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7
七月,卫北开始着手准备实习。
与此同时,叶初也要开始准备考研。
卫北知道叶初要考研是在七月底,那时卫东海已经帮他他落实了实习的单位,是市里某特警大队,由于实习的单位离家有些远,他那时正在一门心思的租房子。
然后,意外就那么来了。
当时卫北正在网上搜索单位附近的租房信息,忽然看到电脑屏幕右下角闪着叶初的qq头像,他点开来一看,人就懵了。
宝妈:我明天不陪你去看房子了,我要在家复习,准备考研。
极北:你要考研?
宝妈:恩。
极北: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良久,那边发来一条信息。
宝妈:那我去考研好吗?
卫北不禁有些生气。
极北:你不是已经决定了吗,还问我干嘛?
宝妈:不是你让我跟你商量嘛?
卫北气得差点吐血,这叫商量?这分明就是先斩后奏!他一生气,语气就有些带刺儿了。
极北:你爱考不考,我管不着你。
宝妈:哦,那我先下了,明天不陪你去了。
然后,没等卫北再回过去,叶初的qq头像就那么暗了。
她头像暗下去的那一瞬间,卫北就怒了。
考研,她以为是闹着玩的吗?
要知道他们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快毕业,眼看就能结束异地恋,走到一起,可是她却要去考研。倘若考了本校也便罢了,但那丫头的心思异于常人,万一考去外地,那岂不是他俩又要分开?
一想到这儿,卫北就觉得问题很严重,也顾不得生气了,干脆拿起手机给叶初发了条短信:“既然要去考研,就考本校吧。”
那头迟迟没有反应,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卫北打算往她家跑一趟说清楚的时候,叶初的短信到了。
她说:“再说吧,先复习。”
接到短信,卫北愣住了,片刻之后,胸中升起一股恼怒。
这丫头什么态度?枉他一个大男人,心里想的全都是他俩的未来,她却一句话就把自己打发了。说到底,还是自己太纵着她了,想当年,他在学校念书的时候,说什么也是叱咤一时的风云人物,他说一没人敢说二。唯独遇到了这丫头,似乎每时每刻都在不停的吃瘪。究竟在她眼里,自己算个什么人?哪怕自己是个路人甲,陪了她那么多年,也该尊重他一下吧?
有时候,人一旦对某件事有了想法,就容易钻牛角尖。
比如卫北,他就是越想越憋气,越想越觉得不值得。干脆心一横:行!就让你折腾,我这回不管你了!
于是,卫北对叶初单方面的冷战就那么开始了。
叶初完全没察觉到卫北正在和自己冷战,因为此时此刻有一件很头疼的事缠着她,让她根本无心去考虑别的事情。
事情是这样的。
叶初考的天文系,虽然属于冷门专业,但学校对它却极为看重,学院每年为了吸引招生,开出了很多优厚的条件,比如安排优秀学生出国留学,就是这其中最为诱人的条件之一。
当年叶初报考这个专业的时候是出于一时冲动,并没有考虑太多,但是如今她要念大四了,也正巧成绩优异,还有幸刚获得了一个全国论文比赛的大奖,学校负责挑选出国留学生的教授在细数了他们班四十多个学生之后,终于还是挑中了叶初。
用王教授的话说就是:“我觉得你是明年我们这批毕业生里,最适合出国接受教育的人选,我希望你能为了你的前途着想,好好和家人商量,不要浪费了这难得的机会。”
出国后的学校和费用都由学院承担,任何一个本学院的学生,只要你够优秀,就能有机会留学,学习国外更新、更广阔的天文学知识,为你今后的人生修葺更美好的前途。这是三年前,叶初在开学典礼上听老院长讲过的话,不知鼓舞了多少雄心勃勃的大学新兵们。
如今,三年过去了,那百里挑一的机会就落在自己眼前,叶初却犹豫了。
没错,这个机会很难得,条件也很诱人。
但是,这一出国便是三年,人生有多少个三年可以等待,她已经熬了三年,体会到这其中的苦楚,面对摆在自己面前,这可能会来到的漫长而未知的三年,她迷茫,她犹豫,她摇摆不定。
究竟是选择难得的机会出国深造,还是选择像每一个普通大学生那样,留下来毕业,为找工作奔波劳累呢?围绕着这个问题,叶初考虑了一宿,天快亮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穿着公主裙站在泥塘边。
卫北就站在泥塘对面,用泥巴丢她。
白色的公主裙开出了泥巴花,阿宝在旁边汪汪地叫着。
她哇得一声哭了,卫北跑过来不耐烦地看着她:“别哭了,难听死了!”
“哇……”
“叶超重,你再哭试试看!”
“哇……”
“别哭了,我不欺负你了还不成么?”
“真的吗?”小小的叶初收住了眼泪。
“假的。”小帅哥眼里皎洁地一笑,手里的泥巴抹上了她的脸,“叶超重,我要一辈子欺负你!”
“哇……”
叶初被梦里的自己哭醒了,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想到自己梦里委屈的眼泪,叶初就忍不住笑了。
那家伙还真是说到做到,就这样从小学欺负她到了高中,然后又追上了大学,再然后又追到了他们家。
人生有的时候真的很奇妙呢。
就在那一刻,叶初决定留下来,虽然自己独自做了这样的决定,有些对不起辛辛苦苦把自己养大的爸妈,但是她可以补偿,出不了国她就去考研,考上了一样可以让爸妈高兴,她也不用等毕了业担心自己学历不够,找不到好的工作。
总而言之,考研是介于出国和工作之间,最有利,也最不伤害任何人的决定,叶初是这样想的,于是就开始拼了命的看书,甚至连卫北在跟她冷战她都没有察觉到。
八月底,卫北的房子找好了,准备搬过去住。
秦瑶发现儿子这段时间很乖,乖得甚至有些奇怪。
不老跑出去了,不老跟他爸顶嘴了,甚至连游戏都不怎么打了,倒是床头破天荒得多了本书。什么书?秦瑶想,如果是黄色杂志也就算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本《厚黑学》!
完了完了,儿子疯了,肯定疯了!
秦瑶心里着急,一下就想到了叶初,如果她这个做妈的没有猜错,这俩孩子肯定是闹矛盾了,而且这矛盾还不轻,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需要她来出面解决。
秦瑶挽着袖子,打了个电话给叶初,邀她晚上出去逛街,打完电话又顺便给儿子打了个电话,说学校今天发水果,让卫北到路口接一下。做完这一切后,秦瑶看了眼桌上一大堆高三学生的语文作文,笑眯眯地朝对面办公桌那个可怜的实习生道:“小沈,今晚上陪我加班,秦老师请你吃饭。”
小沈:“……”
秦瑶选的这个日子,其实一点儿都不好。
八月底,这个城市最闷热、潮湿的天气还没过去,知了在柳树上叫得人心烦意乱,空气里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手扼着人的喉咙,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傍晚,叶初和卫北冷战后第一次在路口“偶遇”了,一方板着脸,一方浑然不知。
“舍得出来了?”卫北率先开口,“是谁请得动你这大牌啊?”
叶初一下就听出了端倪,这小子好像话里头带着刺啊,而且还是刺向自己的,于是问:“你怎么了?”
