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想,我家里正盖着房子,又是全家团聚的中秋佳节,我一个人背井离乡,哪里会乐意呢?在家里一样挣钱,又不是只有京城的银子能买东西!”
言外之意就是,“我是你儿子请来的,又不是我乐意来的,也不是我愿意与他同乘一骑的!我来了,按照我喜欢的做了贵客们喜欢的菜,你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宁夫人岂有听不出来的?冷笑了一声,道:“你也莫太得意了。我的儿子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岂是你这乡下女人可以随意评判的。”
云叶笑笑,“我没有随意评判啊,我是认真评判的!”
看着宁夫人瞬间僵化的脸,云叶心中还是很快意的。又不指望靠你吃饭,我干嘛要受你的气?!
“你!你这死丫头,竟然如此张狂?!”宁夫人这下真的恼了,厉喝一声,“来人,给我掌嘴!”
众人都大吃一惊。
云叶不是宁府的人,按说是不能如此对待的。元国刑法严苛,即便豪门大宅,也不能随便打骂下人、仆从。
云叶怒:“凭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众人都更低了头,胆小的丫鬟开始浑身颤抖,唯恐让自己上去行刑。
“夫人,看气坏了身子。”周氏忙上前劝道,见宁夫人气得直喘,忙道:“夫人,云叶是乡下丫头,不知道府中规矩,且饶她这次吧。”
“再说了,她是少爷请来的,也算是宁府的客人。若是有什么不是,少爷把她赶出宁府或者送回老家便好,您又何必气着自己?”
“何况,少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又住不了多久,母子齐心才能家宅和睦啊。”
众人战战兢兢,哪里敢说一个字。
周氏的声音轻轻缓缓,宁夫人总算缓了一口气。
见云叶一点儿惧怕的意思没有,也没有跪下磕头求饶,十分恼怒。
宁夫人脸色铁青,用手一指云叶,再次厉喝,“周嬷嬷,掌嘴!”
周嬷嬷满脸为难,“夫人,云姑娘……。是客人……”
云叶看看众人,冷着脸解下腰中的围裙,甩给张管事,道:“再会吧。”
说完,转身便要走出院子。
宁夫人气得浑身哆嗦,用力一推周氏,“给我拦住!反了她了!”
周氏叹了一口气,只得吩咐小厮们上前,拦住云叶。自己忙走过来,对云叶道:“云姑娘,我们夫人有话,请留步。”
少爷那么搂在怀中带回来的姑娘,谁知道以后会是这府中的什么人?还是先客气些为好。
见两个男人上前拦住了自己,云叶知道今晚自己是走不脱了,便道:“让宁寒来,我有话跟他说。”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己若是挨上一顿打,就算以后能报复回来,现在不是还得受这皮肉之苦?
何况,以自己家的身份地位,想要报复回来简直难如登天!
宁夫人冷哼一声,“凭你也配喊我儿子的名字?!冲这一句,便该掌嘴!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说着,上前一步,抬手便要给云叶一巴掌!
云叶猛地抬手,一把抓住了宁夫人的手腕,眯起眼睛、俏脸冷峻。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还从不知道,因为叫谁的名字便要挨上一巴掌的!”
云叶干惯了体力活,手的力气挺大,又在气头上,下手便没个轻重。
宁夫人自小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细皮嫩肉的。
手腕被云叶一握,一下子便感觉自己的手腕要断了似的!疼得尖叫起来,“你们都是死人吗?给我把她抓起来!”
两个小厮虎着脸大步上前,一边儿一个,下手抓住云叶的胳膊,猛地反背到身后。
宁夫人摸摸自己生疼的手腕,咬牙切齿,抬手狠狠地给了云叶两耳光!
云叶的俏脸火辣辣的,很快便红肿了起来,手指印在脸上清晰可见。
云叶简直要气死了,怒道:“我是宁寒请来的,和你说不着,让你儿子来!我倒要问问,这便是将军府的待客之道?!”
