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30年一月。
中英战争早已经落下了帷幕,清兵惨败,伤亡沉重,英国步步紧逼之下道光帝妥协,开始支持朝中议和派,并派出盛京将军耆英与英军初涉。
“大人,这雪下的可真大。”广州虎门处,耆英站立,他身旁的下属感慨了一句。
“乌兰泰,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冒着大雪来这里吗?”耆英看向身旁的七尺汉子,问道,而这被他问的人正是广州的副都统乌兰泰。
乌兰泰最近心情很不好,应该说是自从他信誓旦旦的说要去抓捕天王洪秀全,最后却连洪秀全的毛都没看到起,他就一直心情糟糕。
见耆英询问,乌兰泰拱手道:“大人可是在想林则徐大人虎门销烟的事情!”
“不错!”耆英看向远方,悠悠开口,“这场中英战争,我们损兵折将,将来恐怕还要用巨大的损失来满足西方列强的贪欲,代价如此惨重,原因为何?正是这可笑的虎门销烟啊!林则徐目光短浅,就因为这不过是几万箱,价值不会超过千万白银的鸦片,却招惹到强大的英国,从而给我们大清朝带来如此大的灾难。”
“他就是那千古罪人啊!皇上对他的惩罚还是太轻,太轻。”
乌兰泰不语,从心里上说,他是一位战将,也主张用武力反抗外国的侵略,甚至在听说林则徐虎门销烟的时候也拍手称快过,可是他面前可是耆英,一个对他有提拔之恩的上司。
所以,乌兰泰没有开口,保持了沉默。
良久,“大人,这次皇上派您来和英国人谈判,您准备如何做?”乌兰泰问了一句,紧盯着耆英的脸色。
耆英依旧看着远方,突然笑了起来,“这寒冬大雪的,早些和英国人谈拢吧!用我天国的一点点利益,我想是很容易满足那些西方蛮夷的。”
“可是那些洋鬼子怕是不好满足吧!”
“无妨,皇上已经给了旨意,可以满足英国人提出的一些要求,他们说什么我们尊崇就好了。”
“这……”乌兰泰抬头看了一眼耆英,见耆英神情自然而坚定,心中微微一叹,拱手道:“遵命!”
……
当日下午,广州钦差府上来了一位客人,一位颐指气使,却还是被耆英亲自请到了府中上座的客人,一个英国人。
带着很浓重的西方腔调,英国人直接开门见山,一口不是很流利的汉语,“耆英大人你好,我是我大英**舰总舰长璞鼎查派来的使者,他叫我给你带话。”
耆英带着笑道:“您请讲。“
“此次中英大战,罪在于你们清朝,是你们的钦差大臣林则徐先虎门销烟在先,所以我们才发动的这场战争。”
“现在战争结束,可是我们大英国损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甚至还牺牲了数十个士兵,所以,你们需要赔偿,一个可以让我大英国满意的赔偿,若是不能,我们不介意再次发动战争,到那时……”
“贵国尽管放心,林则徐得罪贵国已经被革职查办,贵国的损失我****一定会赔偿,有什么要求贵国可以提出,我们一定尽量满足。”
耆英的话语落下,那名英国人一笑,很是满意的拍了下耆英的肩膀,“很好,你很讲理,三日后清晨九点,也就是你们说的申时,南京下关江面,我方的璞鼎查舰长会在旗舰康华丽号上与你会谈,请务必准时到来。”
“一定,一定,届时我亲自赶去。”耆英连忙点头,见这英国人要离去,喊道:“乌兰泰,送送英国使者。”
“遵命。”乌兰泰领命而去。
府外,望着一脸高傲的英国人离去,乌兰泰握紧了双拳,咬紧了牙关,洋人“我们甚至还牺牲了数十个士兵”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内心。
然而就是这数十个洋人的死亡,还是他大清朝几万的官兵,用多于对方几百倍的兵力,几万人的牺牲,这才换来的。
乌兰泰,他是将军,爱惜自己士兵,难道自己的士兵的命就不是命?就不值钱?他有些迷茫,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去向耆英复命。
……
桂平县,县衙大牢里,有一处监狱格外不同,除了上着锁,里面的桌椅,茶凳,床,被,样样俱全,因为这里关着在金田起义中被俘虏的总兵关福。
最初被俘虏的时候关福也是准备英勇就义的,若是被逼问清廷机密,或者贼人是要他降服,他是宁可咬舌自尽,也坚决不会同意的。
可让他意外的是,没有人为难他,每天好吃好喝的待着,除了自由有些限制。
但是最近似乎他的自由也被宽限了不少,隔三差五的有贼兵压着他出去逛一圈,可正是这简简单单的逛了几次,关福彻底的惊呆了。
因为,从来,他没有见过哪里的百姓会像这桂平县的百姓一样人人带着笑容;从来,他没有见过官兵不正征粮,却有大量的百姓将粮食拱手相送;从来,他没有见过当兵打仗原来也会那么受欢迎,百姓青壮争先恐后,而不是去被迫征调。
他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群在他眼中就是打家劫舍的贼人,如何能做出这般的业绩。
不过今天,他或许就要知道答案了。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准确的说若是仔细观察的话还是个少年,没有普通少年的稚嫩,甚至显得有些老成,他坐在关福的面前,关福有一种错觉,自己的一切似乎都被看穿了。
关福不语,他自然是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只是他不知道对方找他做什么,有时,关福甚至在想,就这样被关着,也没什么不好,省了很多烦心事,又有些书籍供他消遣,也不会寂寞,尽管都是些让他吃惊不已,甚至不能理解的书籍。
但是关福知道,自己这“安逸”的日子怕是就要结束了,虽然他不知道会一种什么方式结束。
“洪秀全,你找我做什么?”关福终于还是率先耐不住性子了,问了似笑非笑的洪仁空一句。
洪仁空从容一笑,没有话语,接过陪同他来的石达开递来的一张大纸张,朗声道:“1828年林则徐虎门销烟惹怒英国,次月,林则徐被革职查办,发配伊犁,1820年10月中英战争首次爆发,清廷溃败,10月中,一军攻占广州南街,11月攻占乍浦,满洲八旗兵覆灭……”
“而后清廷主张议和,武将纷纷道光帝被贬谪,以示诚意,并派出盛京将军耆英与英国人和谈,和谈结果虽然还没有出来,可是能料想,祖国山河再难保持完整,我华夏疆土即将被分割破裂……”
“放屁,你这妖人,胡言乱语,还妄想蛊惑我吗?”关福拍案而起,将洪仁空手中的纸张一把夺了过去,快速的扫了一眼,随后狠狠地将之摔在了地上,“你不用再浪费口舌妖言惑众了,要杀要挂随你便。”关福脖子以梗,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关福的暴起令众人都是一怔,石达开更是差点就出手拿下这家伙,唯独洪仁空似有所料,淡淡道:“你说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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