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玉只得带着三女,从早已关闭城门的城墙上溜下,来到郊外一块安静偏僻的树林内,细心地为她们讲解、演示“天绝幻”轻功的步法走势,自己也边教边加以领悟和完善此功法,使其臻至尽善尽美,毫无瑕疵。
等他将“天绝幻”轻身功法完全教会三女时,夜已近三更,他劝三女回客栈休息,明日再练。可这三个丫头新学了这式轻身功法,与自己体内真力交融后,更是奥妙无穷,身轻如燕,行走如飞,上山爬树,相互往来追逐嬉戏如飞天仙女,全副身心大乐其中,哪里还有丝毫睡意?对白文玉的话,以最甜的娇憨笑意表示了歉意,依然故我地你追我赶,腾挪跳跃,搞得林内空地乌烟瘴气,草屑翻飞。
没奈何,白文玉只得招呼一声,跃上一棵参天古树,寻一视野开阔横生的粗枝盘膝坐下,背贴树干假寐歇息,顺便也为三女观观风,以免外人来打扰。
正当白文玉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淡淡的月光下,他觑着的一双眼睛,隐隐约约看见来时的灌县城墙上,有几个黑影利用绳索溜了下来,晃眼间,有一片刀光闪烁。
白文玉见三女依旧不知疲倦地练习“天绝幻”,不忍心打扰她们的注意力,便悄悄从靠近的一棵树上,无声无息地滑下树干,向那几个即将消失在成都府方向的黑影追踪了过去。
这几个黑影有四个,全身一片黑,连包头和蒙面的都是黑的,若非是月光反照,有一人背上大刀不小心滑出一半,泄漏了明晃晃的金属光泽,白文玉还不一定注意到有夜行人出城。
四个黑衣人远离了大道,经过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来到一家荒弃的茅屋前,俯下身子,一人发出一声夜枭叫鸣。马上,茅屋里传出两声蛙鸣,立刻出来四个黑影。
当八人聚首,其中额上头巾上,绘有一只白虎头像的人站在中间,其余人等恭敬地站着,保持一定距离,低头凝听吩咐。
“我们白虎堂七宿已经到齐,星主有令:目标已悄悄到达此地,明日即将离去,今夜是最后的行动机会,对目标格杀勿论!听清楚没有?”中间那人压着嗓子沉声道。
“听清楚了!”七人手势一致地低声回应道。
“好,开始行动!出发!”中间一人话落,率先向来时方向奔去。不过,并没有攀爬城墙,而是绕着城墙根,向邻近都江堰的一处地方逼近。
离都江堰不远,有一片开阔的山地,此时已是大军云集,寨门深垒高筑,旌幡猎猎飘扬。介于上次有人夜闯营帐,差点酿成参天大祸。所以,这次是巡夜游骑往来不断,处处篝火灯笼通明,其警戒程度达到最高级别。
此时,中军豪华的大营帐内,还是那张虎皮,那张镶金大文案,那张毛茸茸暖和的雕龙金靠椅上,坐着那个和贞贞一起的少年公子郎。只是这次,他不是在阅简批文,而是在贞贞慈爱加一种复杂情愫的目光注视下,在兴高采烈地泼墨作画。
帐篷内还有一个挽拂尘的老太监,以及两个发髻高挽的近一甲子的老翁,一个白眉,一个黑眉,两人的双目开阖间,都是精光四射,太阳穴高高隆起,一看就是具有高深武林内功的人。
“公子,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巡视都江堰一趟,就要返京。路途遥远,天气又寒冷,小心贵体着凉感冒,贞贞可要心疼死了!”贞贞终于忍不住打个哈欠,为少年郎戴正棉帽,心疼地说。
“没事,贞姐。这一次好不容易出来,为父皇巡视地方,恐怕以后再也不能出宫透气了!你看,本公子这幅蜀中山川图怎样?”少年公子毫无睡意,深深沉浸在自己的画图中。
贞贞嘴角挂一丝不以为意的笑意,当然,那少年是看不见的,她假装欣赏一下,高兴地说:“好好,真好看,诗情画意,美不胜收!”
“哦——”那少年公子不置可否地一下子少了许多兴趣,大概还是有一种知音难求的遗憾,最后,一笔轻钩,完成了作品,掷笔言道:“本公子累了,这几天总算平定赵贼,还蜀中一片安宁。唉,那荆襄一带,进山开垦荒地的流民,越来越多,恐怕将来是朝廷的一大隐患啊!”
