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牢房内只剩下她们二人的时候,谢瑢揉了揉手掌心,开口道:“行了,别装了。”
话音刚落,角落的谢柔便冷哼一声:“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我现在的下场都是你害的!”
“你说的没错,是我害的。”谢瑢勾着红唇就这么居高临下的俯视她:“你待如何?”
“贱人!”谢柔猛地蹿起来,却碍于头上的伤身子在空中摇晃了两下,不甘的重新坐在了地上,双眼恶狠狠的瞪着谢瑢。
反观谢瑢倒是一派悠闲,她信步闲庭的在牢房内走了两三步,声音毫无感情,她淡淡的开口:“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落到今日这个下场吗?”
谢柔只是瞪着她,不说话,谢瑢也不恼,自顾自的接下去:“你坏事做绝,自己心里应该清楚,早晚有一天上苍会收了你的,这叫什么来着?因果报应吗?你娘和你……”
“住嘴!”谢柔抓起地上的草屑朝前方撒去,可是这有什么用呢?根本伤不到她憎恨之人的分毫半点。
谢瑢看着她这般可怜的模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衣服是完好的,头发丝凌乱,脸上还沾着血迹,笑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倒是跟当初坠崖时候的我有几分想象,同样的可怜可悲……”
她站着累了,又瞧见谢柔虚弱靠在墙角,撇撇嘴觉得自己有些无聊,本来以为这会是一次畅快人心的冷嘲热讽,但是进行下来却发现自己似乎也没有那么高兴,无非是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谁也不欠谁罢了。
“奶娘是怎么死的,你只要说出来,我便留着你的命。”谢瑢问出了自己内心一直压抑的问题,连着她自己都不知道衣袖下的双手已经握紧成拳。
谢柔先是沉默,好一会儿笑出声,很尖锐的笑声,在牢房内很是刺耳,连带着隔壁几个牢房里的犯人都有些吃不消,叫嚣了几句:“笑什么笑?!笑的那么难听!”
“谢瑢,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脸上的血迹早就干涸凝固,她勾唇瞪大眼睛仰头,活像是一只鬼魅。<>“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的,你就一直怀着这个问题到老死,我会在地狱下面等着你的!”
谢瑢从牢房里出来的时候,身后还不断的传来谢柔尖锐的叫声:“……我会在地狱下面等着你,等着你!等着你!”
“少主子。”姝好蹙眉上前,担心的看着谢瑢。
谢瑢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事情,超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看着小老头:“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小老头点头哈腰:“下官一定好好的照顾这位姑娘,不会再让她被人欺辱了。”
“你的确该好好的照顾她,别让她死了。”她丢下这句话,便抬起脚步朝前走去,姝好跟在她的后面刚要上前,被小老头拦住,她疑惑:“你还有什么事情?”
“下官不太明白刚刚那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姝好勾唇,带着些许残忍的弧度:“……意思就是让你别把人弄死了。”
小老头这才恍然大悟,姝好却是已经上前隔着老远了。
刚走出天牢,外面的阳光不免有些刺眼,谢瑢扬手遮盖住那颗太阳,眯着眼睛看这个苍白的世界,唇色淡了几分,她有些恍惚的开口问身后的姝好:“冤冤相报何时了?”
姝好想了想,轻声的开口:“少主子一向凭喜兴做事,何须在意这世俗虚言?”
谢瑢收回手,直视那抹炙热强烈的日光,直到双眼有些酸涩刺痛才收回视线,她浅浅的笑了,有些怀念:“你说话的语气,倒是和豆包越来越像了,姝好你能在我身边真好……”
说完,她便迈开脚步超前走去,姝好站在原地,双眼微红。<>
她哪里能够不知道少主子是什么意思?自从豆包去了,她经常看见少主子喊了几声豆包后无人应答后,自己一个人发呆的模样,她知道自己不能代替豆包在少主子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她去模仿豆包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希冀着兴许这个样子少主子心中会舒服点……如今自己的小心思被少主子亲手拆穿,内心自然是百感交杂,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她又何苦去模仿别人?