“我能有什么事啊?我几天不知道多清闲呢。”不用看到你就来气,卫北想。
这话说完,两人都没言语了。
叶初心想不知道这家伙又发什么神经病,估计天热,脑子给闷坏了,过会儿就没事了。于是就默默站在路口的公交站牌下等未来丈母娘一起去买东西。
卫北也不理他,站在站牌的另一头等着给老妈回来搬水果。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空气中一丝风都没有,站牌前的公车来了一辆又一辆,唯独这两个人影,站在站牌的两头,始终没有走开。
渐渐地,起了风,天暗了下来,像是要有一场雷雨即将到来。
卫北看了好几次时间,终于看出了些蹊跷,于是扭头不客气地问:“喂,叶超重,你等谁啊?”
叶初回答:“你妈啊。”
卫北心里咯噔一下,又问:“我妈找你干什么?”
“她说让我陪她买东西。”
得,都落套里了!
顿时明白了的卫北有些郁闷,走过去对叶初道:“你回去吧,我妈不会来了。”
叶初还被蒙在鼓里,摇了摇头:“不行,我跟你妈说好的了,怎么能随便走呢?”
“我说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没看出来我妈骗你呢,你赶紧给我回去!”他其实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心疼她的,天这么热,她又是那种怕热的体质,这样一直站着怕是会受不了,于是板着脸赶她回去。
哪知叶初不了情,还执意说:“不是啊,我们说好了的。”
“说什么说啊,我妈还说好让我在这等她搬水果呢,你别傻了,回去回去!”他说着,去拽她的胳膊。
“你干嘛啊?”叶初终于忍不住了,奇了怪了,卫北这小子今天难道吃错药了?“你妈没事骗我们做什么啊?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怪怪的?”苍天啊,大地啊,这丫头的情商未免也太低了。
此时此刻,卫北也有些毛起来:“叶超重,你存心耍我玩是吧?我妈为什么骗我们在这里见面,你心里清楚,装什么傻?”
叶初一怔,再看卫北的表情,瞬间忽然有些明白过来,张了张嘴,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犹豫了半晌,这才试探性地问了句:“你不会是……在生我气吧?”
卫北直接无语了,他想说我这哪是生气,我他妈的都快气绝身亡了!叶初啊叶初,你还能再迟钝一点吗?
见卫北黑着脸不说话,叶初追问:“你怎么了?到底什么事啊?”
“你还好意思问我?”卫北恼了,“叶超重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要去考研?”
叶初一怔,随即点头。
“行!”卫北咬了咬牙,命令道,“考研可以,但是你得给我保证,必须考本市的学校。”
这话要是放在平时,叶初可能不会生气,顶多就是跟他讲清楚。可是今时今日,她刚仓促地做出要考研的决定,心中还满是对家人的歉意,忽然被他用勒令的口气这么一吼,心底的委屈就涌上来了。
“我还在考虑,保证不了。”她一口拒绝。
这下,雷管算是被点着了。
“你说什么?叶超重,你这是打算存心跟我对着干了是吧?”他的声音很大,恰巧此时有辆公车经过,一车的乘客都好奇地看着他俩。
“我不想跟你吵,我回去了。”叶初觉得有些丢脸,转身要走,手腕却被拽住了。
“别走,你给我说清楚,到底听不听我的?”
“不听!”叶初转过身,“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考不考研,考哪儿都是我的事,你凭什么替我来做决定?你是我吗?”
“我他妈的是你男朋友!!!”
此时此刻,天空恰巧划过一道闪电,雷声响起,瞬间盖过了卫北的咆哮。
“那你也没权利帮我做决定。”叶初平静地回答。
风起,黑压压的乌云遮住了天空,豆大的雨点从他们头顶砸下来,砸在公交站牌上。
一下,两下,三下……
卫北气到极处,反而笑起来:“好啊叶超重,我为你戒烟,为你考大学,为你两头跑,为你回来,我为你付出那么多,现在你说我没权利管你?”他的笑容冷得可怕,蓦然间,眼神像风雨中狂暴的野兽:“我问你,我他妈的在你眼里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暴风雨说来就来,滂泼大雨在天地间缠成了线。
叶初的手腕被卫北扼着,她怔怔望着他,他的面目透过雨水映入她的眼,她能感觉到他眼底深深的失望。那一刻,她觉得被他扼着的手腕不痛,但是心却痛了起来。
她总以为这份爱情来得那么理所当然,殊不知这其中夹杂着无止境的付出。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看上去爱的那么累。
又或者,让他觉得累的不是爱情,而是她。
是否,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呢?
他们,本就不该在一起。
叶初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对不起,我拖累你了。”
狂风暴雨盖过了她细如蚊蝇的声音,却无法盖住卫北胸口的怒火:“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做了那么多,是为了听你给我道歉的吗?你到底有没有懂过我的心?”
他爱她,所以不愿意她远离,他爱她,所以才肯为她付出一切,不需要回报,只求她别离开自己。可是为什么这样的努力反倒让他们之间越走越远了呢?
明明近在咫尺,却触不到彼此的心。
他们相识十四载,他从十三岁发现自己喜欢她,然后眼里再也没有容得下第二个人,至始至终,从未想过要放弃。
今天,他却忽然觉得累了。
卫北的手,松开了。
两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彼此,任雨水打在他们身上,浑身都已经湿透了,却仍然没有挪动分毫。远远,有辆公车开过来,车灯打在他俩身上,司机以为他们要上车,拼命地摁着喇叭。
“嘟……嘟……”
风声、雨声、车鸣声夹杂着,在这混沌的天地间,叫人看不清前方的路究竟在哪里。
叶初转过身,背对着卫北,黯然垂下眸子。
“我先回去了。”她轻轻地说完,一步步朝前方的黑暗走去。
卫北伫立在原地,目送她离开,面目在雨水中逐渐模糊,分不清脸上的是雨,还是泪。
冬去春来,爱情经历漫长的等待,本以为会在盛夏绽放。
怎知,却迷失在,这暴风雨的夜里……
chapter60
几天后,卫北搬去了公寓。
叶初找了个借口,也一早回了学校。
命运就像两颗经历了亿万年的等待,终于要撞上的彗星,却因为微不足道的计算错误,偏离了轨道,最终擦肩而过。
正所谓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卫北虽然在感情方面受了挫,但在实习方面却还是比较顺利的,警队的领导都夸这新来的年轻人不仅长得仪表堂堂,而且还踏实肯干,最重要的是他还不跟警队里的女同志搞暧昧。要知道,在这个女性资源极其匮乏警队里,内部消耗很容易产生人民内部矛盾,不利于警队内部的团结与和谐。
就在卫北混得顺风顺水的同时,叶初的日子也过得很充实。
九月初,她要考的学校还未选定,但却已经开始有针对性的模块复习。大四功课少,她就整天往图书馆跑,虽然离考试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但考研不是说考就能考的,整整一个月,寝室里都很少见她的人影。
没有彼此的日子,不再有争吵,看似很平静,然而却总觉得缺些什么。
十月,正逢国庆长假。
长假前夕,很多同学都开始收拾回家的行李,唯独叶初依旧早出晚归,没什么动作。
蒋芳菲耐不住好奇,问她是不是不打算回家,她说反正离家近,打算在学校里多呆几天再回去。
他们的对话引起了寝室里关于毕业之后出路的话题,蒋芳菲说她打算直接毕业找工作,家里那边盼着她快点工作供弟弟上学,而她也没有再继续深造的意愿了。
比起蒋芳菲的打算,姜子来得更直接,她和男友已经见过双方父母了,两家人决定让他俩一毕业就结婚,免得等再过几年,房价涨得连婚都结不起。
“你呢,小佳?你打算毕业后去干什么?”叶初问旁边一直没加入他们话题的张小佳。
张小佳抛给她简单的两个字:“出国。”
叶初一怔:“你要出国?”