“公子,这是朝廷那些尚书大员们考虑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到时自有解决的奏报上来!”贞贞宽心地说道,从太监手中拿过御寒的披风,为少年公子披上,然后挽着他的手,向帐篷门走去。
“嘭——”帐篷顶突然露出一个大洞,一把明晃晃的刀光,从天而降,劈向少年公子。
“大胆!”那黑眉老者眼明手快,别看先前懒洋洋的,这会儿身法快似闪电,已然护住了少年公子两人,双掌更是如鬼魅般击在偷袭者的腰身上,打得他在空中几乎翻了一个筋斗,方才落地吐了一口血。还未缓过气来,黑眉老翁的后续攻势更加快速,让那蒙面偷袭者毫无还手之力。
“起火啦!快救火!”外面有几人大叫起来,军营里立时炸锅般马嘶人喊起来,确实有四五处帐篷燃起了熊熊大火,而且还有增加的趋势,明眼人一看,就知是有人在故意纵火,想浑水摸鱼。
“快去保护公子!一营二营各自集合队伍,由游击将军郑士奇将军带领,清理周边可疑人物!神机营随——啊!”那个嗓音嘶哑的老将军正在有条不紊地指挥,却突然遭到袭击,遇刺身亡。
“老将军!老将军——”几个随从惊声呼救,一下子引起军营里的恐慌。
“不要乱,我是游击将军郑士奇!老将军被害,现在听我口令指挥,各自注意身边可疑人物!格杀勿乱!一营二营继续搜查,神机营随我前去保护公子!”郑士奇镇定的嗓音传出,军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而此时中军大帐,正处于危险境地,门外守卫全部被杀,倒在血泊中,还有四个武林剑客,正围着两个黑衣蒙面人左支右绌地苦斗不已。里面呢,却是四个黑衣蒙面人,不断地攻击两个黑白眉老翁,企图冲破他们的防线,要加害于少年公子和那个已近中年的女人。
那个手执拂尘的太监,面现惊惶之色,拦在自己的两个主子前面,浑身筛糠般颤抖。他这副模样,间接地影响到了少年公子,使得他双眼里渐渐涌出恐惧之色,大有一头钻进被贞贞搂抱住的怀里,幸好他有一种强烈的傲气和尊严,阻止他这样做。
“想不到‘碧空双星耀天下’的黑白双翁,居然做了朝廷的鹰犬、保镖,可喜可贺!嘿嘿——”四个黑衣蒙面人中的一个冷笑的嘲讽道,手中的刀式攻击力丝毫不减。
“碧空双星耀天下”可是四十年前享誉天下武林的大侠级人物,他们除魔卫道的传奇故事,至今还脍炙人口,令江湖人津津乐道——他们可是“北双星中骑翁南乞丐”中的人物。
“你这‘祁连四飞燕’几时辱没了自己身份做了别人手下,还装神弄鬼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白眉老翁毫不示弱地讥刺道。
这“祁连四飞燕”却是三十年前出没于祁连山一带的绿林人物,打家劫舍,也算是小有名气。但是在十年前,就销声匿迹了,想不到此时出现在这里,而且好像是加入了什么神秘组织,做了杀手。
“祁连四飞燕”暗自惊骇自己四人身份的暴露,这可是不容于组织的,老大一声唿哨,四人加大了攻势,连出狠招,使得“碧空双星满天下”的黑白双翁渐感吃力,无暇照顾少年公子两人。
“呯嘭——”原本完好的大帐蓬壁身,被人用内家真力打出了一个大洞,接着一条黑色人影,全身像一把凌厉的钢刀,直窜进来,扑向少年公子的背后,这是一次绝杀。黑白双翁耳闻帐篷巨响,就知要糟,说明有利害杀手从后面要对公子不利,却是心有余力而不足,心脏狂跳中,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即将发生。
千钧一发之际,帐篷顶从空而降一条白影,后发先至,人在空中,掌势如潮,一把就将那条黑衣蒙面人打了个骨断筋折,摔倒在地,生死不知。白影又一闪,“祁连四飞燕”的老四惨叫一声,口喷鲜血,一个身子“砰——”的飞出了帐门。
“呜嗷——”帐外传来奇怪的人叫狼嚎,“祁连四飞燕”余下的三人,早被来人那石破天惊的功力骇破了胆,听闻撤退的信号,毫不犹豫地全力一击,借势撞破帐篷篷身,各自逃命而去,也不顾后来者的生与死。
“玉儿,你还是来了!”贞贞惊喜地看着那个落地站稳的白衣少年,眼神复杂,游移不定。
“我知道是你们,晓慧也告诉了我。本不想这么早就与你们谋面,但还是不得不相见!这让我非常为难!”白文玉心情复杂地扭脸一旁,对着“碧空双星满天下”黑白双翁点点头,算是招呼。
“贞姐,他是谁?”少年公子看见比他大几岁的少年书生,英俊潇洒,武功又高,满眼是好奇、羡慕加嫉妒。
“他就是那人的后人,当年全靠郡主的母亲和那人派玉儿来通风报信,咱们才能够躲过数次的危险。可是,咱们还是对不起人家,让他家破人亡了!”贞贞无奈地感伤道,显得情深意切,使得白文玉心中的愤恨平息了许多,他知道,两家的恩怨,实在难说谁对谁错,他若为了报自家的仇,杀了眼前的少年公子,可势必引起天下大乱,更何况凶手又不是他,是他父亲,那年他才十来岁。不杀,心中又怨恨不平。所以,自从那日在成都府外偶遇,认出了他们,他心中就充满了矛盾和犹豫,就是那夜去拯救三女,他也不想过早与之谋面。想不到,该来的还是要来,不该来的也要来了。
“当年你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是哥哥,你是弟弟,只不过那时你才四五岁,所以,你现在早已不记得了!”贞贞满含感情地说道,眼里还涌起了泪花。
事实确实如此,若是人间没有那么多的政治和权力斗争,人与人之间能够和平相处吗?能够同亲兄弟姐妹一样吗?答案是否定的,毕竟人性是复杂多变的,只要有贪欲,总是会产生这样那样的矛盾和斗争!白文玉心中无奈的叹息,犹豫再三,还是做出了应该做的选择。
“在下希望你将来多为天下苍生着想,为国家社稷着想!恩恩怨怨何时了?谁对谁错,将来自有人评说!你好自为之吧,告辞了!”白文玉实在做不出有违国家社稷安危的蠢事,他现在武功越高,名利之心渐渐淡薄,对世俗间的各类明争暗斗也越来越厌恶十分。
当白文玉的夭矫身影消失在帐篷顶,“双星满天下”黑白双翁终于放下心来,其中黑眉翁过来言说道:“刺客已服毒自尽,无法查证同党了。”
贞贞也拍着丰满的胸脯,大大地舒了口气,定了定神,下决心道:“算了,刺客就地掩埋!明日天亮即刻启程,加强警戒!一路上不再耽搁,直接回京!哎哟,忘了问小郡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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