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全身都在疼,从头到脚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叫嚣着疼痛。这是夏月娥刚恢复知觉时候的第一感受。
这个该死的司机,到底是怎么开车的?夏月娥没有睁开眼,在心里大骂了一句,接着又是一阵疼痛袭来,夏月娥忍不住呻|吟出声,耳边传来纷乱的声音。
这医院是怎么回事?一个手术室里这么乱?夏月娥想睁开眼皮告诉医生自己已经醒了,但眼皮怎么都睁不开。夏月娥想抬一抬手,手也如千斤重一样,怎么都抬不起来。
自己难道活不了了?一阵恐慌从心中生起,以至于夏月娥完全没注意身边人的说话。
“姐姐,奶奶是不是已经醒了?”一个站在床边的十来岁的小丫鬟,有些怯生生的对身边的另一个丫鬟说话。
这个丫鬟年纪要大些,打扮的也要更好一点,她并没理身边的丫鬟,而是看向床上的人,床上人的一举一动都落在这丫鬟眼里,眼皮的抖动,手指的微颤。
难道说药不死她?丫鬟一眼看见旁边的枕头,如果,趁这个时候,把枕头放在大奶奶鼻子上,是不是不消一会儿,她就再醒不过来了?
“你胡说什么?奶奶没有醒。”主意打定的丫鬟对身边小丫鬟呵斥一句,小丫鬟再次抬头看向床上人,声音更低:“可是,奶奶的手指明明在动。”
“我说她没醒,就是没醒。”丫鬟扬手打在小丫鬟脸上。
小丫鬟吓的不敢再说话,用手捂住脸,低头轻喃:“是,宝蟾姐姐。”
“你出去,去告诉太太,就说大奶奶只怕不成了,让赶紧去请亲家太太过来。”宝蟾定一定神,低声吩咐小舍儿。小舍儿又往床上看了一眼,没敢再说什么悄悄地退出屋子。
现在,就是现在。宝蟾紧紧咬住下唇,上前一步拿起枕头,只要把枕头往她的口鼻处一闷,就成了。连替死鬼都有。
宝蟾唇边现出一抹冷笑,大奶奶,大爷在牢里已经出不来了,你就该殉夫而去,还有那个秋菱,你们三个,到了地下,就好好过日子罢。
宝蟾的手拽着枕头一角,使力那么一按。夏月娥觉得口鼻处被什么东西蒙上,顿时无法呼吸,濒死的恐惧让她的口中开始发出嘶哑的声音。
“医生,医生。”夏月娥觉得口鼻处被蒙的越来越紧,越来越恐慌,那曾沉重的双手也抬起来,开始舞动。
宝蟾见夏金桂竟然还能舞动双手,双眼一凛,手中的力气更大。
到底是谁,要在这个时候杀死自己?夏月娥此刻脑中十分清醒,一个个在脑中列出嫌疑的人,是自己的叔叔还是自己的丈夫?
猛地夏月娥口鼻处一松,空气重新进到夏月娥的口鼻处,夏月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手已经悄悄地握成拳,一定要睁开眼睛,看看面前到底是谁这样大胆,敢趁这个时候要了自己的命。
“太太。”宝蟾已经把枕头放好,上前恭敬地扶住薛姨妈的手:“太太您惦记着我们奶奶,我们奶奶要醒了,感念太太的恩德。也该……”
薛姨妈身边的同喜有些奇怪地看一眼宝蟾,怎么这才一上午,宝蟾就和原来完全不一样,毕竟夏家这两个主仆,性情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
薛姨妈可没有同喜想的那么多,她只是紧紧皱着眉看向躺在床上的夏金桂,要真醒不来,又要打人命官司了。想起家里这一年多来遇到的事,薛姨妈就感到心口一阵阵疼,对儿媳的怨气也越来越重了,想来就是因为娶她时候时辰不对,才闹出这些事来。
夏月娥喘息了一会儿,努力把眼睛睁开,对上的是薛姨妈充满怨气的眼。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看着面前的薛姨妈,还有她身边人的打扮,还有这屋子的打扮,夏月娥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怎么一睁开眼,不是病房也不是手术室,身边更不是医生护士,也不是夏月娥想的要杀死自己的人,而是一群古装人物。
而且,连这屋子,都是古色古香的。难道说自己穿越了?夏月娥闭眼又睁开,面前的情形还是没有变。不,穿越在科学上是无法解释的,也许是另一个阴谋,设置大型摄影棚把自己放在这里,好让自己混乱,他们就可以掌握自己的一切。
对的,一定是这样。夏月娥清清嗓子,刚要说话,担心阴谋被戳穿的宝蟾已经坐在夏月娥身边,对夏月娥柔声地道:“大奶奶,您醒了,太太特地来看您。”
大奶奶,太太,这样的称呼,果然是在摄影棚里面。就是不知道是在什么影视城还是他们临时租的什么大院子。夏月娥的脑中飞快转着,眼睛就往别的地方扫去,这屋子造的还不错啊,都没看到明显的电线插座什么的,那看起来就该是他们租的什么大院子。
宝蟾见夏金桂不说话,眼睛只在那咕噜噜地转,宝蟾的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是不是大奶奶已经知道自己要杀了她?这要真知道了,依大奶奶的脾气,还不知道会怎样对自己?
