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娘们在于家折腾了整个上昼,还吃了顿午饭,这才磨磨蹭蹭的回去。
六两银子到手,杀熟这种事情,果然干起来好处多多。于蕙岚眼睛还红肿的跟个桃子一般,但是嘴上咧着一直止不住的笑。
是夜里,她喝了些肉汤早早的睡了,想着明日就喊五姨去邻村把老大夫请来的,再给阿娘把把脉,抓几幅药吃去。阿娘一定能好的!
第二日一早于蕙岚就爬了起来,又巴巴的等在门口。五姨早早的就该来串门子的,怎么今儿还不来。门前的场子上因为阿娘的勤快一株野草都没有。平平整整的,用石碾子压的紧实。过几日就要收麦了,这才场子晒麦,肯定是特别的好。
于蕙岚胡思乱想的坐在大门口,双手托腮看向前方。
“胖丫!”
“……”好吧,她没什么心思了。
抬头一看,圆滚滚的醇香小跑着过来。
“什么事?”于蕙岚已经懒得纠正了,自打她醒来,除了阿娘,阿爹,五姨叫她岚儿,哥哥几乎没叫过她。其余的人见了面就胖丫上胖丫下的,纠正了也无用,下回又是一句胖丫蹦出来。
“给你,我阿娘做的甜饼。”醇香非常义气,有好吃的都要给好朋友分享。
于蕙岚本来心里有事儿,等着五姨呢,没胃口。可是这甜饼真的好香,她昨晚儿高兴的半宿没睡,今儿又一大早就起了,肚子饿的咕咕叫。
纠结了下,于蕙岚没骨气的接过来吃了。
醇香弯起眉眼一笑,跟着坐在胖丫的身边,学着胖丫双手托腮的看着前方。看了一会儿后,发现没什么好看的,就把目光收回来和胖丫说话。
“胖丫,你娘昨夜到我家来了。”
于蕙岚一愣,阿娘?阿娘去醇香家干什么,租子不是已经交过了吗?
“我阿娘去做什么?”
杨醇香皱着眉思考了好一会儿,她当时光顾着吃饭了,记不大清楚。好像,好像是为了买地的事情吧?
“你阿娘要买地。”
买地!昨儿阿娘得了六两银子!于蕙岚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差点儿把一旁坐着的醇香给带倒,冲进了屋子里。杨醇香麻溜的站了起来,跟着跑了进去。
阿娘早早的就下地去了,问不到,但是这么大的事情,阿爹肯定是知道的。
于书生早起的,净面漱口后,开始了一日的早课。于蕙岚冲进阿爹的西房大声的问道。
“阿爹,阿娘昨夜是不是去醇香家买地了?花了多少银子?”她更想知道,还有没有剩下的银子,能不能请大夫抓药。
于书生被自家小闺女这风风火火的架势给惊住了,喃喃的回道。
“是,六两。”
六两!于蕙岚牙根都咬的生疼生疼的。阿娘怎么能这样,她怎么能这样。这些银子是给她看病用过的啊,不是补贴家用的!
于书生回过神来,脸就拉了下来。
“岚儿,你今年已有了十岁,身为女子,怎能这般不懂礼数,走路……”
于蕙岚转身就跑了出去,她要去找阿娘。阿娘不顾惜她自己的身子,她这个做女儿不能不在意!
杨醇香瞧着胖丫这般的急的像是火烧尾巴的小牛犊子。纳闷儿了下,抓住了胖丫的胳膊。
“胖丫,出了什么事?”
杨醇香力气大,拽着于蕙岚,让她的步子生生的止在原地,动不了。
回头,看着醇香眼里的疑惑,西房的窗前,阿爹同样生气而又疑惑的模样。于蕙岚深呼了几口气,强行的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她一个人的话阿娘铁定是不信的,阿娘身子大小就壮实,没生过什么病,根本不拿凉了心肺当回事儿。但是阿娘谁的话都不听,唯独阿爹的话,她唯命是从。或许她这么剃头挑子一头热,对治阿娘的病没多大的用处。
“寒疾?这可开不得玩笑。”于书生原本是想好好的教训下这个一点儿女子应有的德行一点儿没有的小闺女的,但是奈何有杨醇香这个外人在场,他强忍着没有发作。
“阿爹,阿娘上回,溺田心肺都进了寒气。她又时常下湖捞鱼,背着冰凉的鱼篓子去镇上卖鱼。药也不愿意吃,体内的寒气去不掉,只会越积越多。阿爹,阿娘晚上心口一定闷的很。”于蕙岚急切的说道。
寒疾这样的夺人性命的大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一蹴而就的。常年累月的劳累和受凉,才是根源。阿娘已经心肺受凉了,这拖下去决计不是好事。
于书生回想起夜里,柳春花确实会无意识的抚着胸口,想必确实是胸闷的。
“可上回老大夫过来看了,说无事,吃几服药就行了。”于书生皱着眉,难道那老大夫是庸医?
