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上,小雨荷好像喜欢上了高荀的熊抱,凭谁也无法叫她下来。可能是江上的寒气太重,她衣衫单薄,紧紧躲在高荀怀里一眨一眨的大眼睛,仔细盯着高荀颇为个性的脸,开心道:“大哥哥,你们到秦淮河上去做什么?今天雨荷看见好多公子少爷都往秦淮河上赶去,是不是湖中出现了什么宝贝?”
小雨荷的声音就像巢中的幼鸟,声声清脆而幼稚。高荀扭了扭她的粉鼻,笑道:“哪里有什么宝贝,是有人在耍宝而已。”高荀淡淡露出笑容,看见一旁的夏老头一个人摇着船桨,颇为吃力,高荀放下手中小雨荷,走上去帮了忙。
“使不得——使不得,公子高贵的身份,怎么能做这种下贱的活儿。”夏老头赶忙推脱,高荀可是他船上的客人,夏老头就算再苦也不敢让高荀替他摇船。
高荀那是芥蒂之人,打小就在长江边长大,可以说水上水下都是一把好手。这相依为命的夏家爷孙两,让高荀心中诸多感慨。不客气的拿起一旁的船桨有模有样的划起来,还高兴地说道:“还记得在下家乡每年端午都会举行赛龙舟的比赛,想一想好些年没有试过江上摇舟的感觉,心中突然暖暖的甚是袭人啊。”
高荀感慨一声,极为熟练的摇起船来。夏老儿心中吃惊,真看不出他还是个好手,当真是人不可貌相,读的人。
此时江山已经渐渐起了雾,寒气越来越重。夏老儿怕高荀受不了江中的湿气,不好意思道:“公子请进去吧!我看你的三位朋友都在里面等你,这里有老朽一人就足够了。”夏老头望了望一旁的小雨荷,关心道:“雨荷也进去,这里有爷爷就行,你身子单薄,长久在江上会感染风寒的。”
老者咳了几声,身子已经弯了下去。枯瘦的双手,因长年在江上混迹就和鱼肚白一样看不出丝毫血色。高荀看了眼身边的小雨荷,不知道他们爷孙两还能在江上支持多久,老者那天摇不起浆的时候,或许就是他们的末日吧!
看见滚滚江水,渗透出浓浓的烟波。水势不急不缓向东边流去,堆起层层波浪。高荀笑道:“老人家,你也进船舱休息吧!我看这水势不急,我们慢慢随水而下不要紧的。”高荀抱起小雨荷,将摇船的夏老头拉进了船舱。
看不出这个二弟安静下来的时候,蛮有一丝让人感动的真情在里面。见他拉着摇船的夏老头进了船舱,里面三人皆为他让出了座位。吕凝还特意伸手双手想要抱一抱他怀里的小雨荷,可是小雨荷完全不给她面子,赖在高荀温暖的怀里就不想下来了,其他人想要抱抱她完全得不到机会。
红炉小灶在船舱里静静释放着火热的能量,几人围在一起任由小船慢慢随波逐流,感觉就像在荡秋千那般晃来晃去。见这些公子丝毫不介意自己一介船夫,夏老头也是高兴,从船舱里拿出一坛酒,道:“各位公子,江山风大,喝口酒暖暖身子,老朽知道你们都是前去参加妙玉坊水上活动的,现在日头还早,先喝一口酒以御寒气。”
夏老儿看来平时很珍惜这坛酒,看上面的泥封就知道,酒的岁月有些年龄了。夏老头颤抖着拍开泥封,取来几个粗口大碗,直接倒了几碗,浓浓的酒香顿时弥漫整个船舱。
“好酒!”高荀接连叹了几声,他也算喝过许多好酒的人。今日闻之酒香,食指大动,感觉喉咙已经有酒虫在蠕动,真想抱起来就仰头喝一大碗。
夏老头听见高荀称赞他的酒香,脸上洋溢着自豪的光彩。“实不相瞒,老朽这酒的岁月只怕比各位公子都要大上好几十个年岁。那时老朽就在秦淮河上摆渡,有幸捞到一坛,今日天寒,拿出来还望各位公子不要嫌弃才是。”谈起往昔的故事,夏老头就像在回忆自己年少时的意气风。端起桌上的那碗酒,仰头就喝了下去,好酒的烈味让他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醉红。
听说是贡酒,还有几十年的年龄,高荀猴急的端起来先小小触碰一点,感觉入口浓香而柔软,暖暖的如同一道鲜美的甘露从口中直达喉咙再到腹中。不愧是皇帝喝的酒,比市面上卖的好上千百,高荀啧啧叹了几声,笑着将那碗酒喝了下去。
旁边的三位虽然出生富贵之家,也没有喝过朝廷的贡酒,看见夏老儿和高荀两人喝后一副留恋的样子,其余三人分别端起了桌上的碗细斟慢品,就像在欣赏一副上好的诗词那样陶醉。
“好酒——果然是好酒,纵观吴江三百酒家,没有哪家能酿造出如此美味的美酒。让人品厚后,口腹留香,如同琼浆玉露呀!”吕岩出生官家,对此酒也是大家赞赏,目光不觉看着老者旁边还剩余的半坛酒,暗自咽了口唾沫。
高荀嘴馋又为自己倒了一碗,看着碗里酒花四溅,颇为耀眼,一时酒性上涌,端着手里的酒,大声念道:“贡品一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哈哈——高荀桀骜的笑了几声,满满荡荡的一碗酒就被他吞进肚中。
喝酒的姿势豪放,所作的诗更豪放。在坐的几人除了小雨荷之外,皆是被他刚才的惊天之作震晕了头。吕凝甚至来不及喝掉碗中的美酒,已经从身上拿出小册子和毛笔,情急问道:“高兄能否将刚才所做的诗从新念一遍,特别是最后两句,简直就是神来之句呀!”
看来这小妞的诗痴又犯了,居然随身携带了择抄的家伙。吟诗讲究兴趣,刚才即兴而吟,现在早就没有那种心情了,高荀笑而不语,把吕凝气的直骂他小气。旁边的赵浩然却是哈哈笑道:“二弟,你这句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实在是妙极、妙极,就凭这好诗,我们都应该喝一碗。”赵浩然不客气的满上一碗,硬是把夏老头的那坛好酒喝到见底。
大哥越来越脸厚了,打着我的名义骗酒喝,贼不厚道。夏老头也喝的兴起,这群公子身上没有那些读书人的傲气,让他觉得很容易相处,捧起坛子,为每人满上一碗,直到将坛中的酒倒完,才意犹未尽的叹息一声,将坛子扔到外面的秦淮河上,道:“藏了几十年,就让它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船舱里一派欢腾的场面,喝贡酒的时候没有觉得,喝过之后,突然就袭上来醉意。夏老儿眼神迷离的看着一旁的小雨荷,老眼中渐渐多了一层雾气。高荀看在眼里,知道这是一种血肉相连的感情,不知不觉就在小雨荷的衣兜中塞了一锭银子。
船儿随波漂流了很久,酒尽人欢的时候,渐渐听闻外面热闹的声音传来。已经到了今天妙玉坊组织的水上运动的地方,高荀几人拖着略有醉意的身子,附了船钱,向小老儿告别之后,登上了行驶在秦淮河上巨大的画舫中。
小雨荷见高荀同很多公子少爷登上了平日常见的大船上,呆呆的矗立在船头,做着挥手告别的动作。江上的风似乎大了许多,小雨荷的身影居然如此摇曳,就像一朵静静开在中的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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