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鸣去江南一走两个月,整个鲁山可是没有一日安静的,诸多衙门都在紧张的整理自己的库存档案和资料,因为是内部谁走谁留的扯皮。整个朝廷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搬出去的啊,就算是已经确定搬走的衙门,也有不少的官吏给留在了鲁山。
就跟现在交通部、工商署和大都督府一样,主要大员虽然都挪出去了,可衙门留下的还有很多人,依旧在照常开们,依旧在照常办公。
而且随着第三次科举的到来,整个鲁山不要太热闹了。
此次汇聚到鲁山的各地报告学子数量足足超过了八千人。因为陈汉已经张贴考试了,对于进士还有考生资格的放纵从这一科结束,接下的科考取士就恢复到三年一回的旧例,不能再是什么人都可以来考了。
想考进士必须要有举人功名,想考举人必须要有秀才功名,而考秀才倒不用啥子童生资格。并且陈汉还对科举来了一次改革,重大的改革。
——考中秀才就能当‘官’。陈汉政府明确无比的喊出了这句话。
只要你考中了秀才,就可以在当地政府衙门某个差事了。而秀才之上的举人也是要进政府的,而最初的起点比之秀才还要高一级,多半是能挂到品阶的了。
在很多的旧文人墨客看来,这规矩有点像放大化的‘举人某官’。而且陈汉政府中无分官吏之别,就算是一小小的秀才只要有实干能力也能一步步爬倒最巅峰的内阁宝座去。
所以啊,这一届科考的吸引力对于诸多立志当官的人来说是有着绝大的吸引力的。
只要赶上这最后一科的尾巴,他们在官场上的起点最低也能打从五品做起啊。
上海的《长江日报》上曾经这样报告到陈汉的官制官场,陈汉官制不比之前各朝各代,进了科场就等若进了官场。秀才功名获取之后,多是要在政府里做事办公的,之后无论是考举人还是考进士,期间的学习准备事宜,都要自己在工作之余抽取时间来做,除非你辞职了!
但是陈汉的用人制度中有一项很死板的规定——每一个公职人员都有自己的功劳簿,上面都有着积分的,积分不够可是很要命的。再加上未来的进士一入职也要从低层基层干起,再想像前朝那样十几二十来岁中了二三甲的进士,立刻就执政一方,那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啊,报纸上充满感慨语气的叹息道:如今吾方知知县之贵也!
就算那些秀才们十八岁取中,到而立之年能坐上一县父母,那已经是顺风顺水了。四十岁坐上知县都一点不算老!
五品知县是陈汉官员起步的一个里程碑,四品官员就执掌一府大权,或是在省府为一厅之长,无论正从,或是在省府、中央,那都不可小视了。
陈汉的‘官制’宣称——日后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讲究、看重官员们的基层施政经验和能力。所以陈汉如果能平安长久的延续下去,过个几十年,省部大员怕都将是五六十岁的政治老手了。那每一个人都是历经拼搏,见惯了官场险恶人心不古的老油子。
当然,现在陈汉中央的这批人是不能了,这就是从龙开国功臣的意义所在,那说的是以后。
所以五品知县被看作陈汉官场的里程碑,地位十分重要。而七品和六品之间的重要性就大大降低了,甚至在很多人看来根本就没大的区别。除了俸禄上的高低罢了。都是乡官或是知县大老爷手下的小官么。
眼下能考中进士的人,眼睛一转,那至少就是五品,不论正副,级别可以说一步做到了知县一级的位置上了。而未来的进士们,除非是留在中央的一甲,或本身就有官职在身的,锦上添花之人。剩下的只能从乡镇主官,甚至是副手做起了。换算到唐朝时候,真的是九品芝麻小官。
哪里有现在的进士舒服啊。没有足够的施政经验的还可以先去政治学院学习一段,再到中央或省府衙门待一阵,磨练一段了再下方基层。其培养之善全,像极了陈鸣前世大天、朝的某些跟脚深厚之辈。
也因为此,这第三科的进士之贵,不仅没有因为改朝换代和陈汉体制的变更而有所降低,反而比之先前时候更加有份量了。
“殿下,整个鲁山那就是群魔乱舞啊。到处都是托关系走门路的。”陈大伟一直都是陈鸣身边的隐身人,存在感弱得很,虽然他手中握着陈鸣的侍卫,后者更是已经被扩充到五百人。但陈大伟的存在感跟刘武比起来那是低的太多了。
何况刘武他还有一个哥叫刘文,已经在陈汉的文教部里做副部长了。虽然没有跨入左右侍郎的门槛,可实权厅长加侍郎衔也是前途无量啊——这种官衔的人在陈汉朝野里有一个专门的称谓:副部长,这是打陈鸣嘴里传出来的词。现在已经流行开了。
“这关系都走到你这里来了。刘武——”
“那你呢?”