张小佳放下手里的电子杂志:“我爸的意思,我也没办法,就当出去玩两年。”
“那卓旭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日子照过呗。”她回答得很轻巧。
“可是他不会有意见么?”叶初追问。
张小佳是个聪明人,听出了叶初的心思,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好像有点不对劲。”
叶初赶紧不出声,生怕被人刨根问底。
好在大家都顾着第二天的长假,没人去追问她,事情也就这么结了。
第二天,他们寝室除了叶初以外,所有人都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叶初呆在学校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书,日子过得无比枯燥,她其实想回家,可一想到卫北这时候也正在家里休假,她便又犹豫了。
从小到大她的生活就像一个方程,卫北是方程里的变量,他的出现让自己的人生有了诸多的意外,变得她自己都把握不住。
这种感觉很忐忑,甜蜜的时候会让人腻在其中,但痛苦起来,又让人不知所措。
即便她可以解开那些复杂的行星轨道方程,却解不开这个男人系在她心上的这根绳,爱情是这世间最难解的一道方程。
假期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去了大半,第五天的时候,心静如叶初也有些按耐不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以前,别说是看五天的书,就是五个月,她也能自得其乐。但是现在,她总觉得心里有个小爪子,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个小爪子就在那挠啊挠的,让她静不下心来。
她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放不下那个人的,卫北就像一个深深烙印在她心里的影子,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总会不自觉地想到他。
他的温柔,他的任性,他板着脸生气的表情。
有时候叶初想,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既然卫北不愿她考外校,那她干脆就考本校,虽然这里并不是全国最好的天文专业……
从出国,退而考研,退而考本校,总觉得不甘心呢。
就在叶初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母亲电话却不期而至。
“给我回来。”刘美丽冷冷的声音预示着,东窗事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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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上班卫北便有些心不在焉,左眼皮一直在跳,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似地。
到了中午,果然发生了件大事:本市公安刚破获了一起走私毒品的大案,如今涉案人员均已被捕,唯一的漏网之鱼也在今天暴露了行踪。眼看就要将这批毒贩子一网打尽,却不曾想到,那嫌犯随身带了管制刀具,在刺伤数名干警之后,挟持人质上了某公寓的顶楼,正在与公安干警僵持着。由于嫌犯太过固执,警方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调动了特警,准备随时击毙歹徒,解救人质。
卫北作为实习生,被通知去现场,他们赶到的时候,案发公寓楼下挤满了不少围观群众,警方正在努力控制现场。
特警大队的黄队考虑到他们实习生没经验,要求他们上去之后远远看着,不许擅自行动。卫北这点还是能做到的,跟着队友一起上去,在天台上看到了劫持人质的歹徒。
尽管对方衣着褴褛,蓬头垢面,但卫北还是从声音和外貌上认出了他,那人竟然是他高中时的哥们——刘寒。
都说老同学见面分外亲切,但卫北没想到,当年的哥们如今再遇竟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一时间他有些接受不了,呆呆地看着刘寒。
刘寒没注意到卫北,他此时此刻正将刀架在人质的脖子上,那孩子约莫十几岁的模样,早已吓得不能动弹,双眼透着深深的恐惧。
谈判专家很耐心地和刘寒进行着沟通,据说在特警赶到之前,他一直在提要求想见一面自己曾经的女友薛然然,但是警方经过多方的联系,薛然然也未能出现在现场,以至于刘寒才被平复的情绪又开始失控,手中的刀离人质的脖子越来越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薛然然始终没能出现,刘寒的情绪也失控到了极点,在几声绝望地叫喊之后,他竟然带着人质就要往楼下跳。
这可是十二层楼的公寓,跳下去必死无疑,现场紧张到了极点,特警队的狙击手门都在暗处举起了枪。但是,这天台的地形极不利于狙击,很有可能会伤到人质,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个声音何止了刘寒。
“刘寒,停下!”
卫北已经从震惊中回过了神,眼看着刘寒就要纵身跳下,心一急,站了出来。
他的出现很让人讶异,以至于刘寒都止住了动作,他抬头望向卫北,多年未见,但毕竟是曾经交情很深的好兄弟,在打量了卫北一番后,刘寒认出了他。
“是你?”刘寒显然很惊讶,“你……你当警察了?”
卫北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点了点头:“是的,是我刘寒,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这样做伯父伯母怎么办?你妈妈身体不好,如果你走了,她还能靠谁?”
卫北的话显然让刘寒有些动容,他疯狂的眸子黯淡了下来:“卫北你不懂,我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刘寒了,我已经回不去了。”
“不,只要你愿意,就还能回去的。”
“回去?”刘寒笑起来,随即眼中落下泪来,“我回不去了,我已经毁了,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后悔,后悔那时候没听你们的话,你跟我绝交是对的,是我活该,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我该死!”他有些崩溃,但却没再往后退,“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然然,那时候她劝我戒毒,我还打她,现在我后悔了,可是她已经不肯理我了……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她为我复读,为我违背她的父母,甚至说只要我戒毒就愿意和我结婚,但是我却把她推开了,是我!是我把她从我身边推开了!”
“别这样说,我们那时候不是说好了,永远要做好兄弟的吗?”
“对不起阿北,我让你失望了,我不配做你的好兄弟,我也不配做然然的男朋友,我就是个人渣,是个垃圾,我已经不能再回头了,我已经亲手把自己送进地狱了!再见了,我的兄弟,别学我,永远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我死后请帮我告诉然然,我对不起她,希望她能够幸福……”
他说完这些话,决然地望了眼卫北,推开手里的人质,纵身跳了下去。
一个鲜活的生命,纵然他生前肮脏堕落,但是当他陨落,消失殆尽的时候,总能让人为之动容,他临死前的那番话,不仅警示着和他一样犯错的人,更警示着世人:好好活着,别走错路,一步错,步步错。
刘寒就这样走了,好再人质平安无事,虽然卫北擅自行动,违反了纪律,但念在他的及时出现救了人质一命,领导并未对卫北做过多的批评,只让他回家好好反省,调整一下心情。
卫北还没从刘寒死的阴影中走出来,毕竟是曾经的好兄弟,当年,他们都还年少,一起犯错过,也一起热血过,可是他们最后选择了两条不同的道路,越走越远,直到今日,已是物是人非。
当年,如果不是坚持守着叶初,自己是不是也会像今天的刘寒一样回不了头?
卫北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走了那条路会变成什么样,他心里乱极了,明明打算回公寓的,却不知不觉坐上了回家的公车。
在他二十岁的人生里,头一次感到了生命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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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们系的王教授,给我打电话了。”这是叶初赶回家后,她妈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叶初低着头,手心冒着汗。
“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把事情告诉我们吗?”她妈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一看便知道是在气头上。
叶初只好低声道:“就是系里的出国名额,我推了……”
她妈望着她,似乎在克制自己此刻激动的心情:“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推了呢?”