…………
五日后,四季楼。
谢瑢带着大小寒从阁楼下面的走廊走进去,沿路站着四季楼的人,见到她来了之后都将手摁在胸口行礼,她走得很快很急,眼眸中带着些许煞气。
“砰!”大门被猛地推开,她一身风尘站在门外,微微喘气看着里面被吊在房梁上的女子,伸出手:“匕首。”
小寒看了一眼谢瑢,有些迟疑,但还是将匕首放在了她的掌心里。
谢瑢捏着闪烁着寒光的匕首朝里面走去,单手解开自己的披风,任凭披风散落在地上,她目光如炬死死盯着眼前的女子,女子面色苍白,看到谢瑢过来,眼中却是闪烁着诡异的光泽,竟然带着些许笑意,声音一如往昔娇媚温柔:“少主子,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谢瑢捏着匕首毫不迟疑直接从背后刺中女子的肩胛骨,她听着女子的闷哼声,唇角笑意残忍:“疼吗?白露。”
白露伸出舌尖舔舐掉唇角的血迹:“自然是疼的。”
“我只刺了你一刀,你就疼了?当初你可是接连刺了他八刀呢,他叫都没有叫一声!”谢瑢蓦地红了眼,将匕首狠狠的拔出来,鲜血将她的双手全部沾染,她指尖颤抖,却没有将匕首丢下,而是重新紧紧的握在掌心中,转到了白露的身前。<>
白露看着她双手沾满了自己的鲜血,神情凶狠,水眸发红,像极了小兽,不由得勾唇略有些欣慰的笑了:“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够看见少主子亲自拿刀的模样,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谢瑢深呼吸一口气:“我四季楼可有半点亏待于你?你何故背叛?”
“背叛?”白露面上嘲讽:“我白露何曾背叛过?我们这种人,一生只有一个主子。”她顿了一下看着谢瑢,目光些许柔和:“你待我不错,在你的手下几年是我最为舒坦的几年,可惜,只可惜……我未能够早点遇见你。我们之间没有背叛,有的只是时间差。”
“……你的主子是谁,告诉我。”谢瑢逼着自己将内心柔软的部分全部收回去,匕首最尖锐的地方抵在了白露的胸口,白露看着那匕首,笑意不减:“少主子你下不去手的。”
“刚刚你背后的那伤口是谁刺的?你现在还觉得我下不去手吗?”谢瑢抿唇。
白露身子微微超前,凑近到谢瑢面前,一双好似看穿了世上的眸子细细的打量她,最后轻轻笑出声退了回去:“你不是我们这种人,何苦逼着自己来?让大小寒兄弟过来岂不是更好?你只需要站的远远的发号施令……也省了过会儿还要出去找水洗手……”
“你的主子是谁!”谢瑢红着眼,从唇边挤出这几个字:“这是最后一遍!”
白露只是笑着歪着脑袋看她,丝毫没有打算说的意思,她握着匕首的手,默默捏紧,匕首的尖端刺破衣衫接近了柔嫩的皮肤,她咬着牙看白露:“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没有表面上那么心慈手软。”
白露双手被麻绳捆着掉在房梁上,身子无力的在空中摇晃,她能够感受到匕首已经刺穿了皮肤,面上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少主子,跟你这么多年,只求你给我一个痛快。”
“你!”谢瑢将匕首狠狠的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扬手狠狠的给了白露一巴掌:“你倒底想要护着谁?!”
白露偏过去脑袋,好半响就这么保持这么个姿势,她哑着嗓子开口:“……如果可以,能请少主子帮我在豆包坟前上一炷忏悔香吗?”
谢瑢不回答,她又自嘲道:“算了,还是等到了下面,我亲自给他忏悔吧。”
“你是应该跟他忏悔,但不是你一个人,而是你的你背后的人一起!”谢瑢背过身去:“白露你莫要怪我心狠手辣,我……给过你机会了。”她走出门去,身后是白露若有所思的目光。
大小寒一路跟着谢瑢在四季楼里漫无目的的瞎逛,她双手上的鲜血已经干涸,走到一个亭子的时候,正巧亭子边上桃花开的艳丽,她便坐下来,看着风中摇曳的灼灼桃色,觉得现在自己这个样子有些可笑,她接过小寒递过来的帕子开始擦手,可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她就越用力,直到双手绯红,帕子已经染上红褐色的痕迹,她才停下来。
“你们俩将白露送到夏门去,芒种这几日刚好在楼里,让他抓紧审问出谁是幕后黑手。”谢瑢声音有了些许疲惫:“如果她反抗的话……直接废了。”
大小寒互相对视了一眼:“诺!”
风过红亭,吹落桃花片片,谢瑢一人独坐与石椅之上,看着亭子前方的红运怔怔,不由得痴了。
“经过痴嗔贪,换得舍离断……”她呢喃着,唇角的笑意更加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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