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根和祖泽润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派了上千人马攻打一个最多只有千人大小的村寨,足足打了一个时辰,结果还是没打进去!。
“东面有炮打不过去就不会换个地方么!”希尔根大怒。
“主子,那村子里还有长矛铁甲兵,就算没有炮也冲不上去,得造些云梯、冲车才行。”牛录额真满脸地惶恐,汗流如雨。他不敢说的是,村里的虎蹲炮两人抬着就走,就算换一面攻打,仍旧逃不脱虎蹲炮的炮火。
“四面围住了打!”希尔根大怒,又转向祖泽润道:“祖将军,汉军还是得多加把劲,只要破开了寨墙,就看我诸申甲兵的厉害!”
——破开了寨墙,里面就是一群绵羊,还要看你的厉害?
祖泽润心中不悦,脸色阴沉地点了点头,道:“本将再派三百人,就不信打不下一座小村寨!”
庞家庄在册人口为八百三十六人。这是集屯并寨之后,华北平原上一座标准的新式村寨。寨子围墙为土木材料,有明显地内凹弧线。村中民居被规划得横平竖直,就像是一方方豆腐块。
虽然受训的乡勇只有五十人,但大敌当前,所有壮丁都可以披甲持枪,上墙守御。就连妇孺老弱,也都帮着转运伤员,烧水造饭,看守粮草、仓库。那些半大小子,在村学体育课上学过简单的阵型排列,此刻满心激动地列成方阵,时不时吼两声以壮士气。
“援兵来了!”眼神好的人很快就发现了南方扬起的兵尘,以及迎风飘扬的大明红旗。
近卫一师二营三总部的先锋司在一刻钟前就运动到位,派出探马查明敌情,进行了短暂休整,旋即投入战斗。
这个先锋司是方阵司,其中战兵多是新兵,在老兵的带领下第一次踏足战场。这种状态下紧张在所难免,但是看到东虏根本不成阵型的兵线。士气顿时高昂起来。
“预~~”扛着少校军衔的把总扬声下令。
长枪如林,整齐划一地举了起来。
正在指挥攻寨的牛录额真顿时心中一紧,连忙喝令甲兵列阵,接敌迎战。
“备!”把总结束了长长的准备音,直立的长枪瞬间放低,方阵队列有序散开,锋锐的枪头从前方战友身侧探出。准备接敌。
东虏甲兵迎着这支缓缓前进的方阵冲了过来,他们很快就看到一队骑兵从方阵后面绕到侧翼。
只看马匹就知道这些骑兵不能跟满洲马甲兵相抗,然而就在虏兵心生轻视的时候,这支骑兵已经超越了自己的长枪阵,跳下坐骑,在阵前架起了虎蹲炮。
这些受过专门训练的炮手动作麻利。三人一组,几乎顷刻之间已经将五门虎蹲炮阵列完毕。迅速测算了距离和仰角之后,虎蹲炮接连射击,冲进二十步的东虏兵无一生还。
“虎!虎!虎!”
明军呼虎而进,在接敌的瞬间,就将只有短兵的东虏甲兵击溃了。
牛录额真连忙呼唤手下撤退,在行动缓慢的长枪阵前横掠而过。惊吓出一身冷汗。
在先锋司之后,第三千总部的其他司局也纷纷运动到位,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超过了进攻东虏。因为营属火炮还在路上,先到的炮兵直接入城,接管了村防用一七式火炮。这门火炮在专业炮手的调弄下,大发神威,炮炮打得东虏肝颤。
希尔根在早间巳时发起的第一次试探性进攻,谁知道一试之下就被打出了脾气。硬是要将这座不自量力的村寨拔掉。结果却是打到了午时,明军非但来了援兵,而且还是大队援兵。
希尔根和祖泽润终于坐不住了,亲自带兵到了前线,看到的却是攻城的那支人马溃败逃散,连督战队的大刀都无法将他们拦住。一般到了这种情况,敌军骑兵一个冲锋。就可以抵定胜局了。
只可惜合格的战马实在太难得,骑兵营只能作为战略预备队,根本不可能投入这个级别的战场。
近卫一师只有马兵,将会骑马的战士训练成火铳手和炮手。最快速度冲到阵前,与方阵兵配合进攻。
“这村子并不在要津之地,明军为何如此着意?”祖泽润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希尔根也无奈了,满洲人攻城五件套:凿城、强攻、围困、用间、火炮。
村寨守御有方,自己没有攻城器械,凿城、强攻都是事倍功半,吃力不讨好的做法。
围困的话必须要人比人家多,兵法所谓:五则攻之,十则围之。就算没有多出十倍,起码得有三倍兵力。现在明军的援兵起码就有一千余人,似乎还在增加,所谓围困只是笑话。
至于用间那就更不用提了,谁会往个不起眼的村寨里放奸细?
“祖将军不曾带火炮出来么?”希尔根问道。
祖泽润无言以对,汉军旗的确是重火力部队,甚至可以说就是因为火炮而生。但是谁会带着这些动辄上千斤的大家伙行军?尤其像今天的战斗,乃至攻占安平县,都是为大军试探虚实,一击不中则走,强调的是机动灵活,探敌虚实而不被敌人摸到脉搏,当然更不会带着火炮出门。
“还是先退兵,换个地方试试。”祖泽润道。
“若是连个小小的村寨都打不下来,让我诸申勇士颜面何存!”希尔根咬牙道:“眼下只有你我同心协力,将这股明军击溃,要不然怎么跟主子们交代!”
祖泽润想想下面报上来的伤亡已经将近百人,若是连一个村子都打不下来,的确不好交代。
想当年在太祖太宗手里,诸申打仗死个几百人上千人也不是没有,只要能赢就可以了。最近这十年来作战太过顺利,几乎碰不到明军成建制的抵抗,渐渐养出了娇贵的性子。这一进关,满人的命就好像更加金贵,死上十几人就是满城恸哭。
祖泽润心中这么想,却没有说出来。他倒是不怕希尔根,怕的是那帮死了亲戚的满人发疯。
“祖将军,咱们得换个打法。”希尔根放缓了口气:“你汉军火器多,就跟他们东西两翼打。我亲自带兵从北面攻上去凿城。”
“北面可是有河。”祖泽润提醒道。
庞家庄北面是一条新挖的河渠,当初倒不是为了阻敌,纯粹是农田引水用的。不过这条渠挖得宽了点,的确对进攻会有影响。这也是之前清兵绕过北墙从东面走的缘故。
希尔根对此倒是不放在心上,对满洲人而言,包衣阿哈上阵就是用来干这种填壕沟的活,并不指望他们能有杀敌立功的表现。就算村里开炮,死些阿哈也没什么关系。
“还得分人手出来造些冲车和云梯,”希尔根道,“云梯倒是不用太长,这墙看着不到两丈。”
祖泽润没有理会他,突然指着明军阵列道:“他们开门了。”
果然,村子里寨门已经开了,可以看见里面出来了不少人,很快又进去了。而那些援军却动也没动。
“他们在干什么?在吃饭!”希尔根眼角直跳:“真是不把我大清放在眼里!擂鼓!进兵!杀敌者有赏,擅退者杀无赦!”
村里派人验证了这支援军的编号和密语,很快就送来了热菜热饭。援军虽然跑了一路,但是也至于托大到临阵开饭。听到东虏战鼓大作,先锋司把总倒是从容不迫地让辅兵和民夫先在后面开饭,战兵列阵迎敌。
村里人见到援军军阵齐整,调度从容,顿时士气更盛。如果不是教官不准他们擂鼓助威,乱了军中鼓号,现在村里肯定已经擂破鼓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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