面对母亲的质问,叶初有些心虚:“就是不想出国,想留在这里……考研。”
“你有没有搞错?你如果想留下来工作,我还能理解,但是你要考研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继续读书吗?国外有那么好的条件让你继续深造你不要,选在国内读研,我看你真是读书读傻了,脑子不灵光。叶初啊叶初,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叶初无言,只好低头沉默。
他妈继续道:“行,你不要出国你要读研,可以。但是,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跟我们商量就擅自做决定,你把爸爸妈妈当做什么了?我们把你养那么大,连这点跟你商量的权利都不给我们吗?你知道今天王教授打电话来说这件事,我不知道,有多尴尬吗?你把我跟你爸当成什么了?”她妈越说越激动,都有些站不稳。
叶建国在旁边看着,赶紧过来把激动的妻子拉到了一边劝慰,又对叶初道:“叶子,这件事真的不能怨你妈会生气,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不跟我们商量呢?哎……”
听到父亲叹着气,叶初心里愈发难受,但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呆呆站着,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哭?你现在知道哭了?你之前怎么不想想我们啊,我和你爸把你养这么大真是白养了,当初高考也是,那么多热门专业让你选,你给我选个天文!好了,现在快毕业了,工作不好找了,好不容易有个出国的机会,你又推掉!你,你……”刘美丽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
夏建国赶紧按住老婆:“叶子,你妈心脏不好,你先出去,让她静静我们再谈这件事?”他朝女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暂时离开。
叶初往后退了一步,心疼得难受,看着母亲这副摸样,却又无言以对,最后只好跑了出去。
楼上还传来母亲的声音:“你别拦着我,你让她出去干什么?我怎么会生出这种自私的女儿啊……”即便她拔腿狂奔,想要远离母亲的责骂,但是那声音却还是清晰的环绕在她的耳边,折磨着她的身心。
她胸中充满了内疚感,眼中的泪怎么也止不住,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在责备她的自私,然后,她看见了从前方走来,同样失魂落魄的卫北。
他们的相遇,总是那样的不浪漫。
一个泪眼迷蒙,一个魂不守舍,然后,卫北瞧见了叶初脸上的泪痕,他回过神,赶紧走上前去:“怎么了?怎么哭了?”
话还没问完,叶初就扑进了他怀里,在他怀里小声地啜泣。
卫北被她的举动搞得有些措手不及,他很少见叶初哭,还哭成这样,他很想追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怀里的女孩却是那样的伤心,以至于他根本没法开口询问,只好就这样抱着她,任由她在自己的怀里继续地哭。
天已经暗了,小区里的人家都亮着灯火,小区的门卫在远处警惕地看着他们,仿佛在时刻准备着要英雄救美。
路灯下,两个重叠在一起的人影。
叶初终于停止了哭泣,肿着眼在卫北怀里抬起头,表情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只是脸上的泪痕和哭红的眼睛掩不住她刚才的脆弱。
她说:“陪我去河边走走好吗?”
卫北点了点头,扶着叶初的肩,两人走出了小区。
深夜的河堤边万籁俱静,偶有秋蝉不甘寂寞地鸣上两声,卫北和叶初各自怀揣着心事,相行在河堤边走着,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过了一会儿,叶初忽然觉得有些冷。
这个城市的天气就是这么诡异,夏天明明很漫长,但秋天却又来得叫人措手不及,昨天还是酷热的高温,待夜晚一场雨过后,今天已经得穿件外套才能出门了。
叶初白天来得急,现在才穿了一件薄薄单衣,被河边的夜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卫北见状,赶紧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叶初披上,自己只穿了一件贴身的短袖。
“这样你会冷的。”叶初脱下来要还给他。
“开玩笑,我会冷?这点程度而已,我们学校以前还经常组织冬泳呢,行了行了,你赶紧穿上。”他显得毫不在意,重新将衣服披到了叶初身上。
叶初不好再拒绝,安心地享受着这久违的温暖,然后,耳边蓦地传来喷嚏声。叶初一怔,抬头去看卫北。
四目相对,“嫌疑犯”揉了揉鼻子,故作镇定地说:“不是我。”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让叶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卫北也感觉到自己刚才那举动的幼稚,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重遇后的尴尬,总算在此刻消融殆尽,叶初把笑容收起来,低声说:“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什么事?”卫北问。
“我们系有个出国名额……我拒绝了。”
她刚第一句话,把卫北吓了一跳,好在紧接着的那句话,让他提着的心放松了下来。
叶初又说:“这件事,我一直瞒着我爸妈,可是今天,系里的王教授打了个电话给我妈,把我拒绝出国的事告诉她了。”
卫北联想到刚才叶初哭着跑出来的情形,心里顿时明白了大半:“所以,你妈想让你出国咯?”
叶初点头,下意识地咬了下嘴唇。
叶初的回答让卫北的神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虽说叶初拒绝了出国的名额,但是从她刚才哭着跑去来的样子可以看出,她妈妈绝对是对她施压了,万一她现在改变了心意,那他们……他心里莫名地紧张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叶初低着头没做声,良久才抬起头看他,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一般,她慎重地说:“我不会去的。”
听到想要的答案,卫北心里松了口气,明明高兴得不得了,面上却不表现出来,而是问:“为什么?”
那还有用吗?叶初皱了皱眉头:“当然是为了你……”话刚说出口,却瞥见卫北眼角得意的笑,脸一红,赶紧改口道,“你管我为什么?我就不想去——”
话音戛然而止,卫北忽然把她抱住了。
他抱得那样紧,仿佛松了手,怀里的人就会飞了似地。
叶初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听到卫北在她耳边低低地喃了句:“谢谢你。”
她的心蓦地一动,仿佛那话触到了心里某处柔软的地方。
“其实,是我该谢谢你才对。”她说,“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陪在我身边,我知道我任性又自私,总不为你考虑,经常惹你生气,可是你从来没有放弃这样的我,所以,我也不想放弃这样对我不离不弃的你。”
有些话,其实放在心里很久了,当初年少倔强从未说出口,如今鼓起勇气说出来,竟有种说不出的轻松。
承诺,不一定要说出来。
情话,不止一句“我爱你”。
拥抱,是心贴着心的倾诉。
永远,需要彼此间的信任与付出。
那首令人耳熟能详地歌是这样唱的:“我能想起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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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假结束后,叶初的生活再一次回到了正轨,尽管母亲对她拒绝出国一事有百般的不满,但终究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面上再严厉,心里还是不忍的,也就没再过多的强求。
又过了几个月,研究生考试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近,叶初已经打算好考本校的天文系了,尽管这与她预期的有些差距,但所幸也不算差,如果顺利,将来她有极大的可能留校任教,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能有个稳定的未来是千金难求的。
一切仿佛就那么成了定局,唯独系里王教授心有不甘,仍时不时地劝叶初再好好考虑,念叨着出国有多好,放弃太可惜之类的陈词滥调。
叶初本是不为所动的,怎想恰在这时,全球性的甲流爆发了,系里不得已推迟了学生出国的档期,王教授觉得这是天意,是上天不让叶初考研,给她出国深造的机会。他总在叶初面前劝:“再考虑一下吧,名额都一直给你保留着呢,年轻人就应该出去看看,想当年我就是因为想求个稳定,才成了现在这样只懂理论的老学究,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我不想你以后和我一样后悔啊……”
叶初一面很庆幸自己能遇到这样为学生着想的教授,但一面又很怕他老这样,影响自己考研的心思。无奈之下,她只好收拾东西去卫北那儿避难。
卫北租的公寓离叶初他们学校不远,一听叶初说要来,他特意跟队里请了半天假收拾屋子,生怕那乱糟糟的公寓让叶初见了笑话。
哪知叶初提早到了,正巧撞见头上顶了个纸帽,腰上还系了条hellokitty围裙的“壮汉”在那儿收拾一屋子乱糟糟报纸和饮料瓶,顿时笑得失了态。
卫北赶紧指着自己的围裙解释:“这……这我妈给买的,哎,你别笑啊!我都脱了你还笑?叶超重,你还笑!”他终于恼羞成怒,过去捂叶初的嘴。
叶初伸手反抗,两人就这样闹作了一团。
然后,也不知谁一不小心踩到了地上散落的报纸,脚一滑,两人双双失去了平衡,跌倒在了沙发上。
叶初只觉得身子一沉,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被卫北结结实实地压在沙发上了,姿势相当暧昧。她一脸一红,就想推开他起来。
卫北想:这都老夫老妻了,这丫头还害什么羞?于是便抱着捉弄她的心态,按着她的手腕,不让她起来。
“别闹了,起来啦。”叶初的脸涨得通红。
卫北不依,在那耍起了流氓:“亲我一下,亲了就让你起来。”
叶初窘得一张脸像熟透了的苹果,奈何体力上拼不过他,只好闭着眼睛往他脸颊上啄了一口。
“你小鸡吃米啊!”卫北耍起了无赖,行,你不肯亲爷,爷亲你总行了吧。然后,他低头,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叶初被这一吻,身子就有些发软,整个人往沙发上沉,卫北于是吻得愈发放肆,大有愈演愈烈地趋势,就在这个时候,叶初包里的手机响了。
卫北皱了皱眉头,抬脚就把叶初的包给踹到了沙发下面。
“你干嘛?我手机在里面呢!一会儿丢坏了。”叶初挣扎着起来,要去接电话。
“坏了就重新给你买个。”卫北揽着她的腰,虽然一脸不情愿,但还是挪开了身子,“我说叶超重,你事情怎么那么多啊,哪次我想干点什么,就老有电话?我怀疑,你是不是跟移动串通好了整我的?”
