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劲箭
今天进入房间后,他没有第一时间抡起沉重的铁锤替六师兄当帮工,而是走到阴暗的角落,来到四师兄身前,躬下身体说了几句话。
四师兄的眉头微微皱起,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带着他向屋外走去。
屋后是那道清溪,肥美的各色锦鲤,近乎一动不动地在水中缓慢游动,就仿佛是被凝住在溪水里的玉鱼雕像。
古武家族的天是晴朗的天,古武家族的鱼是幸福的鱼,虽然需要提防那些鸟儿的突袭,但至少它们不用辛苦四处觅食,每天到了定点,便会有只大白鹅来给它们喂食。老爷鱼做久了自然也便胖了懒了。
水车吱吱呀呀转动,将溪水不停汲入竹管,然后送入打铁房中。
二人坐到离水车不远的溪边,竹林在头顶遮住日头,身周一片清凉。
四师兄从袋子里取出一堆精细的雕刀尺线和颜料,从溪旁拿起一块浑圆的石头,开始用刻刀在上面专心地雕琢。
项澜学着他的模样拿起一块圆石,用耐水浸的颜料笔在石上仔细画着,随着笔尖的移动,数道前后贯通复杂的线条,出现在石面上。忽然间他觉得有些棘手,不知该怎样继续,忍不住抬头向四师兄怀中的石头看了一眼。
“师兄,你那条线画的有问题吧?风符怎么能刻这么宽?”
四师兄头也未抬,说道:“石头太重,你想借风息浮石,当然需要线条更多更深更宽,才能激发更多的风息。”
项澜看着自己怀中那块石头,盯着石上那些线条皱眉说道:“可是线条越深越宽越多,符线里凝的风息自行泄漏速度也会加快,这个怎么解决?”
四师兄抬起头来,沉默很长时间后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项澜迟疑说道:“要不然……用木字符搭桥,先自行限死?”
“如果限死怎么凝天地风息于符内?”
“启一小窍。”
“启一小窍……凝息之后全封,待激发之时,木符之窍自行开启,似乎可行。”
“那我们试试?”
“试试无妨。”
清溪边,水车吱呀转头,溪后房内打铁声极富节奏感的响着,在这些声音之中,混杂着项澜和四师兄的低声讨论,这个画面真的很让人心情宁静。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四师兄怀中那块圆石上的印迹先刻好了,紧接着,项澜也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两个人对视一眼,把石头放在溪畔的平地上。
二人缓缓闭上双眼,开始感知触摸激发自己在石面上刻下的印迹。
只见溪畔两颗圆石上一阵风起,石下的蚂蚁与竹叶簌簌而动。
然而石头还是安静地坐在溪畔,就像溪中那些懒且肥的锦鲤一般,藏在水车叶片下的阴影中,根本不肯动弹一线。
项澜和四师兄几乎同时睁开眼睛,大眼瞪着小眼,傻眼。
“痴心妄想。”四师兄叹息说道:“能让重物腾空而起,需要无数印迹组成阵法,才能做到,你想用如此小的符达到相同的效果,真是……痴心妄想。”
项澜遗憾说道:“我本想着咱古武家族这么多痴人,总会有些奇迹发生。”
“不过这个路子并不见得走不通。”
四师兄把石头扔进溪水里,示意项澜也把石头扔下去。
噗通两声,水花四溅,那些除了吃便睡觉的肥鱼们被吓的四处流窜,终于迎来了宝贵的锻炼时间,水车叶片阴影下的溪水里顿时变得空空荡荡。
“再试试。”
四师兄对项澜说道。
项澜站在溪畔,看着浅溪底部那颗圆石头,看着石面上隐约可见的线条,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帘微垂,露在袖外的双手轻搭了个意桥,识海中的劲气融入身周的天地之息里,清楚地感受到溪水中那块圆石。
浅溪忽然微微荡漾起来,溪底那颗圆石四周似乎有极细的气流喷溅而出,扰的水草轻轻摇摆,然后圆石微微颤抖起来,看上去就像要走起来一般。
……
浅溪底的圆石微微颤抖,似乎要走却始终没有移动,只在身旁徒劳地挣扎出了些小小的漩流,然后升起,穿过细密的水草,带着草叶底部附着的气泡。
“这证明这道符是有效力的,只是效果太弱,所以必须借着溪水浮力才能展现丝毫。”四师兄探首看着溪水里那串珍珠样的气泡,淡然问道:“小师弟你愿意把印迹所学用在实际事物之中,而不是玄谈虚为,这种理念我很欣赏,但我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你要求这道风符必须这么小,你准备用在何处?”
项澜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准备把这道符刻在箭枝上,所以必须小。”
四师兄回头静静看着他,说道:“好想法。”
项澜笑了起来,然后笑容还未全展,便又听着四师兄下一句话。
“……可惜还是痴心妄想。”
他吃惊问道:“为什么?”
四师兄说道:“盔甲刻符增防御,刀剑刻符增杀伤,难道会没有人想过在箭上刻符?自古以来,有无数人都曾经有过这种想法,但他们都失败了。”
项澜皱眉问道:“为什么会失败?”
“道理原因有千万种,真正的解释其实只有一种,因为所有尝试在箭上刻符的尝试,没有一次成功,所以至少在今天为止,这是一种注定失败的好想法。”
“失败是成功的妈妈。”
“小师弟这句话很有道理,但不要忘记有很多妈妈生出来的小孩子也很失败。”
“再尝试一下也无所谓吧?”
“那你必须重新设计符线,现在你这道符,只有大明中南海的梁柱才刻得下,就算你有本事把大明中南海的梁柱变成一根箭,又到哪里去找这么粗的弓弦?”
“四师兄……”
“嗯?”
“我今天才发现你说话很刻薄。”
“像我这种玩技术活儿的印迹师,讲究的便是在极薄处刻字。”
“好回答。”
…………在羽箭上刻符,增加威力和射程,并不是项澜现在才有的想法。事实上早在去年草原旅途之中,听到青城我老人讲述修武秘辛时,他便有过这种念头。
在岐山与边塞磨练多年,让他拥有了一手绝佳的箭法。每当思考分析怎样与修武强者做战时,他很自然会联想到弓箭方面。如果印迹能够作用于羽箭,那么在与修武强者的战斗中,可以保证安全距离与攻击的突然性。
去年旅途中,青城我老人在听到他这个想法时,便当场表示可不行——羽箭太轻,无法在上面刻符,附着劲气消散太快,除非能解决这两个棘手的问题,羽箭便不可能成为修武者所选择的武器。
那时候的项澜根本没有接触过印迹,便没有多想,然而如今身为印迹师乔凤的传人,在古武家族后山看着这么多痴人高人,他总觉着在羽箭细杆上刻出符来,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如果能够成功,岂不是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虽然在溪畔被四师兄好生刻薄打击了番,但项澜并没有丧失全部信心,回到长安城后,他闯进日月神教华夏国观觅着师傅,缠了对方三天两夜,得了些指点,然后回到墨石居,拿着笔墨尺线思考了很长时间,终于把准备刻在前上的风符缩到最小。
…………深夜时分,灯火微摇。
全身裹着白布的小楼,从床上缓缓飘了起来。
白布上密密麻麻贴着些细长的纸条。
纸上隐约能够见到一些古怪的线条。
紧闭的窗户传来一阵低沉的呜咽。
脸色苍白的项澜站在床边,目光幽幽看着她。
画面看上去显得异常诡异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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