陈大伟掏出的纸条上有两个人的名字,后面附着他们的简历。陈鸣接了过来,也不看,而是叫道刘武。
“谢殿下体贴小人。”刘武用唱戏的强调逗得陈鸣一乐,他掏出来的纸条上也是两个人名。不多不少,陈鸣身边的人都很有自觉的。
“殿下。今年岗大爷可做了阅卷的副主考官啊。”
刘武觉得陈鸣有点太放纵陈岗了。后者身份太尴尬了,而且陈鸣老子还露出想要让陈岗归宗的意思,这可有点过分了,不能让他过的太舒服。
“之前两届阅卷官都是一主一副,今年是一主两副,岗大爷的位置是汉王特意提的。”刘武眼睛里透着一股锋锐,只要陈鸣发话,他真的敢立刻去吩咐鲁山的人手,就借着这次科考,直接把陈岗搞‘残’了。刘武有十足的把握!
陈鸣都能感觉到刘武身上透出的这股杀气了。轻轻地拍了他肩膀,“用不着。”他老爹求的又不是皇位,而是想在日后给陈惠一个王位。出来之前陈鸣就跟陈惠详谈过了,这件事也不能再耽搁了,过不了多久陈惠就要称帝了。
让陈岗归宗的事儿不用再提,陈鸣是不同意的。但陈鸣保证日后给陈岗一个一字并肩王,还是世袭罔替的。
陈惠立刻就应了下,抱着陈鸣保证,以后绝对不再提让陈岗归宗的事儿了。脸上全是高兴,心理面更高兴。
可这个许诺于陈鸣自个来说呢?将来他要打下的疆土是大大的大,陈岗老老实实窝着就是,当当儒家的旗帜,跟一帮腐儒犬儒搅合在一起也无所谓,大方一点陈鸣把他封到北美去,还给他一个海岸线;不高兴了,一脚踢南美去。让他在未来经历一下‘南美**战争’的考验!
内心里的‘宏图大志’就是陈鸣毫不犹豫的答应给陈岗王位的最大底气。天底下的土地太大了!中国怎么能千百年来始终困足在这东方一隅呢?趁着殖民时代的大好时机,使劲的扩张吧!
——向外扩张!
哪怕是很多现在看来鸟不拉屎的地儿。用自己手中的剑为国人的犁取得土地!