那回,阿娘是溺田着了凉,阿娘她身子壮实,几副发汗的药一下去,就去了寒气。可是心肺的毛病可是大毛病,这时候不显眼,显眼的时候就要人命了。
“阿爹,阿娘胸闷不是小事儿,请那老大夫过来再看一看便知了。阿娘是咱家的顶梁柱,她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们还要怎么过下去。”于蕙岚一直的劝着,这个家,没了阿娘撑着,垮的如同山倒。
于书生斥了一口,瞎说什么话,哪有咒自家娘亲出事的。
“事不宜迟,我去请大夫。”说完就披了件厚衫子,匆匆的出门去了。
阿爹肯去请大夫,就是信了七八成,于蕙岚总算是放下心来。
“胖丫,那寒疾治起来,可是要花不少银子。”杨醇香一直在旁边儿安静的听着,直等到于书生出去了,她才慢慢的开口。
杨家家底殷实,在杨柳村是数得上号的富户。但是杨醇香记得阿爹有个认识的乡邻因为家里有人得了寒疾,一直治总也治不好,后来人也了,家也没了,到她大舅家去做了佃户。若是胖丫的阿娘也得了寒疾,是不是胖丫家也会这样?
闻言,于蕙岚低头。她知道的,她家后来所有的地都买了,连这屋子也抵给了人,就是为了给阿娘治病。哥哥一个人又是下地干活又是到镇上做帮工,阿爹到处去帮人写东西,也付不起高昂的药金。
“我阿娘不会得寒疾,我阿娘身子好着呢。”于蕙岚像是同醇香说,又像是告诉自己。只要阿娘早早的开始治病,一定能好的。
杨醇香也用力点头,于婶儿那么好的人才不会得那讨厌的寒疾的。
柳春花从地里回来的时候,于常谦已经把饭菜做好,跟着阿爹妹妹一道坐在堂屋里,陪着老大夫说话。
放下手里的农具,柳春花快步走了进来,先是同老大夫问了声好,这才朝着于书生问道。
“家里谁病了?”伸手去探探大儿子额头,又看看小闺女的脸色,都挺好的啊。
“快坐下来,老大夫等了许久了,不许失礼。”于书生板了脸,让柳春花做好。
老大夫倒也没不赖烦,朝着柳春花温和的一笑抖了抖下巴上的白胡子,给柳春花把脉。
过了一会儿才皱紧眉头的松手,没想到,还真是看走眼了。上个月月初,这妇人溺田,他只当是着了风寒。又见这妇人体质颇佳,只开了几副发寒祛湿的药。
这次一过来,就瞧见这夫人两颊有些暗沉,分明是心肺有损的模样。这一把脉,心肺入寒,可不是小事儿。稍有不慎,就会转为重风寒,再严重些,怕是到了肺痨,寒疾了。
“于家小娘子你这病确实不轻,幸好于书生发现的及时,还没成恶疾。之后可是要好好当心自己的身子,痊愈之前不可再喝凉水,不可再受风寒,不可再操劳过度。”
以升麻汤为主,四沸汤为辅,加之强心肺补肝肾的药,少不得吃上几个月。
听着老大夫开口,于蕙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来不及了。好在老大夫接下来“发现的及时,未转成恶疾”让她心安了不少。
早早的治了,阿娘就能好。于蕙岚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阿娘一定会没事的。
老大夫开了方子,收了诊金,阿爹让哥哥把人送回去。
屋子里的沉闷的厉害。
这方子上的药,一副就要五百大钱,这还是老大夫体谅于家的难处,把那些名贵的药材都剔除了之后的结果。一副药只能七天,也就是说,一个月就要下去二两银子。于家根本就吃不起!
柳春花阴沉着脸坐桌边,她本以为,小闺女昨日里说的那些话就是为了唬娘家的几个弟妹的。没想到是一语成缄。她还真是得了这样的重病,但是,这病她不治!
“方子给我,这药谁爱吃吃去,反正我是不吃。我好端端的,能吃能睡,这大夫是庸医!咒我死呢。”说着,就要去抢那桌上的方子,撕了,没了个干净!
于蕙岚看得分明,扑过去抱住阿娘。
“阿娘,这病越早治,花的银子越少。阿娘你这个时候开始吃药,几个月就能好。越往后,药金越贵。阿娘,你吃这药,就是给咱家省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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