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大律师 第三百四十三章 君子有道

    第三百四十三章君子有道

    项澜微微一怔，看着面前目光灼热的二位师兄，想到先前在崖洞旁专注读书的那位老先生，沉默片刻后，微笑揖手行礼，平静说道：“二位师兄，请原谅师弟今日不能听曲。”

    “不听曲你能做什么？难道是那些家伙拉着你下棋辩难？”南不群拂袖不悦说道：“小师弟你莫要为难，师兄替你做主，那些家伙难道不知道小师弟你的时间有多珍贵？”

    听着这话，项澜忍不住笑了起来，摇头说道：“九师兄，今日我不听曲也不下棋，也不会去陪十一师兄神游，我只想去好好睡一觉。”

    南不群瞪大眼睛，疑惑问道：“小师弟你为何不听曲？”

    项澜温和回答道：“因为小师弟我……不爱听。”

    南不群怔住了，抚摩着手中洞箫，苦恼说道：“不能啊，前几次看你听的很开心的。”

    项澜笑着说道：“那是为了让二位师兄开心，事实上我自己并不怎么开心。”

    西门暗劲师兄疑惑插了句话：“那小师弟你听曲时不停点头……”

    项澜叹息一声应道：“那时候我困的想睡觉。”

    谭某某看着他与二位师兄对话，不禁有些傻眼，轻轻一扯他的衣袖，把他拉到一旁，低声提醒道：“怎么这样和师兄说话？不爱听你也别直说啊。”

    项澜看着他苦恼说道：“可我说的是老实话啊。”

    便在这时，山道上方传来一道平静严肃的声音，听着这声音，无论是怔然失神的二位师兄还是准备继续批评提醒项澜几句的谭某某，神情顿时一凛，瞬间变得老实了几分。

    “不爱听就不听，说话说真话，待事以直，是为君子。”

    头戴古冠的虎兄，一脸肃容从山道上方走了下来。他微微颔首与师弟们见过礼，然后毫不掩饰赞赏神情说道：“小师弟颇有君子之风，你们要好好向他学习。”

    听着表扬，项澜怔住了，这是他第一次被人和君子这种古怪生物联系到一起。

    虎兄看着他微笑点头，然后敛了笑容严肃望向谭某某和另外两位师弟，沉声说道：“从今日起，谁都不准再干扰小师弟的修武，不然就等着我用院规处置。”

    他的声音并不怎么洪亮，然而像是某种具有实质的存在般，飘出极远也没有焕散，随着山间林风迅速响彻整座后山，传到松下花树下湖亭上，让所有的师弟师妹们都清楚地听到。

    南不群和西门暗劲苦着脸应下，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项澜一眼，大概心里还在遗憾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对音律之美颇为敏感的师弟，结果却被虎兄给抢走了。

    古武家族后山排行第一的当然是狮兄，但狮兄性情温和到了极点，师弟妹们与他亲近而不害怕，他们真正敬畏的还是这位方正严肃的虎兄。只要虎兄发话，便没有任何人胆敢违背。

    想着项澜从此以后便不需要被这些师兄师姐们烦着，又想起自己当年刚进后山时的泣血生活，谭某某十分羡慕这个家伙的运气，又有些恼怒不甘，看着虎兄状作认真问道：“师兄，云门阵法现在正在大修，七师姐天天需要项澜帮手，你看……”

    话有未尽之意，隐含使坏之意。项澜瞪了谭某某一眼，谭某某得意回看他一眼，然而他并没有得意太久，下一刻听到二师话的话就明白了多嘴往往会给人带来极大的厄运。

    “云门阵法还没有修好？小七她这半年都在做什么？舞集阵眼……嗯，确实有些麻烦，小师弟刚刚入门，哪有时间耗在这些事情上面，皮皮，我记得你前年就跟小七一起修过云门阵法，既然有经验，那今年还是辛苦你吧。”

    谭某某张大了嘴，欲哭无泪。

    “小师弟，你跟我来。”