“嘘!”叶初瞪了他一眼,接起了电话。
“喂,小叶啊?我王老师啊,出国的事你想好了没?我这名额可一直给你留着呢。”电话那头,王教授又不知疲倦地在那唠叨了。
面对王教授的攻势,叶初都已经快麻木了,照例应付了两句后,总算哄得他挂了电话。
“谁啊?”卫北问。
“王教授,就是我那个论文指导老师。”
“哦。”卫北顿了顿,想到什么,“他不会还想劝你出国吧?”
叶初无奈地点了点头:“他比我妈有毅力多了。”
“你可别动心哦。”卫北半开玩笑的说。
叶初一怔,脸色稍稍有了些变化,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常态:“怎么会呢?我都决定考研了。不跟你扯了,我得抓紧复习去。”她说着,拎起包,往房里走。
卫北看着她的背影,眉峰微微一蹙。
考研的日子很枯燥,叶初呆在卫北这儿,每天都在埋头复习,而卫北也要面对着每天早出晚归的实习,小两口的日子过得还算规矩。
这样过了几周,离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这天恰逢卫北值班,回来的时候已是半夜,他打开门就发现屋里的灯是亮着的,叶初的脸埋在一堆复习资料里头,竟睡着了。
他不由得有些心痛这丫头,虽说考研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她这样未免也太拼命了些。特别是这几天,她几乎每天一起床就扎进书堆里,没日没夜、废寝忘食的复习,根本不顾自己的身体受不受得了,再这样下去,非病了不可。
如果……她当初选择的是出国,而非考研,现在是不是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卫北心里生出这样个念头来,不自觉地胸口一紧,有些难受。
恰在这时,趴在桌上的叶初动了动,似乎有些冷。
卫北回过神,赶紧过去把她抱起来,往房里走。
她看来真是累坏了,即便被这样抱着,仍闭着眼睡得很熟。卫北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床上,帮她盖好被子,确保她不会着凉,这才放心地走出了房间。
房外桌上还摆着一桌的复习资料,光这样看着就让人头痛不已,卫北坐下,那椅子上还暖暖的,带着她未散的体温。
他看着桌上铺着的资料发呆,翻开的页面上布满了复杂的公式,稍有空白处也被叶初用笔记得密密麻麻,书页最下面印着一张宇宙的照片,从照片上看,浩瀚的宇宙星星点点,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
卫北盯着那照片出神,忽然听到身后拖鞋拍打地面的声音,原来是叶初不知何时醒了,睡眼惺忪地站在他身后。
“你回来了啊?”她问。
“恩,你怎么起来了,赶紧回去睡着,别凉着了。”
“没事。”叶初扯了扯披在身上的毯子,说,“我刚才不知道怎么的睡着了,有道题还没做完呢。”
“你胡闹!”卫北有些生气,“这都几点了,题留着明天不能做吗?非得现在这么晚了,把自己搞出病来怎么办?赶紧给我睡觉去。”
叶初好像很不甘心,不过迫于卫北那张紧绷着的脸,只好一声不吭地站着。
“还不去?”卫北催促。
叶初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有点饿了……”
卫北这回没再生气,心想这丫头总算还知道要吃饭,于是站起来道:“冰箱里还有饺子,我去给你煮点。”然后就系着他那条hellokitty的围裙,哼唧哼唧地去厨房里给媳妇煮饺子去了。
他哪知道,等一锅饺子煮好出来一看,叶初他妈的又在看书了!
卫北又气又心疼,过去就把她的书给合上了:“你今天要是再敢往这书上看一眼,你这辈子就别想再看到它了!”他咬牙切齿地说。
叶初知道他的脾气,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赶紧把自己那些宝贝资料往旁边一挪,乖乖端过饺子,吃了起来。
“太熟了。”她说。
“有的吃废话还那么多,不要拉到。”卫北还在气头上。
叶初赶紧摇头,死死抱住手里的碗,一副要跟饺子同归于尽的模样。
见她这样,卫北顿时就没了气,强忍着笑道:“赶紧吃,吃完睡觉去。”
“哦。”叶初这回学乖了,赶紧低头吃饺子,尽管这是一碗煮得有点烂,汤还放咸了的饺子,可在这样一个饥寒交迫的考研夜里,总觉得像上天赐给自己的美食呢。
卫北没再说话,在一旁看着叶初吃饺子,窗外,夜色正浓。
忽然,他开口:“叶超重,你为什么要念天文系。”
叶初刚塞进一只饺子,抬起头奇怪的看着卫北,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自己这个问题。不过看他好像很想知道的样子,叶初努力的回想了一下,把饺子咽下去道:“就是那时候,我记不住你的名字,你就指着北极星说那是你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卫北心里一震,点了点头。
“就是那天,我忽然觉得天上的星星蛮有趣的,我就选了天文系。”她笑着说,“后来我妈还把我骂了一顿,说我选专业那么随便。”
“那你……后悔过吗?”
“没啊,我觉得这个专业挺好的,它让我明白宇宙很大,我们都是很渺小的,能活着,用有限的生命去探索无限的宇宙,真的事一件让人觉得很荣幸的事……你怎么了?”叶初望向发呆的卫北,“你是不是累了,怎么有点心不在焉的?”
