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枝桠的旁边,二楼的女人将刚才发生的的一切收入眼底。
严席走进屋内,双手举着冰棒,吃力地爬着高高的楼梯,他的小短腿费劲地迈上去,因为没有双手的帮助,小身子爬楼梯爬得摇摇晃晃的,看上去分外危险。
不过他自己倒是没有感觉到,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冰棒,他早就想好了,两根冰棒,妈妈一根,他和爸爸一根。他们家从来没有买过冰棒,他只有才前些天小胖墩他们买的时候吃到过一次,简直太好吃辣,想到这小严席咽了咽口水,不过他不着急,一会和爸爸妈妈一起吃,从来没有吃过的爸爸妈妈一定会非常惊喜的。
严席吭哧吭哧地跑上了二楼,此时的小冰棒都游戏滑了,渗出白纸落到了他的小手上。严席低头舔了舔手背上冰棒汁,甜丝丝的感觉从舌尖传到心理,严席立刻笑眯了眼睛,欢快地跑向妈妈经常待的书房。
而在小严席的背影后面,站着成年的严席,他没有丝毫表情,一步一步地跟着小严席走向书房,在那扇门的后面有着他曾经还活着的父母。沉淀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随着熟悉的画面被唤醒,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鲜活。
小严席无知无觉,此时的他已经跑到了书房面前,里面隐隐传来的说话声也越来越清晰,小严席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走到书房门前,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吵架声。
“……这种事情我不是看见了一次两次了。还有前些天的时候,邻居家的妈妈跟我说,她家女儿每天的牛奶都让严席夺走了,幼儿园发动书本他先挑,做游戏谁惹他不高兴了就孤立对方,是,这些都是小孩子的小事,但是从中也看得出来,这个孩子太自私了,太不正常了。”严母恼怒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来。一长串的话让门口的他顿时愣住了。
严父的声音也紧随其后传来:“这……可能是严席还小吧。”
&多小。三岁看大,五岁看老。他五岁了吧。我告诉你,你以后别指望着他孝顺你,就这样的,你老了不抢你的钱花就好的了。”
&席确实不是特别听话的孩子,但是……”
&是什么啊!”严母的声音带着泪音:“我特别后悔。”
严父叹了口气:“别想太多了。”
&知道,早知道……”严母的声音极为不甘。
&了,好了。”
早知道什么?严席始终没有听到严母后面的话,他站在门口,手里的冰棒化了一半,湿哒哒的糖水淌了他一手,手黏糊糊的,他低下头,不知所措。他又抬头看了看紧紧关闭的大门。脚底像是凝固住了一样,走也走不动了。
旁边的窗户传来底下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像是被传染了一般,他的眼前也不禁朦胧起来,胸前憋了一口气,恨不得委屈得嚎啕大哭,撒泼打滚,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仿佛世界崩塌了一般的伤心。但是听到此番话的他心底隐隐明白,他就算是哭的多么伤心,多么惨烈,他所在意的人未必真心哄他。
他使劲地憋住眼泪,紧紧地捏住冰棒,听到里面爸爸悉悉索索地安慰声,过了许久,他才回神一般地就静静地离开了。
他回到房间默默地依做在墙角,手上的两根冰棒已经化了一半了,皮纸半包裹着,糖水啪嗒啪嗒地滴在地上,流在他手心的糖水半干,黏糊糊的,十分难受。难受得严席再也忍不住,眼泪也跟着啪嗒啪嗒地掉。
他哭的静静的,一点声响也没有。他躲在角落,仿佛偷吃的小孩,一边默默哭着,一边将两根冰棒全都吃进了自己的肚子。
甜滋滋的味道咸咸的。
不出意外,晚上的他上了医院,因为吃了太多的冰棒,幼小的胃经不起刺激,肠胃痉挛。他在医院里待了了一夜,第二天苍白着脸色上了学。
来到了医院,他的同桌飞速地冲向他,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红艳艳水灵灵的苹果,放到了他的面前,扬起了一张粉嫩的小脸庞,眼巴巴地看着严席:“严席,我今天又带苹果了,特地挑得家里最好看的,你吃。”
