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极其平常的一天,开始于微曦的晨光。
虽然人们竭尽所能的轻手轻脚,他们走动的声音还是把我从浅眠中吵醒,我甩甩耳朵,尽管醒了却一点也不想睁开眼起床。这户人家的女主人轻手轻脚的经过我身边,柜子打开时发出巨大的吱呀声让她全身一震,探头过来以为我还睡着才呼出一口气,小心地继续手上的工作。
很快,面团发酵的香气就飘散起来,街道上也开始有零星的人声,这是一家面包坊,早起的人们很乐意来这里买上一块面包填饱他们的肚子。
我并没有和这户人家生活在一起,事实上这只是一场萍水相逢,在经过上一世之后我虽然因为孤寂还是回到人类的社会,却在心里发誓不再和任何人类产生太过亲密的感情。这对我们都好。感谢埃及人对猫的崇拜与喜爱,我通常在想睡觉的时候就钻进任意一所房子里,他们十分乐于接受我的到来,还会分给我食物。
这座面包坊就开在主街旁边,随着时间的推移主街上越来越喧闹,这下我可彻底睡不着了。我睁开眼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端正的蹲坐着尾巴盘在脚边尖端搭在爪子上,抬起右前爪开始梳理毛发。
面包房的男主人进到屋里来想要休息一会儿,他喘了口气,拿起一块亚麻布擦干净脸上的汗珠,看到我已经醒来脸上挂上了微笑,仔细的擦干净手才凑过来摸上我的脑袋。虽然手法不及某人精妙,但胜在力道十足,很好的抚慰了我被跳蚤百般骚扰的瘙痒感。
我把脑袋向上抬起让他的手能够挠到我自己够不着的下颚与前胸,当我感觉足够的时候我睁开双眼,用爪子把他的手推开。
男主人遗憾的叹了一口气,门外女主人的呼唤让他只能不舍的看我一眼推门出去,回到他的工作岗位上。我也该出门觅食了,昨天晚上的田鼠早就被消化得一干二净,我现在需要新鲜的蛋白质来填饱干瘪的胃袋。
我爬上窗台,泥砖砌成的房屋墙上那一道道缝隙是我最好的垫脚处,让我能轻松的攀着墙跳上屋顶。屋顶没有人类的小腿遮挡视线,还可以一览大范围的动态,是猫咪喜爱的通道。我跳过几间房子就闻到了腥甜的香气,双眼迅速的锁定那个方向,那是一位渔民,他的摊位上摆着几条肥壮的鱼,脚边的大筐被棕榈叶覆盖,我敢打赌那里面也是美味的鱼。
我能看到并不独我一只猫发现了这场盛宴,他脚边已经有几只猫虎视眈眈,我跳下地面扬着尾巴向他跑去,地上有几条手指长短的小鱼都已被据为己有。一只虎斑猫看到我的到来不高兴的开始甩动尾巴,发出呜呜的警告声,我不甘示弱的回以迎战的姿态,迅速的给了彼此一爪后他明确地知道了我不是好捏的软柿子,先避开我的目光选择示弱。
我轻巧的跳上渔夫的摊位,眼馋的盯着那些大鱼,正在挑选的顾客和渔夫都笑出声,渔夫用带有腥味的手摸了摸我,从筐里掏出条一指半长的鱼放到我面前。
我不喜欢鱼鳞,所以费力地把它们啃下来再吐掉,那渔夫看我这么费劲就替我把那些烦人的鱼鳞刮掉,我凑过去紧盯着他的动作,一完成我都等不到他再把鱼放回我的面前就伸着脑袋想去咬,被他抚着胸口阻挡。美餐被放回我脚下,我赶紧低头开始享用。
猫并不是不怕鱼刺的,一不小心我们也有被鱼刺卡到的危险,但我们也有秘密武器。我们有倒刺的舌头不光能梳理毛皮,它更大的作用是像锉刀一样挫下食物上的肉,而且这种小鱼的刺比较细软,偶尔吃进肚一根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所以我吃的比较心急马虎。
他看我吃的那么欢,又摸出一条鱼刮去鳞片放在我脚边。
吃饱喝足,我想找个清凉的地方发发呆或是睡一觉,虽然我喜欢晒太阳,但是埃及这个地方实在是太热了,也只有清晨和傍晚的那段时间才是晒太阳的好时机。
至于理想的阴凉处,神庙绝对是好选择。
埃及人的神庙相比起住宅来说极其的高大,粗·大的立柱和巨大的神像给人以肃穆阴森的震慑感,这也是埃及统治阶级奴化平民,让他们提不起反抗念头的一种手段。身为一只猫,我最喜欢的自然是贝斯特神庙,贝斯特女神是埃及的猫神,这个神庙里到处都充斥着猫的雕塑和壁画,这也是唯一会定期举行喂猫仪式的神庙,自从发现这个地方我就再没到别的神庙里去过。
看到我的到来一个年轻的祭祀放下手里的莎草纸卷轴,伸出一只手耐心的等待我的靠近,我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跳上一座神像,我坐在这只米黄色大猫的爪子上,舔舔爪子发了一会儿呆,还是慵懒的躺下了。
人们在神庙中进进出出,一脸敬畏的祭拜,甚至也会对着我虔诚的用埃及语絮叨着祝祷辞,在这个地方能特别明显的看出阶级之间的区别。平民往往都只是一身原色的亚麻衣服;能佩戴少许首饰、穿一些染色亚麻布的是中产阶级;只有神职人员和贵族王族才能大量佩戴金子和宝石制成的华丽首饰。
时间缓缓的流淌,我悠闲的生活在这座城市里,抓抓老鼠,偶尔闯进谁家睡上一觉,或是在清凉的神殿打发时间。我看着那个眼熟的祭祀一点点变老,神庙的人流还是毫不停歇的涌动,他还是一见到我就伸出手,双眼虽然变得浑浊那目光还是和年轻时一样笃定。
我怀疑是不是这么多年我总算开始精神不正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人们虔诚地向我祈祷或行礼的时候,我能看到从他们身上冒出来细小的白色光点,颤颤悠悠的飘进我身体里,我也能感觉到腹部时常有一阵温暖的气流在涌动。
有时候那股气流会让我冒出一些特别的,又诡异地笃定自己能够办到的想法。比如说现在。
我趴在神庙的广场上,看到面前这个憔悴的女人被一团黄绿色的雾气围绕,我很自然地知道那是疾病的气息,就像有人在我耳边喁喁低语告知于我,她跪在我的面前双眼紧闭,交握在胸前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腹部那股气流催促我坐起来把爪子放在她身上,这一次我总算屈服于它,照做了。我坐起来,爪子按上女人的额头,她惊讶的睁开眼看着我,那团气流分出一丝顺着我的手臂流动,钻进女人的身体,随着黄绿色的雾气被细丝驱散,它又乖乖的回到我小腹中。
这真奇怪。
我举起爪子盯着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低头舔舔肚子上的毛、一切正常,我目前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干脆把这件事抛在脑后,没再去关注那女人和她后来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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