卫北神色闪了闪:“大概吧,我去洗个澡,你吃完了赶紧去睡,知道了吗?”
“yessir!”叶初朝他敬了个礼,眼睛笑得弯弯的。
“宇宙很大,我们都是很渺小的,能活着,用有限的生命去探索无限的宇宙,真的事一件让人觉得很荣幸的事……”叶初的话,一遍又一遍在耳边响起,卫北冲到水池边,洗了个冷水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无法忘记叶初刚才说那番话时的眼神,微微仰着脸,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闪着幸福与向往的光芒。
他或许不能明白那一本本天文资料上复杂的公式,但是他能明白那眼神意味着什么。没错,那丫头是认真的,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件事可以那样引起她的关注。尽管这段时间来紧张的复习,让她心力憔悴,但是当她说起宇宙时,她眼中的光芒甚至让人不敢直视,让人从心底深处莫名的自卑与内疚。
一只飞鸟张开翅膀却飞不向她的天空,那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情。
宇宙是如此的浩瀚,人类连蝼蚁都不是,在这片不着边际的宇宙中,一个渺小的生命和另一个渺小的生命躲过了陆地板块的碰撞,躲过了侏罗纪的庞然大物,躲过了撞击地球的彗星,躲过了人类几千年的饥荒与战争……能够相遇是多么让人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啊!
是命运的安排,是上天的注定。
既是如此,那再等几年又何妨呢?
或许,是该让步的时候了吧?
你若向往天空,我便助你飞翔,因为,你就是我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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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机场。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伫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衬衫,五官深邃,棱角分明,帅气的外表惹得几个坐在不远处的女生窃窃私语。
他好像很着急,一直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手机响了,他急忙接起,开口便吼:“叶超重,你再不来,不用来了!快点!”
“好凶啊!”刚才犯着花痴的几个女生,纷纷侧目。
“不是在等女朋友吧?”
“这么凶,当他女朋友岂不是很惨?谁这么倒霉啊?”
“难说,搞不好人家女朋友是练拳击的,一拳打倒一头牛。”
“嘿嘿,那不是很恐怖?也有可能比他还凶也说不定呢。”
“别说了,快看,来了来了。”
几只小麻雀停止了议论,一齐向前望去,只见那很凶的帅哥忽然朝一个方向望去,人群中走来一个不起眼的身影,穿着一件普通的t恤,提着一箱普通的行李,扎着一个普通的马尾,外加一张看上去很普通的脸,总而言之,很普通就对了。
这显然让小麻雀们很失望。
“不像练拳的啊。”
“看上去也不凶。”
“不是女朋友吧?”
“快看,又吼了!”
“看来找个帅哥也不一定幸福嘛。”
“就是就是,作孽啊……”
议论声渐渐小去,最终消失在机场嘈杂的人声中。
这边,卫北的声音却一点儿也不小:“叶超重,你看看都几点了?”
叶初一脸委屈:“飞机晚点,又不是我说了算的……”
“还有你看你穿成什么样子?结婚这么多大的事,有你这么随便的吗?”
“又不是我结婚。”叶初不服气地努努嘴。
“废话。”卫北被她气得够呛,“我们结婚你敢迟到试试看?走啦,别磨磨蹭蹭的。”他接过她手中的行李,大步往机场外走。
叶初赶紧乖乖跟上,嘴上却不服气地嘟哝:“那得看我嫁不嫁你……”
“什么?!”卫北回过头,凌厉的目光朝她射来。
“走啦走啦,要来不及了!”叶初假装没听见,飞快地往外走。
两人很快走出机场,驱车前往市区。
今天是十一,举国欢庆的国诞,更是新人们喜结连理的黄道吉日。叶初这次赶回来,正是为了参加好友的婚礼,林茂茂和赵英俊结婚了。
学生时代的好友转眼间都要为人妇,为人夫了,不得感叹时间的飞逝。
遥想两年前机场离别的那一幕仿佛还近在眼前,叶初永远不会忘记,登机时,卫北塞进她手里的那张纸条。
“你走吧,去追逐属于你的天空吧,但是别忘了,低头,我永远在这里等你。”
车里,放着陶喆的《小镇姑娘》,歌词是这样唱的:“还记得一年前站在火车站/看着自己的悲剧演完/透过玻璃窗看见你的泪满面/那车头依然吐着烟……”
歌词带着淡淡的忧伤,但好在现实并没有歌中唱得那样残酷。
这两年,她只身一人在国外求学,那种孤单和无助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要不是有家人的支持,要不是有卫北每天电话里的鼓励,恐怕一天也撑不下去。
相比一个人在国外的无助,能回来,哪怕是拌嘴吵架,也觉得有幸福的滋味。
叶初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卫北的车已经开到了林茂茂家楼下,婚礼的流程已经开始了,爆竹声中,新郎赵英俊摘掉了眼镜,穿上了西装,满面红光的等着自己的新娘。
“我不走,叶子,叶子还没来呢……哎,叶子!”正在闹别扭不肯出嫁的林茂茂忽然发现了迟来的叶初,提着婚纱,就奔了过来,害得家里的老人急得在后面大喊:“不能下地,不能下地啊……”
“叶子,你总算来了,快看,我好不好看?”林茂茂的幸福溢于言表。
不得不承认,茂茂今天真的很美,远比叶初在国外时收到她发来的结婚照要美上千倍万倍,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此,那种美丽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叶初默默地点头,忍不住为她感到激动。
“什么时候你们也把婚礼给办了啊?我可是从高中就开始等喝你们的喜酒等到现在了,真是等得头发都白了。”茂茂一脸搞怪的表情。
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当年叶初接下这个出国名额时,校方预计的留学计划是一年,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又延长了一年。现在两年过去了,她手头却还有几个参与的项目没有结束,这也就意味着,她还要在国外呆上挺长一段时间。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事,这件事她还不知怎么跟卫北开口,以他的脾气,恐怕是没那么好糊弄的。
想到这儿,叶初忍不住看了眼卫北。
卫北正在一旁打着电话,并没有发现她内疚的眼神。
还是等婚礼结束,找个适当的时机再说吧,叶初在心里暗暗地想。
婚礼的各个流程都还算顺利,到酒店的时候,叶初遇到了不少高中时的老同学。时光流逝,当年朝夕相处的同学,如今走上社会,有些还在为事业拼搏,有些则组建了自己的家庭,还有像叶初这样选择继续求学的也不在少数。但无论今日的身份如何,当初一起奋斗的那份记忆是共同的,以至于多年后的再次相遇,老同学们之间都没有丝毫的隔阂。
不少人提起林茂茂当年假小子的事迹,都还津津乐道,惹得一向自诩抗压抗打击能力很强的新娘都羞红了脸,羞愤地放话:谁敢再提起当年的事,就灌醉谁。
结果可想而知,一桌老同学,除了要开车的,全都喝多了。
最委屈的应该算是叶初,只不过在旁边应和了几句,就被林茂茂揪住不放,非说她今天迟到了,动员一群同学,起哄罚她喝酒。
被逼无奈之下,叶初只好就范,稀里糊涂的被人灌了大半瓶红酒。
酒精的作用,加上时差还未调整好,叶初竟然在林茂茂的婚礼上很不给面子的睡着了,直到婚礼结束,卫北把他抱上车,她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还用英文问这是哪儿。
敢情这丫头已经醉得连自己在哪个国家都分不清了,卫北感到很无奈,干脆丢了块毯子让她继续睡。可她哪那么容易就范,嘴里念念叨叨着听不懂的鸟语,几次把身上的毯子折腾得像麻花一样,最后卫北怒了,用毯子把她像春卷一样的裹了起来,用安全带固定好,这才让她安静了下来。
这样一顿折腾完之后,卫北也已经累得够呛了,他禁不住在心里想,是国外的伙食太好了吧,瞧把这丫头养得白白胖胖的,刚才都快抱不动了。
然后,他带着的报复的心理,在叶初脸上狠狠捏了一把。
“春卷”不能动,闭着眼睛哼哼,卫北玩心上来了,干脆又伸着手指摁她的鼻子,把她的鼻子摁得像猪鼻子一样。一边摁还一遍幸灾乐祸地喃喃自语:“叶超重,你看你现在跟小猪一样,真可爱啊,真是可爱死了……”
如果这时候叶初醒着,估计会气到吐血,好在她睡得很熟,就连车开到她家楼下,卫北把她扛上楼,她仍浑然不知。
“老婆?”卫北试探性地推了推她。
没反应。
“叶子?”