严席看着可爱的苹果,抿了抿唇,将苹果塞回给同桌。
&不要了,我以后也不要你的水果了。你不要给我带了。”
同桌愣愣地看着严席,一时间还不明白有什么地方惹严席不生气了,结结巴巴道:“严席,你不要生气,”
严席摇了摇头:“我没有生气,就是不想吃苹果了。”
其实严席并不知道为什么别人的牛奶苹果给自己,幼儿园的书本让他先挑,做游戏有人惹他不高兴了,他便不搭理人家有什么错。但是他知道这样妈妈会不高兴,他便将这些都改掉了。
但是好像并没有什么用。母亲表面上对待他还是一成不变的温和,但是私底下却常常因为他的事情和父亲抱怨发泄。因为他太小了,小孩子的行为表达的总是太明显了,他的自私在母亲那里根深蒂固,然而他掩饰自私的讨好就成了虚伪。
严席总是自虐地悄悄坐在门口听着他们对自己的批判,母亲口中最常出现的一句话就是,他怎么那么自私,那么虚伪,他太不正常了。
母亲的口中充满了憎恶,仿佛严席是一锅汤的老鼠屎,坏了她的一生。
多番讨好总是不得其衷,在这样的言语暴力的浸染之下,严席越来越沉默,母亲将他的缺点放大了无数倍,他无法否认那些事实,以至于他从心底认同母亲的话。对,他那么自私,那么卑劣,那么令人憎恶,冷血无情。
这种思想一直持续到他大了一些,知道这样想法不对,才慢慢地被压下去,但是没有办法,从小的听到的词汇已经深深地扎根在他的心底,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越来越冷淡无情,越来越朝着母亲厌恶的方向发展。
而这个时候的严席也已经不在乎了。再后来就是父母的车祸了。那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小意外,他们平白地走在路上,一辆失控的卡车向他们飞驰而来,车子没有撞到他们,而是卡车上的钢筋随着碰撞向他们刺过来。走在最外面的母亲第一个发现,然而她的下意识反应就是尖叫着,把他的儿子拉过来在了自己面前挡着。
钢筋从严席的胸口上穿插而过,穿过他的身体刺到他背后的母亲,直入心脏。一旁的父亲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数根钢筋洞穿了他的身体,当场死亡。
而严席和母亲经过抢救,只有命大的严席活了下来。
在抢救中苏醒,严席困难的呼吸,半眯着费力睁开眼睛,在摇晃的视野里,医生们交谈仿佛远在天边,他听着耳边平线的心电图,医生宣告的死讯,冰冷的手术台上,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流泪,但是之后他是绝对没有再为他们哭过一次的,
其实严席一直很疑惑,为什么自己的母亲会对他那么苛责。后来父母死后,他在母亲的日记里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他的父母是的大学内的教授,相貌丑陋,但是他们是众所周知心地善良的好人。当然,行善可能是因为他们生不出孩子的原因,想积德。但是他们的善举老天并没有让他们如愿。没有办法,他们只好上孤儿院里领养了一个孩子。
严席就是那一个孩子。
本来他们决定领养的不是严席,而是一个父母都是警察,为人民牺牲。唯一的孩子没人照看,一个身世可怜的孩子。但是严父严母却在孤儿院里看到玉雪可爱的严席,那精致的脸蛋一下子就虏获了他们,比起那个灰扑扑的早产儿,严席更符合她们心中孩子的形象。
于是辗转反侧,他们犹豫了十几日,怀着愧疚换了孩子。
可能是生平第一次做亏心事,一开始得到严席的严母高兴了一阵,但是得不到总是好的,一看到健健康康的严席,她就时不时想起那个可怜瘦弱的早产儿,心中愧疚万分,渐渐的,竟然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了。
再后来,在严席三岁多的时候,本来被判定再也不会怀孕的严母竟然怀上了一胎,严母高兴坏了。但是没过多久,这个孩子就没了。巧合的是,在这个孩子没之前,那个瘦弱的早产儿比这个孩子早三天走的。
失去孩子的严母承受不住打击,认为是自己当初办了亏心事,选择收养了严席,而没有收养那个可怜的孩子,所以那个孩子因为没有得到好好地照顾死掉了,于是怨恨也带走了她的孩子。
这也就是为什么严母那么憎恶严席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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