船队在向着武汉驶去。陈鸣坐镇南京,并没有立刻就跟着去武汉。
五月快要走完了,南国的‘抗险救灾’工作又在进行了。从两广到长江一线,一条条江河上聚集了数以百万计的百姓。去年吃了大亏的老百姓们,今年把土狗都带到了河堤上。
凡是洪水高涨的河流沿线,青壮乃至健妇,都编组排队,轮流值守。
……
鲁山,陈鸣这一去江南足足两个多月。这两个月里鲁山就跟炸了锅一样,暗潮汹涌翻卷。
陈惠过年时候背黑锅的那位又被提到了嫔位,还给换了一个更好听的封号,婉嫔。因为啊,这位婉嫔娘娘又怀上身孕了。
娘家姓何的婉嫔,是湖南长沙人。作为陈惠后宫的宠妃,婉嫔的娘家哥也在陈惠身边做议郎侍从,婉嫔的娘家嫂子是经常来汉王宫里走动的。尤其是迁都之事定下后,那走动的就更频了。因为她们都知道,等到了南京,内宫面积大起来的同时,规矩也会随之森严起来,到时候里外再见面可就没这么方便了。
怀着身孕的婉嫔是陈惠的心头宝贝,陈惠是经常来看望,夜里也留宿这里。婉嫔自己怀着身子不能伺候,可她身边有的是漂亮女子。
“娘娘,大王今日又在婉嫔那里歇下了。”
陈鸣老娘根本不以为意,继续用手把玩着陈鸣进上来的一副翡翠麻将,已经彻底沉溺于垒长城之中的高氏对于陈惠又上了几个完全不在意。李小妹她们都跟着陈鸣去南京了,没有孙子孙女的高氏整日里更除了攥紧内宫权柄,就是玩麻将。
身边的人也知道高氏对这个不关心,接着禀道:“那何氏与婉嫔商量事的时候,把丫鬟都赶了出去。但晚上大王去看望婉嫔的时候,婉嫔嘴里说是有八、九个人……”
高氏把玩着翡翠麻将牌面的手一顿。等人下去了,她从梳妆盒里取出来一张纸,上面写着好几个人的名字,全是宫里面比较得宠的主儿。后头缀着不同的数字,从最少的两三个到现在婉嫔身后的八、九个。高氏放下笔,上下合计了一下,三百个进士名额,只后宫里的女人就向陈惠递了四五十个名额了。虽然这么多名额可能连一半都取不上,可也是天下奇闻了。
汉王宫一角,赵二喜伸了一下懒腰,今天不该他值夜,他也能早早的睡个舒服觉了。
“咯吱……”的推门声响起,一个人提着一桶热水进来。
“唉,喜爷您坐着。小的给你把水打上。”
“赵嬷嬷托我向您道一声谢。”
“哪里哪里。没能敲定确切数字,还没拿到名字,有负所托啊。”
“喜爷您这话就执拗了。赵嬷嬷只是找您问一问,可万没让你去专门打探。”
王宫一角发生的这场对话没人知道,就像没人知道今天下午南京太子府里,石氏也给吓得脸色苍白,险些从凳子上头摔了下去,肚子一阵阵发紧。
因为已经从广东迁来南京的她娘,今天带着她刚到南京的表姐进府来看望她,说道起东莞刚发生的一件事——珠江东江不久前抓到了一伙搞破坏的,五个人当场给打死了三个,活捉了俩。当地百姓是恨死这些满清鹰犬了,也没通知政府,守堤的百姓直接竖起木排,把人手脚四肢钉在了木头上,就像当年九龙夺嫡的时候的******刑部尚书齐士武一样——那人被康麻子命人用铁钉钉在了墙上,最后嚎呼数日而死。现在这两个被活捉的人,也被东莞的守堤百姓给钉在了竖起的木排上,整整熬了三天两夜才死。
东莞的政府一开始不知道,后来就像真不知道了。
石氏吓得脸都白了。
她表姐也给吓了一跳,对于她们这些‘江湖儿女’来说,死个人不算啥事,虽然这俩贼子死的惨了一点,但他们也罪有应得。可她一时忘形,忘了自己表妹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将如此血腥之事说与还怀着身孕的表妹听,真要是有了好歹,她一家人也就完了。
石氏平复了一下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宽慰说道:“是我胆子变小了,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就经不住事了。”
陈鸣对这事儿根本就不知道,石氏也没脆弱到受了一惊,就立刻去找御医。东莞发生的事儿早几天前就送到了他手上,满清是贼心不死啊。
……
崇祯一百四十年,六月。
从一艘从巴达维亚直接开来的奥地利商船抵到了台南的打狗港,一群台湾本地工人就忙不迭地围了上去,忙活起重机的忙活起重机,扯吊绳的扯吊绳,几架崭新的重型畜力滑轮吊机在几十名工人和十头牛的卖力工作下,这艘三四百吨的小海船搭在的货物,半天时间就全部卸载完了。
