君主,在当时的情境,虽不至于冲冠一怒,但拼尽一切腰间仗剑斩愚夫!相信这只要是个男儿,都该会做!”
东楚太子说完此话之后,敛了敛眸,完全不顾底下护国公快要羞红了一张老脸的神色。
他终是一个没忍住,愤愤然的当即指出,“若真按照东楚太子所说,言辞之过,恐怕这该是在对我天曜高祖的亵渎!更何况,史实如何,史官们的记载,乃是一笔一划出自公正之心所编纂,如何能同东楚太子与殿下这般翻翻野史,也就道听途说!”
护国公一时情急的话,倒是让一旁的司徒老侯爷微微变色,他眉露纠结的看着此刻前去谏言的护国公,真是恨不得能上前将他生拉硬拽一番!
这老头儿固执起来当真还像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宫夙夜斜睨了护国公一眼,他绯色的嘴唇微抿,一时并没有开口,而反观轩辕恒却是毫不在意的轻声笑笑,“方才所言,不过是本太子随意出口的一番话,但仅仅如此,贵国的臣子就敢有这般胆量前来辩驳!这……还真是天曜之幸!”
凌墨尘听罢,也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底下的司徒老侯爷见状不由得长舒口气,这场无形的危机,总算是这般安然无恙的躲了过去。
然而谁料,司徒老侯爷这口气还没有提上来,又被护国公那老家伙接下来的话,弄得胸腔中的气息,狠狠一震,他眸带警告的瞅了那老家伙一眼。
偏生,这时的护国公就仿佛和玉阶之上的那几人拗上了似的,一时之间,不争个高低立下出来,该是不会轻易罢休!
“东楚太子实乃严重!方才老臣所说,不过属实。今日天曜文试,既然摄政王殿下要与诸位辩证一番,这红颜祸患,自古以来谁是谁非的问题。殿下,老臣此处倒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宫夙夜狭长的眸光微微一扫,周身的气势,略有收敛。
“臣恳请殿下能应允老臣就做这番治国之策辩论的允证!老臣虽不敢盲目夸大,但好歹身乃我天曜内阁大学士。相信这番文试,若有了老夫的评判,定会更为尊重过往之人,而如此,也能以便咱们后人更好的讨教学问。殿下……”护国公说着,他低唤了声,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除了固执,便是对学术的谦卑与坚持。
君卿潋滟的眸光微抬,面对如此老者,她心下已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份肃然的尊敬!
宫夙夜精致的凤眸微微一漾,他无声的勾了勾唇,沉声道:“既是如此……”
“本王准了!”
在踌躇挣扎了一番之后,正颓心丧气的护国公乍然听到这一句话,他不由得猛地抬头,就连他那双素日里黯淡的双眸,在此刻也不由得晶亮了几分。
“老臣谢过殿下!”护国公堪堪地说完此话,便步履蹒跚的回到了下首。
旁人或许不能猜透他此刻的心情,但就在前几日方才引为知交的司徒老侯爷又缘何不能明白他此刻的感受
。
司徒老侯爷微微敛下了眸光,有些出神的望着大殿之上的那抹绯影,想起那日金樽斋沈惊郅曾对他说过的那番话,如今走到这一步,至少能够证明,他当初的选择,并没有错。
底下人的心思如何,端坐在玉阶上首的那几人,此刻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闲暇前来理会。
在适才的一番浅谈之后,就着这个话题,轩辕恒这时明显有了借此大作文章的一番心思,“城头高挂方天戟,名驹赤兔眼衔泪。”
“古夙的最后一位国君似乎在他某日端坐在鸾座之上之时,便已听到了边城将士,所传来的号角。烽烟将起,枭雄争霸!王权的过于*,引起了周边小国的不停反抗。”
“长达多年的矛盾积压,时至这时,就算是和亲、割地这些手段,都已不能满足周边小国想要囫囵吞象的*!他们似乎瞅准了时机,在古夙王朝最宠爱的一位妃子产子之时,他们攻破了城门,点起了狼烟!”
“呵!”突地,轩辕恒轻嘲一声,“可是这又如何?该来的,总会发生不是么?”
“或许,那时的古夙皇帝并没有在座诸位所想象中的那般昏庸无能,但不过,他身为一国之君,面对古夙王朝统治近千年的天启大陆,他并不知,这场烽烟遍布的血腥争斗,从一开始他自己就在做刽子手。”
轩辕恒的话音一顿,不期然的对上宫夙夜此刻那幽深的瞳眸,“轻敌本乃兵家大忌,然而这些小国在他的眼里,不外乎就是弹丸之地的困兽之斗,数以万计的精兵在握,这些事情,根本就不值一提!”
“于是,也正是有了这一遭,才在这后来,他所派出的宠臣前去征伐小国兵将,反遭囚禁一事。”轩辕恒沉了沉眸,继续道:“眼看他的爱妃生产在即,而当下的战事,又让他到了一个迫不得已的境地。”
“或许,犹记得当日他在大殿之上沉着面色与众位朝臣决议一番之后,他率兵,三百万之众大败蛮夷!如今西凉玉雪山以北,天曜古月湖以南,东楚望龙江以西……”
“此三地乃为重要关口,因此,古夙*也曾派重兵把守。但本来自古水土之争,在养一方民众的同时,绝不会少了流血!官兵突然的到来,非但没有让一干百姓相互拥戴,反而将这些官兵视为抢夺东西的仇敌。”
“这些事件步步叠加,由最开始的口头之争,到后来的刀剑相向,古夙王朝的官兵似乎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乍然间失去了民心。一失民心,哪怕这军中仍有君主的气魄支撑,但仍旧缺失了灵魂!”
“是乃其民,才是兵之所向,君之所向!而至于女色……在本太子的眼里看来,它虽乃其由,但并非其因。哪怕到最后,史书上所载,略去了这当中某些不为人知的密辛,但千忧惹是非,御国之策该当与兵道无疑。”轩辕恒敛下眸色,垂首倒是不再言语。
而侍奉在他一旁的小椅子,在他那低迷的气压之下,总算是在这时长途了一口浊气。
“哈哈哈!东楚太子果然一番好见识!”没等其余人率先开口,凌墨尘“啪啪”两声,在这大殿之上神情激动的激起了掌来。
而这事,一有了人带头,底下的天曜朝臣在半晌的惊叹之后,也跟着接连附和,“啪啪”地鼓起了掌,一时之间,这天曜大殿之上,倒是出现了少有的喧哗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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