继续没反应。
“叶超重!”
还是没反应。
“死丫头,以后再让你喝酒,我就不姓卫!”卫北忍不住愤愤起来,有句俗话叫“酒后乱性”,可瞧这丫头的醉样,哪乱得起来?想他们在一起那么久,该亲的亲了,该摸的也摸了,唯独那事儿,他是策划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过,包括这次。
早知道,刚才就让她喝少点了,说不定有希望的……
卫北心有不甘地走出了房间,悄悄合上了门。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了关门声,屋子里顿时变得静悄悄的。
呼,终于走了!
躺在床上的小猪忽然睁开了眼睛,黑曜石般的眸子闪着狡黠的光芒。
其实她早醒了,只不过嘛……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再加上酒精的催化,实在是太危险了。老妈交代了,不结婚之前,什么都不许做!叶初是个乖女儿,乖女儿就要有乖女儿的觉悟。
带着几分得意的心情,叶初把牛仔裤脱了,准备去洗澡,
然后,戏剧性的一幕就那样上演了,叶初打开房门,和门外的卫北撞了个正着,吃惊的卫北直愣愣地盯着她那两条只穿着小裤衩的腿,有种血气上涌的感觉。
叶初尴尬地把身上的t恤往下扯,问:“你……你不是走了吗?”
“你爸白天打电话说……你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让我陪你……”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目光也有些和刚才不太一样。
“喂,你别看了……”叶初意识到什么,脸有些发烫,她挪开眼,咬着嘴唇,拼命把腿合起来,t恤被她扯得长长的,领口露出浅浅的沟壑。
在床头昏黄的灯光里,她这样子,简直是在引人犯罪。
卫北忽然往前走了一步,把她横抱了起来,叶初失声轻叫,唇却被他堵住了。他把她轻轻放到床上,解开她的发圈,手指插进她散乱的长发里,舌尖毫不犹豫地撬开她的贝齿,在她口中攻城略地。
这个吻,好像比他们之间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放肆,叶初根本招架不住,眼看着床头的灯光,一阵阵的眩晕,手绵软地搭在他的胸口,想推却使不上劲。
一吻罢,卫北支起身,开始解衬衫的扣子,叶初感觉自己的酒劲好像又上来了,眼前的一切都好像恍恍惚惚的不太真实。她怔怔地看着他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里面精瘦的胸膛,小麦色的皮肤暴露在灯光里,像被镀了一层金。
叶初有些看得呆了。
这时,他的吻又落了下来,从锁骨落到颈上,又从颈上落到耳垂,床头旖旎的灯光里,叶初白皙的颈项缀着点点红痕。
然后,他忽然在她耳垂上亲亲一咬,在她身体颤抖的刹那,灼热的手掌掀起薄薄的t恤。
感觉身体一凉,叶初艰难地开口:“等一下……”
“叶超重,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让我别等一会?嗯?”他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像抗拒不了的咒语,一下子钻进了她的心里。
这么多年了,他们无论是谁等得都够久了吧?
他忽然又响起自己临行前,卫北塞到她手里的那张纸条:“你走吧,去追逐属于你的天空吧,但是别忘了,低头,我永远在这里等你。”
有个男人,愿意这样等你,还不够吗?
够了,当然够了。
叶初闭上眼,胳膊攀上了他的脖子。
那就顺其自然吧,我们谁都别等了……
【尾声】
两个月后,在国外导师的再三挽留下,叶初正式回国。
林茂茂说:“叶子,你这回总算是下决心回来了,咱们的卫帅哥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叶初尴尬地笑笑,其实不是她下了决心,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帮她下了决心。
没错,她有了,准确无误,一击即中。
她还记得自己通过越洋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卫北的时候,他有多高兴,简直更疯了一样。
然后不到五分钟,公公婆婆知道了,爸爸妈妈知道了,哥哥嫂嫂知道了……最后,就连乡下过了年就九十岁的老外婆都颤颤巍巍地打越洋电话过来催:“阿囡,有了赶紧回来把喜事办了啊,这个事情拖不得啊,拖不得啊……”
没办法,她只好回来了。
林茂茂听后,大为感叹:“叶子,你赚了,出去是一个,回来变成两个了!”
叶初:“……”
叶初回国后,两家人就立刻开始着手准备婚礼。
为了防止叶初的肚子影响婚纱的穿着,婚礼被定在了元旦后,婚期非常的赶,全家上下都跟打仗似的准备着他们的婚礼。
倒是叶初因为怀孕的关系,成了全家重点保护的对象,她妈根本不让她插手一点婚礼的事宜,连拍结婚照都拿了个热水袋在旁边候着,深怕一不小心怠慢了自己未出世的小外孙。
但恰是如此,在这个所有人都为他们的婚礼忙碌不已的时候,叶初到成了最闲的那一个,整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美其名曰——安胎。
这样百无聊赖地安了近一周的胎之后,婚期一天天临近,忽然有一天,卫北提出要带叶初去新房看看。
他们的新房其实在叶初出国期间,卫北他妈就已经心急如焚地买好了。
只是,那时的新房还是个地基,后来叶初中途回来也去看过一次,那时毛坯房已经成型,屋子里空荡荡的,只能看出个大概的轮廓。
最近一次去看,是在两个月前,房子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之前房子装修的时候,设计师提出了几个方案,她和卫北一致选择了比较欧式简约风格,因此他们的新房在装修完成之后,非常的简约优雅,与叶初之前预计的分毫不差。
按理说,一切就绪,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可不知为什么,叶初总觉得卫北今天怪怪的,眼里透着股神秘劲,一副“我要给你惊喜,你给我准备好!”的表情。以至于,叶初还在心里盘算着,如果等会没让她惊到,她是不是该配合一下,免得卫北伤心?
结果,叶初还是被惊倒了。
当卫北蒙着她的眼睛,打开他们准备的那间婴儿房的时候,叶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深蓝色的天花板与魔幻色彩浓重的墙纸交相辉映,房间中央放着一盏天象灯,灯光打在天花板上,照得整个婴儿房宛若星海。
他说他有个惊喜,但是叶初没想到,这惊喜竟是一个宇宙。
他在他们未来孩子的房间里,藏了一个宇宙给她!
