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起的都早,用完早膳到烧窑的时候匠人们虽然已经上工了,不过他们昨日的地方还没人。因为没有起夜工,炉火自然是已经熄灭了的,石台上的模子也凉透了,因着包裹着模子只能看到侧面,暂时还看不出颜色,不过已经可以查看到琉璃那种通透之美。
宋清颐和齐润云对视了一下,“我去开火,你来合模吧。”现成的东西都已经在了的,烧窑里自然也不缺柴火,宋清颐只需要把火烧起来,接着添柴就行。
因此等老郑头接到消息赶过来时,烧窑的火已经烧的很旺,模子也被封好重新裹成一个半圆。“少爷少君真早,小的还以为两位会晚点。”
&事,老郑今天可以忙自己的了,剩下的我心里有数,起炉了再叫你。”老郑头作为能被楠叔指派来带他的匠师自然在匠人中的地位不低,每日要忙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少,宋清颐知道接下来的重新烧汁的过程并不需要特别的照看,反而是起炉之后剥模的动作,他和齐润云两个新手倒真的需要指点。
显然老郑头的想法和宋清颐是一样,而且他也确实忙,昨天能陪着一整天,也是因为好几个匠人顶着他的事情,因此也不推脱:“这重新合模之后再烧也是要大半日的时间,这段是整个工序里最清闲的,只要注意别让模子烧裂了就行,炉火保持住,少爷就可以那些别的事来打发时间了。”
宋清颐点点头,等老郑头离开后就拿出带来的书箱——他看了好些日子的工序,自然清楚今天的流程,虽然不能熟练到像匠人们可以把着时间离开去忙到时间再回来,但是一边看书一边注意炉火还是可以的。书箱里除了书还有一些账册和信件以及简单的文房四宝,前者是之前交到他手上那家铺子的账册,还有掌柜的写来交代铺子里事宜的信件,他人虽然一直待在窑厂,但从没落下过这些事情,后者是带上以防万一要用的。而齐润云则从书箱里拿出一本书坐在边上看。
宋清颐就坐在石台边上看书信账册,偶尔会在纸上记些东西,而他的正君就坐在他身边——烧窑里可没什么椅子,只有匠人们休息用的一张长条凳子,宋清颐坐了一半,空出大半给齐润云。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偶尔起身看一下炉火和火塘里的模子。
等到下午,宋清颐用火钳戳动模子,细心感受它挪动时的感觉,心说这是差不多了。
正想着,老郑头就进来了,看见宋清颐的动作,笑起来,“我想着时辰差不多了,过来看看。看来少爷自己已经有了判断。”
宋清颐笑起来,对老郑头点点头,然后才对齐润云招了招手,“来,我们一起取出来,模子还要劳烦夫人帮个忙呢。”
老郑头这几日都和宋清颐在一块,对他认真好学谦逊有礼的态度很有好感,和匠人们在一起时也从来不嫌脏嫌累,兼且谈吐文雅,态度合宜很有大家风范,但是就昨天和今天带着少君烧这个琉璃碗开始大少爷的画风就转变的有些奇怪。老郑头看着炉火前笑的一脸真诚,却透出一股子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味道的宋大少爷感觉有点无语——虽然他其实并不知道无语这个词,但不妨碍此刻同步的内心。
因着老郑头在一边,齐润云对于宋清颐的逗弄有些脸热,不过对于宋清颐所说的内容又有些期待。确实如早上所说的制琉璃的时候会让他冷冷清清的性子难得的激动一些,那么他就试着做又如何,宋清颐给了他外出的自由,还带着他一起学习相关的技艺,他难道还真的要二门不出的过后院日子不成。
想通的齐润云不理会宋清颐带着点古怪的笑容,上前用火钳取了模子放在石台。老郑头上前观察了一下,“模子确实做的好,这水分湿度应该是相当合宜,才会再这么长时间烧灼之后颜色变化均匀,这也能让里面的琉璃烧得更好。”老郑头之前看到模子的时候就有夸齐润云手艺好,反向镂刻的花纹细致有韵味,眼下看到烧好的模子外壳颜色,更加赞不绝口。宋清颐笑着点点头,与有荣焉地说道:“临雨的手艺自然不会差,老郑给我们说说剥模。”
烧制好的琉璃要从模子里敲出来,这是非常考验匠人手上力道的,轻了震不掉模子,重了震掉的就不止是模子了。要保证模子脱离琉璃,还要保证琉璃不受破坏,这靠的还是手艺和经验。
老郑头取来工具,开始一边从模子合模时的接缝处使力,一边和两人解释,“虽然模子和琉璃完全贴在一起,但是模子是土,他没琉璃那么密实,原本合模的时候另外包了圈,这圈子可以先敲掉,多重都不会影响到里面。等到这里敲的差不多两半模子的缝多少也可以摸出来一些。”本身因为一开始烧的时候模子是两半的,原本的边缘都被烧的坚实了一些,再合拢烧就烧不到其他地方那么密实了,当然里面的琉璃是没有这个问题的。因此再敲开,着手点自然是这里的接缝。
看老郑头轻轻巧巧地东敲一下,西撬一下,模子很快就裂成四块,整齐地散了开来,露出里面莹紫的一个碗。
这个碗深紫近黑,碗壁微透,透光莹紫,外侧一圈浮着荷叶纹样,碗口有细致的回纹,因为没有打磨过还透着一股子粗糙。但仅仅这样已经让齐润云转不开眼了。
轻吐一口气,宋清颐把琉璃碗放在齐润云手上,看着他说道:“这个碗给你,这是我们合力的第一件,留个纪念。虽然现在还有老郑头帮忙,不过总有一天我们必定能自己独立造一件琉璃的。”当然现在这件还只是半成品,还需要粗磨修葺,细致打磨,这些事情他也要学着来,估计等这个碗真正成一个摆件,还要许多日子。
齐润云看着手中还有些磨手的琉璃碗,轻轻摩挲了一下,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接下来几天宋清颐和齐润云又恢复了之前分开学习的日子,只是两个人的晚上多了一项打磨琉璃碗的事务。因为模子烧制后的质感关系会导致琉璃表面有一些粗糙,还有合模时边缝的严实程度不同,琉璃碗中间有一道比较明显的凸边,加上花纹的存在这些都是半成品需要打磨的地方。
这个工作是他们两个人合力完成的,等到琉璃碗真正成为一只陈设,的宋清颐和齐润云已经在琉璃厂待了快一个月。这段时间除了琉璃碗,宋清颐最关注的自然就是牲畜烧炉的事情。牲畜的准备宋清颐打发了琉光去忙,而匠人们对于这种说法并没有抵触,毕竟祭炉这种做法自古就有,只是东家少爷换了一种说法。至于试验,这少主子要折腾,他准备了东西那窑厂自然也不会反对,不过这事老郑头也和宋清颐明讲只能派两个学徒负责——毕竟如果要试不同重量的牲畜对炉火产生的不同影响,听着就是件耗时的事情,窑厂不可能放那么多匠人不干活去忙这个。
这点宋清颐倒是能理解,只要两个学徒会看炉温火候就行。因此这件事情就在宋家这个琉璃厂一个偏僻的位置开始了。这一刻谁也不会想到这件不受多数匠人重视的“小事”在以后会有这么深远的影响。
而就在宋清颐待在窑厂忙碌的时候,宋府门口却来了让人意外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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