菲尔德勒拉着妻子安娜走上码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嗯,除了自然的海腥味,感觉还是不错,比巴达维亚码头的气息来得好。
他对打狗港最满意的地方就是——整个港口十分卫生整洁,在这里你看不到粪便、垃圾和苍蝇、蚊子。但菲尔德勒觉得这不会是华人的自觉,而只能是管理者的严格苛求。在巴达维亚,那里的华人可没有眼前的干净。
整个打狗新区,连港口在内,地面全是水泥压实的平坦地面。台湾的水泥厂去年春天开始建设,夏天就出货了。雪白的线条画分出一格格的港口工作片区,整齐的码头仓库建筑错落有致,陪着若干块草坪或树木绿化带,真的让菲尔德勒十分惊讶。连路灯柱都漆成雪白色,上面挂着漂亮的防风油灯。
一个个身穿统一服饰的码头工人或推车或牵马,来回穿梭着,还有两人一组的水警,腰间挂着警棍悠闲而过。甚至菲尔德勒偶尔还能见到身穿干净漂亮的礼服/礼裙的欧洲人在码头一侧的土产商店前,对着一排排商品挑三拣四。
台湾的樟脑贸易在复汉军控制台湾之后,以飞快的速度迅速增长着。陈汉可不比满清,康麻子时候曾经禁止伐樟制脑,陈汉却是大力鼓励伐樟制脑。至于在这个过程中碰到的湾湾原住民,那啥吧,就不写了。
樟脑的市场相当广泛,亚洲、欧洲、美洲都大量的需要樟脑。所以在台湾的茶叶和糖类成为出口外贸的两大支柱之后,樟脑产业也迅速兴起。
顺着宽敞的街道朝前看去,老旧的打狗港,菲尔德勒所熟悉的打狗港,终于落入他的眼睛了,这是一个老旧的区域。复汉军掌控台湾的时间还短,而且用于台湾的精力只是很小一部分,修理出一个港口区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要想新建整个港区,时间还远远不够。
不过港区重建工程还是必须要做的。这里可是后世的高雄,是陈鸣准备重点开发的对外港口之一,现在那港区土地的利用效率,还太低太差,而且不美观!
至于陈汉设立在打狗港的管理处,隐藏在一片旧式的房屋之中,菲尔德勒明白有看到。
他已经一年没有返回台湾了,去年他试探着来到打狗港的时候,这里还全部是一片冷静。而如今打狗港口码头的景象和整个港区的变化,让多有心理准备的菲尔德勒还是暗暗惊讶。
他知道这里的中国官员与原先的中国官员很不同,但即使如此,想着自己刚刚看到的码头区的一切,这里的规划和发展都是中国人自己完成的,菲尔德勒还是非常震惊。
菲尔德勒继而想到了南洋,现在每一艘在巴达维亚或是马尼拉停留过的商船,都知道南洋紧张地气氛因为什么而来。
中国人正式的插足南洋了,他们吞吃了苏禄,还在一个叫新加坡的地方屯兵筑港,西班牙也好,荷兰也好,全都在紧张的注视着南洋的每一分变化。对了,中国人还赤果果的涉足婆罗洲。现在他们在东南亚风头正盛!
“上帝,这真的是一个东方官员治理下的港口吗?它比巴达维亚漂亮多了。”眼前的这片漂亮清新的港区给安娜带来了极大的惊喜。虽然它远远没有巴达维亚港口的规模大。
“是的,宝贝。就是欧洲最漂亮的港口也没这里干净。我想,再次回到台湾,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亲爱的,我们的家在哪儿啊?”安娜贴紧了自己的丈夫,嘴里撒着娇。她知道自己丈夫在这里还有一座房子,中国允许欧洲人在这里买地建房,只是面积比较有限。
“我早把这件事委托给了弗拉米尼,他会帮我们做好一切。我想马上就有一座漂亮的庄园等待着我们的入住。虽然它会比较小,但我想那应该很漂亮。”看着远方一辆飘着法国国旗和东印度公司旗帜的马车缓缓而来,菲尔德勒嘴角露出一丝由心的微笑。
“菲尔德勒,还有美丽的夫人,欢迎你们来到台湾。”马车里钻出来一个精瘦的中年人,这就是菲尔德勒口中的弗拉米尼,他的老朋友。也是法国东印度公司派驻台湾的代表。
“是的。我又回到台湾了。希望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你当然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虽然台湾对比中国陆地显得很小,但这里一样充斥着发财的机会……”
台湾的变化,引来的瞩目从来不是单单的国内人。欧洲人的嗅觉同样灵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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