    虎兄负袖于身后，缓慢向山下走去。

    项澜同情拍了拍谭某某的肩膀，追了上去。

    在与谭某某和其他师兄师姐们的闲聊中，项澜知道虎兄是一个极为骄傲严肃的人物，无论对己对人都分外严格，所以隐隐有些惧怕对方，然而今日虎兄替他解决了大问题，他对虎兄的观感顿时为之一变，觉得虎兄绝对是世界是最可爱的人。

    心理状态绝对会影响现实视觉，他跟着虎兄缓慢向崖坪镜湖处走去，看着虎兄古板的姿式，每一步距离绝对相同的死板味道，尽数变成了令人赞叹的严谨自律，就连虎兄头顶那根像洗衣棒槌般的高冠，此时也多出了很多出云高洁味道。

    虎兄忽然感慨说道：“你的境界，着实太低了一些……”

    项澜听着前方虎兄开口说话，赶紧加快脚步来到他身后，老实回答道：“是啊。”

    “古武家族后山对于暗劲境界弟子的教育，没有什么经验。”

    虎兄缓缓摇头说道：“虽说狮兄进古武家族时，还在初境，但他是由老师亲手教的，可如今老师与狮兄都还在外游历，即便是我也不知道该对你从何教起。”

    项澜沉默，虽然有些许失望，但想着总有一日楚大人和狮兄会回古武家族，也并不是太过焦虑。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下山道，来到那片美丽崖坪之间。

    走到镜湖畔，看了一眼不远处湖心那方亭榭和亭中低头绣花的女子，虎兄忽然停下脚步，沉默片刻后沉声说道：“虽说老师和狮兄都没回来，但你终究是我古武家族学生，总要以古武家族所授为本，堂堂古武家族总不能让乔凤这个老道士给比了下去，告诉我你想学什么？”

    进入古武家族后山，便先进若正式进入修武的世界，项澜很清楚自己会接触到什么，只是这些天他实在太过忙碌，精神太过糟糕，加上后山里的师兄师姐们太过荒唐，他竟是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骤然听到虎兄发问，惊喜之余又不免有些惘然。

    修武之道有若沧海，自己该选择什么？修武飞剑以后便是剑师，修武神念以后便是念师，或者说选择武道修武？还是说真的去找个马桶来修千古未有之桶师？

    他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犹豫问道：“师兄，修武别的和修印迹之间会产生冲突吗？”

    虎兄站在湖畔，摇头应道：“万宗不离其法，万溪终归海洋，起始之时不须在意，修至极处不用在意，只是中间一段时光需要区隔，你现在刚刚上路，不用考虑这么多。”

    项澜看着虎兄的背影，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却始终还是没有办法下定决心。如果想的时间太长，他担心虎兄会不耐烦，在这种精神压力之下，他骤然想起除了在边塞战场上偶尔极远看到的那些军部阵师之外，自己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位修武者是祁连山口那名剑师。

    他独立杀死的第一位修武者是临湖小筑里的剑师，他在旧书楼里除了那些基础知识之外，看的第一本修武法门书籍是那本，而他很喜欢古武家族草甸后方的那片剑林。

    “师兄……我想学浩然剑。”

    听着这话，虎兄缓缓转过身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项澜，他的眼神变得的越来越亮，赞赏说道：“浩然剑不是最神妙的法门，但绝对是男人最应该学的法门。”

    …………听说虎兄要传授新来的小师弟浩然剑，安静很久的古武家族后山，终于迎来了难得的热闹。那些平日里散居各处的师兄师姐们，纷纷从松下花树下房间里走了出来，站在崖坪各处，好奇看着镜湖畔的那两个人，时不时指着那处窃窃私语几句。

    南不群蹲在竹林下，看着湖畔正在说话的二人，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飞剑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学的？一点美感都没有，除了杀人还能做什么？”

    五师兄和八师兄抱着棋盒从竹林里钻了出来。五师兄老实不客气在北中南海头上狠狠拍了一巴掌，训斥道：“老虎倒是挺美，你去抱着亲两口去？人和禽兽的分别不在于美惑不美，而在于有没有智慧，跟你学吹箫能吹出个什么前途？”

    五师兄望向湖畔，极不赞同地摇头说道：“小师弟跟着虎兄学飞剑，这实在是误入歧途，跟着我们学棋，就算不能成为国手，但总能增进几分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