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河谷经过不知多少年的洪水冲刷,最宽处能有里许,左右山林中草木遮盖,极为隐蔽。
初九在其中穿行,原本打的主意是敌明我暗。只是随着两岸山势逐渐险峻,河谷愈窄,水流愈急,只剩下岸边一条靠山的小路可以通过。
这等险关要隘,极易被人把持,尤其关隘之后就是那帮人老巢,被立下岗哨的可能性极大。幸好他扒了对方一身皮,易于蒙混过关,还使了一招金蝉脱壳之计假死脱身,也不知后一计对方能否上当。
听那为首汉子的口气,他们这些人做的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买卖,还要脸面,都蒙了脸,互相之间也不一定认识。不过初九为了避免又上了那人恶当,知道这话不可尽信,对此计不报有全部希望,只有五成把握。
行到一半,身后传来衣袂破空之声,一惊回头,见是两个黑衣剑手联袂而来,其中一人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正是自己刚才尾随的那个人。
“怪不得跟丢了,原来是落在了后面。”
初九强自镇定,低头见自己也是一身黑衣黑巾,心中又定了三分,一边提剑提防,一边加快脚步往前走,等过了小路,立刻让到一边,让那两人先行,自己要缀在后面才好应变。
“……下士,跟上。”
擦身而过的时候,其中那握着匕首的人招呼一声,初九顿时欣慰,正中下怀,刚才小试身手,三三手效果上佳,让他对自身武功信心大增,只需防着对方阴谋诡计。如此以有心算无心,不信找不回场子。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也要让对方明白,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教一教那家伙怎么做人。
三人汇成一路,路上也无人说话,只是暗中开始较劲,脚下速度越来越快。初九开始还能跟上,即见这两人气息悠长,知道都有内功根底在身,便不上当。
即使两人与他拉开了距离,依旧不疾不徐。
他一身内息虽然散了,却也是散入自身四肢百骸,精力充沛,在平地上的奔驰的速度并不比往日差多少,只是不能统一运用于气脉,不能统筹自身五脏六腑……
要是不顾自身狼狈也能跟上,只是那样一来,要是被两人拖的喘不过气来,就要十分危险,稍一不慎,中了圈套,就要连逃跑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此时仍旧不敢尽信,只把自家‘金蝉脱壳’与‘李代桃僵’这一箭双雕的妙计提高到了九成把握,还有一成就是这帮人又使诈。
反正也是顺道,小心提防便是,说不定就找回了场子。
“下士……”初九暗暗开始嘀咕。当今天下万邦,诸侯共尊王道,而攮蛮夷,诸侯皆一国之君,底下卿、大夫不等,各有封地采邑,皆为世袭世家。再往下便是士族与子弟,有上士、中士、下士之别,掌百司,治国家。
梁家便是八城地域世袭世家,秀蓉城上卿,掌大司马一职,总司一方兵马。族中子弟无继承权的也才有个士的身份,能掌百司官职,即使没有封地采邑,也有俸禄所养,日后娶妻生子,离家自立,开枝散叶,就是士族,族中子弟皆为士族子弟。
“这帮人躲在山中自封自乐,既要脸面,又都有内功根底,难道都是士族弟子……”初九暗暗想道。
八城地域除了世袭世家的子弟天生贵胄、余荫深厚,能庇百司官职之外,也从底层取士,士族子弟也不能像卿大夫世家一样世袭,全靠自身文武本领谋取官爵,而最有根基与心思的便是士族子弟,为了维持家族基业不至断绝,都是书剑传家,只要传承不绝,便不缺官爵,所以士族子弟武功都不差。
忽然想起死在自己手底下的那个少年剑手,初九当时看着熟悉,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此时有了思路,头脑自然清晰起来,能被自己熟悉的自然是梁府中人居多……
初九有些惊疑不定:“莫非是梁家培养的死士?以前见过?”
这种培养死士的手段,都是各大世族必备,除了嫡系长子继承人,秀出的竞争者也有招揽门客死士的资格。记得以前梁家大少爷就从依附的家族中招纳了一批士族子弟,日常训练剑术武功,以备不时。初九在其中也有熟人,然而人数太杂太广,梁家府院也大,难免大多数看着脸熟再看见却肯定不来的。
“若真是如此,有些不妙啊……”
杀了个把死士没关系,士为知己者死嘛,再招揽就是,况且狭路相逢勇者胜,胜了的是初九,剩下来的也是初九,本事不如人,死了没什么可说的,但要是坏了人家的事情,不论有意无意,世家无小事,初九自问都担当不起。
“大不了先不教他做人,看看这些人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初九转念间,主意已定,主见在握的感觉越发深刻,多见到一些事情,才能多明白一分道理,才能看的更长远,时时智珠在握,才能弥补心性缺失。
他给自己找了个很正当的借口,便想去知道知道这不该知道的事情,顺便也想看看,自己的计策到底有没有成功,那个拿着自己匕首的黑衣剑手,到底会找谁复命。
三人两前一后,出了河谷,就见到远处炊烟袅袅,已经到了人烟聚集之地,前头那两人脚下依旧不停。
又奔行约莫五里,见一个荒野中的小院,大门口有人把守,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童子,看到有人来了,朝这边招手,然后开了门,朝里面跑去。
初九顿时提高警惕,不久前,也有人这般招手,这次只是个小童,莫不是:弟弟教你做人……
前面那两人毫不犹豫的奔了进去,初九奔到近前,探头一看,吓了一跳,院子里已经聚集了黑压压一片人,大略一扫,就有十余个黑衣剑手,都是一样的装束,有的席地而坐,有的抱剑在旁。
“又来了三位,下士二十三,还差九位……”
院子里传出一个声音,初九慢步上前,假作调息,靠在门前,也不进去,一粒‘百草精华丸’准备在手中,随时准备吞服跑路,他虽然佩服自己的此时的胆量,但院子里面二十二个剑手,进去了可就出不来了,宁可露了破绽,也要留下退路。
“那小子死了。”当啷一声,匕首被扔在地上。
“谁杀的?”有人捡起匕首问了一句,听那人说话声音,正是与初九交过手的那位。
“不知道,一击必杀!”顿了顿,说话的人接着道:“不过其他九人应该都还在山中要道上守着,路上只碰到了门口那位,正在赶来汇合的路上,我猜是他。”说着,伸手指了指靠在门口的初九。
初九仰着头,抱着剑,想象着少爷那股傲气,不知能模仿了几成,好在蒙了面,姿态做出来了,嘴上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像是默认。
“嘿,他当时被本人一剑斩成内伤,伤了内在,倒也好对付……”
“头,还要不要等?”有人插口进来,有些不耐烦。
“那就再等一会……”
“一会是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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