宝蟾心中想着,面上笑容更加谦卑,小舍儿端着药掀起帘子走进来,宝蟾忙起身接过药来到夏金桂面前:“奶奶,吃药了。”
这戏做的可真够全套的,连药都有,夏月娥的眉又皱起来,到底什么时候爆发呢?要这会儿爆发,他们肯定会说这是真的,就是穿越,既然如此,就照他们的剧本演下去。
夏月娥伸手拿过药碗,一口喝干,原本以为这药只是做样子的,不会太苦,可入口一股苦涩让夏月娥差点把药喷出来,一想到药一喷出来就会被人发现,夏月娥咬牙把药咽下去。先麻痹他们几天,等以为自己是真的穿越了,到时再从这院子走出去,走到大街上就能拆穿他们的阴谋了。
夏月娥把药碗放下,面对的是众人惊讶神色,夏月娥有些奇怪地看向宝蟾,这个从服饰来看,应该是自己的丫鬟,就是不晓得叫什么名字。
“怎么了?”虽然喉咙很疼,但夏月娥还是努力开口说话,宝蟾从震惊中醒过来,上前接过碗赔笑:“宝蟾服侍奶奶也十多年了,从没见奶奶这样爽快喝药,因此才呆了。”
宝蟾?原来这丫鬟叫宝蟾,这名字有点熟,想起来了,这不是红楼梦里,夏金桂她丫鬟的名字?夏月娥的眉微微一皱,没想到他们的剧本还演了一出红楼梦呢,既然她是宝蟾,那自己的角色就该是夏金桂?那个泼妇?
见夏月娥眉头微皱,宝蟾忙递过一碗白开水:“奶奶先漱口。”小舍儿也把漱盂端过来,这做派,还真是仿了红楼梦里面的,他们的智商怎么突然变高了?
夏月娥心里嘀咕着漱了口,宝蟾把夏月娥又扶了躺下,一直坐在那的薛姨妈眉头皱的更紧,看来自己这个儿媳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想着薛姨妈就站起身,对宝蟾道:“好好照顾你奶奶。”
宝蟾应是,薛姨妈的说话声传到夏月娥耳里,夏月娥才猛地想起,好像还有个扮演自己婆婆的人在这屋里,要按了一般剧本,儿媳是该对婆婆恭敬的,可既然自己被设定为夏金桂,那就照了夏金桂对薛姨妈的态度吧。
夏月娥的眼重新睁开,对薛姨妈的背影懒懒地说了一句:“太太慢走。”
已经跨出门槛的薛姨妈又叹了一口气,扶着同喜走了,宝蟾见夏月娥闭上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是要殷勤服侍呢还是……
夏月娥打了个哈欠,困意渐渐涌上来,看来那碗药里面放了安眠药,其实不该喝药的,可要是不喝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既然他们花了大价钱安排这么一出戏,想来也不会让自己莫名其妙死去,毕竟有些东西,自己不签字他们是拿不到的。
夏月娥心里想着,渐渐沉入梦乡。见夏金桂没来找自己的麻烦,宝蟾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来奶奶并不知道醒来之前自己的举动,这样也好,只是以后,再没有机会了。
夏月娥这一觉睡了整整一个白天,醒来时候屋里已经掌了灯,宝蟾正把托盘里的药和粥放在小几上,见夏月娥睁开眼,宝蟾忙上前扶起她:“奶奶醒了,先吃药,吃完了再喝几口粥。太医说您慢慢养几天就好。”
睡了一个白天,夏月娥觉得比自己刚开始醒来时候精神好很多了,身上也没那么疼了,任由宝蟾端过药来,慢慢喝干,漱口后正要喝粥就听到外面传来哭声。
接着同喜掀起帘子走进:“奶奶,亲家太太来了。”
亲家太太就该是夏金桂的妈,他们真是完全照剧本走,夏月娥把粥碗放下,抬头望去,梳妆台上的镜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掀开了镜袱,夏月娥看见镜子中照见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妇,生的艳若桃李,然而,这张脸,并不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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