宁夫人余怒未消,根本不理云叶,摆摆手,一脸厌烦,“天也晚了,先关到柴房里去,明天再说。周嬷嬷,吩咐两个人看管着。若是跑了、死了,唯他们是问。”
“是。”
云叶被两个男人推搡着,果然被关到厨房不远处的柴房里去了。
宁夫人亲眼看着柴房的门锁上了,门口又站了人,这才放了心,领着众人呼呼啦啦地走了。
宁夫人一走,众人便都散了。厨房里的人回了厨房,个个低头干活儿,哪里敢议论。
不大一会儿,前边儿的碗筷全部撤下来,宴席散了。
小厮传话说:“少爷要醒酒汤呢,特意嘱咐让云姑娘做。”
张管事便有些为难,有心如实回复却担心少爷恼怒、惹得夫人生气。
若是自己做了呈上去,又恐少爷尝一口不喜欢,云叶的事还是瞒不住。
于是来到柴房门口,求那两人放云叶出来。
两人不过是普通小厮,见厨房管事跟自己求情说好话,也很为难。
想要去跟宁夫人请示,又恐扰了主子休息;不开门,又恐宁寒喝不到云叶煮的汤迁怒众人。
几个人犹犹豫豫的,前头便急了。按说,酒宴撤了,醒酒汤便要立即上的。
因为宁夫人突然杀到厨房,这才给耽误了。现在三人又为是否放云叶出来纠结,王洲便忙过来催。
厨房众人见是王洲亲自来了,都有些慌张,听他问“云姑娘呢?”众人却又张口结舌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管事忙从外面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知道再也瞒不住了,只得对王洲实话实说。
“云姑娘她……她被夫人关进柴房了,唉!”
王洲大吃一惊,“所为何事?”
张管事只得把事情原委大致讲了一遍,却也不敢说什么其他的。
王洲脸色冷峻,道:“且莫亏待了云姑娘,我去去就来。”
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来到前院,宁寒正等着醒酒汤呢,闻听云叶被自己的母亲打了耳光又关进了柴房,便如当头一棒,酒全醒了!
“真是糊涂,还不把她放出来!”宁寒说着,起身便走。
“夫人下令关的,谁敢擅自放她出来。”王洲摸摸鼻子,老老实实跟在身后。
宁寒黑着脸,大踏步地来到厨房院中,果然见柴房门口站着两人,大怒,“开门!”
两个小厮忙不迭地开了房门,躲到一边儿去了。
云叶正在柴火堆边坐着,听外边脚步声响,便知道是宁寒到了。
听他吼人,云叶有些嘲讽地笑了,“何苦来呢?”动也不动地靠在柴堆垛上。
宁寒俊脸阴沉,大步进了门,见云叶小小的一团缩在地上,忙伸手便拉,“快起来,看地上凉。”
不等宁寒的手伸到,云叶便缩了手,别过脸,看也不看宁寒,冷冷地道:“我坐着稻草呢,不凉。”
宁寒目力过人,虽屋里灯光昏暗,云叶红肿的脸上隐约可见的手指印儿,还是映入眼帘
宁寒心中一痛,哑声道:“对不住!”
云叶神情冷淡、双手抱膝,垂着头,道:“不劳少爷相问,云叶乡下丫头、又是奴仆身份,承受不起。”
宁寒俊脸一沉,慢慢蹲下,大手板正云叶的脸,拇指摩挲着云叶脸上的指印,深邃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云叶,一字一句道:“你,不是奴仆!”
男人严肃又真诚的眼神让云叶心中一突,突然意识到宁寒的手正在自己脸上,猛地偏头,躲开了宁寒的手。
云叶垂下了眼睛,冷冷地道:“是或不是,不都挨打了吗?”
宁寒薄唇紧抿,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轻声道:“起来吧,我送你回去。”
地上虽铺着稻草,到底已是秋季的深夜,坐了一会儿,云叶实在也是有些冷了。
“何必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呢?”想到这里,云叶便站了起来。
宁寒大手伸过来,攥住了云叶的手!
云叶一愣,忙要收回,宁寒却攥得更紧了,“走吧。”
云叶咬唇,沉声道:“请少爷放了奴婢!”
宁寒身子一震,大手倏地用力,不仅没放,却攥得更紧了。
云叶诧异抬头,却见宁寒咬紧了牙齿,脸上的肌肉紧绷,眼睛里竟有一抹受伤的眼神一闪而过……
门外众人见宁寒攥着云叶的手出了柴房,都吃惊地长大了嘴巴。
见云叶一脸冷漠、宁寒满脸恼怒,众人都忙低了头。
出了小院的门走了几步,云叶才发现两人不是朝自己住的方向去,忙问:“这是要去哪里?”
说完,又开始挣扎,“放开!”
“过来!”宁寒的声音有些恼怒,用力扯着很不配合的云叶,加快了脚步,转过一个弯儿,竟来到了池塘边。
望着黑黝黝死寂的池塘、随风摇摆鬼影幢幢的荷叶,云叶吓了一跳,连冷加怕,声音都有些哆嗦了,“你你你……”
这厮不会要杀了自己吧?或者干脆扔到池塘里淹死?月黑风高杀人夜……
云叶敢杀蛇却怕黑,其实是个胆小的姑娘,于是,脑子抽了……
云叶什么也不顾了,转身扑入宁寒怀中,一把抱住宁寒,哀求道:“你别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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