她心一颤,竟有些激动。
卫北抱住她,手掌贴着她微微凸起的肚子:“我觉得吧,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你就那么确定?”叶初靠着他的肩,看着这满天繁星。
“他要是不喜欢,就打到他喜欢。”卫北笃定地说。
叶初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她回过头,圈住卫北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吻了吻:“放心吧,我喜欢的,我们的孩子肯定也喜欢。”
天上的星星那么多,可你永远是我心中最明亮的那颗北极星。
任斗转星移,此情不渝。
【全文完】
【小俩口的甜蜜番外一篇】
坦白说,卫北这小子从小就没什么女人缘,倒不是因为他长得不好,实在是脾气太暴,把那些女生都吓得不敢接近他。但凡事都有例外,总有那么一个两个不怕死的姑娘,想挑战一下自己的承受力,杨清就是其中一个。
杨清是特警大队杨局长的宝贝女儿,和卫北同岁,在国内一所知名的大学里念大四,目前正通过他爸的关系在警队的人事科里实习,做的都是些文职工作。
那天她一上班,上头就指示说下午有个实习生回来报到,让她接待一下。她原不以为意,心想不就是个实习生吗,竟然还要她堂堂局长的女儿来接待,哪知对方才一到,她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哟,这小伙子可真帅啊!又高又帅,棱角分明,浑身散发着一股逼人的气势,比她们学校里那些就知道读书的傻子不知道好多少。杨清一眼就花痴上了,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个极品男人追到手。抱着这样的想法,接下来的日子,杨清对卫北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绝不放过丝毫可以搭话的机会。
卫北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杨清的意图,但同时他也觉得很烦,老子好不容易空一点,想给媳妇打个电话,你都要缠着,脑子有问题吧!但碍于杨局长的面子,他一直忍着没爆发,只是对杨清不冷不热,想让她知难而退。
可是杨清却毫无自觉,甚至还通过他爸,摸清了卫北的家底,当得知卫北是区里卫科长的儿子时,更是心花怒放,缠着她爸帮她做媒。
杨局长一直头疼女儿的公主脾气,生怕她找不到对象,如今女儿竟有了意中人,他这个做爸的当然要不遗余力地撮合。于是,杨局长给卫东海打了个电话,请他出来吃饭。
卫东海一向不爱应酬,但碍于儿子在杨局长管辖的警队里实习,迫于无奈,只好答应赴约。卫北一听是杨局长请客,心里便大概猜到了他们父女的目的,为了避免麻烦,他叫上了叶初。
听说是和卫东海的朋友一起吃饭,叶初有点不愿意:“你爸的朋友,我又不认识,去做什么?”
“你管认不认识干嘛?只管吃就是了!”
他这么一说,叶初更不乐意了:“我又不是猪,我才不去呢。”
卫北没办法了,只好坦白:“实话跟你说吧,那个杨局长想把女儿塞给我,我实在没办法了,你就当救人一命,下次我报答你。”
“怎么报答?”叶初问。
“以身相许。”
叶初:“……”
虽然不是很乐意,但为了救卫北于水火,叶初还是勉为其难地去了。
到了酒店的包厢,杨清一看到卫北还带了个女孩子过来,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幸亏杨局长反应快,问:“小卫,这位是?”
“我女朋友叶初。”卫北答得特别干脆。
杨局长的笑容有些尴尬:“原来是小卫的女朋友啊,快坐快坐。”
“谢谢叔叔。”叶初一屁股坐到杨清给卫北准备好的座位上,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气得杨清直翻白眼。
“叶子小卫的女朋友在那儿上学啊?”杨局长问。
“在f大念书,今年也正好大四。”卫东海帮她答到。
f大?杨清在心里不屑地哼了声,这女生不仅长相平平,连学校都没她的好,看穿着,家庭背景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怎么跟她比?想到这儿,她又变得自信满满,笑容再度回到了脸上。
“卫叔叔你好,第一次见面,我叫杨清,跟卫北一样在警队里实习,他人很好特别照顾我。”她旁若无人的自我介绍,语气带着炫耀的意味,完全没把叶放在眼里。
叶初也不着急,就朝卫北看了眼。
谁他妈照顾你了!卫北在心里骂了句,回了叶初一个生不如死的表情。
叶初扑哧一下笑了。
杨清立马误会了,公主脾气上来,脱口就问:“你笑什么?”
叶初一怔,茫然道:“我没笑啊。”
“你刚才明明就笑了!”杨清不依不饶。
“我笑了吗?”叶初扭头问卫北。
卫北当然帮自己的媳妇,摇了摇头:“没。”
一句话,把杨清气得脸都绿了,正要发作,幸亏她爸把她给拦下了:“什么笑不笑的,今天大家那么高兴,当然要笑啦。来来来,卫科长,今天我做东,你们要吃什么随便点。年轻人也是,不要跟叔叔客气啊!”
杨局长一边打圆场,一边在心里叫苦不迭:完了!女儿这次投错标了,竟然看上了个有主的,看来这次女儿又要无功而返了。
果不其然,饭局上,卫北一直拉着叶初讲悄悄话,杨清连句话都插不上。她一个局长千金,从小养尊处优,哪被人这样无视过?刚才的自信和骄傲,全都没了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肚子怨气没处发泄。
“我去洗手间!”
饭局过半,她终于忍不住站起来,铁青着脸跑了出去。对着洗手间的镜子不停骂:“那个姓叶有什么好的?腰没我细,胸也没我大,脸蛋就跟不用说了,姿色平平,哪一点好了?卫北你个白痴没眼光,老娘那么好你都看不上,喜欢那种地摊货!大街上一抓一大把,我要是男的,白送我都不要……”
她越骂越投入,完全没有发现洗手间里走进来个人,等到叶初站到了她旁边,她才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僵住了。
可是叶初却一点都生气,只顾自己打开水龙头洗手。
流水声哗哗地跑着,洗手间里安静地仿佛连心跳的声音都听得到,杨清僵了一会儿,眼看着叶初洗完手,转身要走,终于叫住了她。
“喂!站住!”
“怎么了?”叶初回过头,疑惑地看着她。
这种毫不在意的表情,让杨清挫败到了极点,她再也忍不住了,问:“你干嘛不说话?”
“说什么?”叶初茫然地问。
杨清气得差点憋出病来:“你有病啊,我那么骂你,你都不会生气的?”
“有什么好生气的。”叶初笑了笑,“我们又不熟。”
同样的话,从叶初嘴里说出来,杨清简直无言以对,良久,她才铁青着脸从嘴里憋出一句话:“不管怎么样,我刚才说的都是事实,你就是比不上我。”
“卫北也看不上你,也是事实。”叶初很平静地说完,头也不会的走了。
留下呆若木鸡的杨清,面对残酷的事实,自尊心碎得像饺子馅一样。
当这件事过去了很久以后,卫北终于如愿以偿娶到叶初,并地n次的将她彻底变成自己的所有物之后,他抱着怀里的老婆问:“叶超重,你会不会对我太放心了?怎么你从来都不吃醋的?”
“会啊,只是你没发现而已。”叶初说着,往卫北怀里缩了缩。
“是吗?”卫北简直就像发现了新大陆,激动地问,“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快说快说!”
叶初歪着脑袋很努力地想了一下,最后她摇了摇头:“好像忘记了……”
卫北无语了。
他不知道,对于他老婆来说,情敌神马的,都是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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