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觉得自己被吮的近乎融化,她双手抵在他胸口,拥抱他亦可,推开他亦可,可就是这个瞬间她失去一切力气,拳头软软印着这一方净土。
什么东西在她心中,在这一瞬间,轰然倒塌,有残片在她心中飞,进而模糊她的视线。丹尼在这个时候松开她,看她的眼,确定她的心。
然后说:“留下。”
这个男人说这话,没有表情,没有起伏,波澜不惊,眼光却执着,盯着她的瞳孔。雏觉得他像是一种动物,敏捷狡猾的豹子,或傲视万物的鹰。
被她擒了下来,眼睛里带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沉溺。心中纵有万千丘壑,也不及她,重要。
雏觉得她读懂了他。你他呢?他明不明白她?
如果明白,他怎么还敢把她囚在身边?
“给我,考虑的时间。”
雏现在混乱,得不出结论,她失去最基本的防备力,软在他坚实的臂弯中,他一只手捉住她双腕,禁锢着她动弹不得。
她看看他碧色的眼睛,看看他菲薄的唇,舔一舔她自己的疼的火辣辣的嘴角。
丹尼愣住片刻,目睹她小小的丁香在她湿润的嘴唇上慢慢划过,像是要邀请他。
他欣然接受这无声的邀请,重又低头吻她。
缠绵地流连在她香软的嘴唇间,他是吐着狡猾信子的蛇,可他的眼睛像鹰,带着狠厉的光,堵了一嘴的却都是她青草的气息,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并不真切,“不行,不行……”
他的人生,曾用杀戮与金钱来填补空白,他迷恋它们,他如同上帝,在高处,俯瞰群生众死。
这是一手掌握他人生死的快.感,他对此的偏爱从来无可撼动。
如今,一切都换成了她,她怎么能够离开?
刚才在武器房里,有枪,有子弹的呼啸声,有破坏的快.感,他却一直,只是,在想她。
脑中一幕幕,是她的笑,她的怒,她的沉默和哭泣,甚至交缠时她滚烫的身体,和抽离的灵魂……她是他的青草,他对她的记忆已经入骨。
他亦,恨她入骨。
这个女人,把他踩在脚下,他甘愿这么卑微,可她……
她也曾在他怀中歇斯底里,她痛苦的时候陪在身边的是谁?是他。可她不记得,或刻意忘记,她记住她想要记住的东西,近乎偏执。
她的“偏执”里,没有他。
丹尼结束绵长的吻,捧住她脸颊,抬起她的头,看她嫣红破碎的嘴唇,他恋恋不舍,舔一下她的下唇。她眼中闪过一抹意乱情迷,被他捕捉住。
她终于心软。
丹尼微笑,轻轻勾起嘴角的那道伤痕,退一步想,她愿意考虑,这是一个进步,他该欣喜。
“需要考虑多久?”
“……”
“任务完成了,回来。”
她依旧不知要怎么回答。她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他信以为真,而这个男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霸道地强迫,任谁都再无转圜余地。
他将她的双臂缠到自己的脖子上,要她搂着他,“吻我。”
又是这样,总要把她逼仄得无路可退了才甘愿。她不情不愿,可还是踮起脚尖,恋人一般被迫翦住他的颈项,抬头啄一下他的薄唇。
就碰了一下,那么浅那么淡,他不肯,敛起眉目,凑近来看她:“不,应该这样……”尾音消失在他又一次压迫下来的吻里。
道格拉斯站在楼梯的转角看着这一幕,微微笑一笑,然后转身下楼。他走的慢,缓缓下到一楼,拿出电话拨号码。
拨旧金山的区号,道格拉斯跟那些接收武器的人打了招呼,告知他们直升机的飞行路线,好让他们去接应。对方要他向老板问好,他说“好。”
挂了以后他又拨一个号码,依旧是旧金山的区号,接通以后两方都不说话,道格拉斯等了一下,开口:“猎鹰行动开始。”
随即挂断电话。
电话那头联邦调查局来电显示的乱码在话机的屏幕上缓慢消失,探员搁下听筒,按下另一台通话机:“通知伊藤良一,行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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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被他仔细品尝,她的香甜在与他不断的纠缠中化开,上好慕斯甜品都比不上的蜜意,丹尼滋滋品评。
周围安静,只有彼此口腔中柔腻的声音细密地响,他将她按在墙上,分开隐隐胶着的唇,垂眸看看她。
她的眼中有他。
很好。
低下头去,继续。
雏双臂环住他腰杆,贴着紧他胸膛轻轻地颤。感受到她柔软的依偎,这个乖戾的男人终于满意,手绕到她后脑勺,托住,不容彼此之间存在半点缝隙。
这是雏熟悉的肉食性的吻,唇,齿缘,舌,甚至上颚也不曾被放过,任由他一一舔噬。
吃了她才甘心。
她眼中渐渐弥漫雾气,撑开眼帘,见他同样睁着眼,残酷男人偶尔为之的温柔谦和,如毒,一成瘾便致命。
她爱温润如水的男人,自年幼时起,入骨入髓,无法根除。雏忽然间惶恐,怕自己又要染上面前这个男人这样的毒。
她已万劫不复过一次,这一次……
她趁自己气息还稳定,堪堪分开彼此。
离开他,用力呼吸。
丹尼不想结束,低眉,她偏了下头,他便只是额头抵住她的,享受这单纯的毫无欲望的贴近,不确定的眼神,隔着纤长的睫毛望着她。
她眼中一汪清水,倒影他的痴迷。
她一直记得他有一双迷人的眼睛。
美貌也是武器,有时比枪更管用。她谨记这句话,并用它来对付敌手,男人的美貌同样具有毁灭的力量。清醒时,理智提醒她,要对这样的男人不屑一顾。然而现在,她在他的温候中丧失防备,陷进他的目光中,身不由己。
他,褐色眼睫长而密,此刻微微垂眼,在白的皮肤上映下扇形阴影。
眼珠是碧色,窗外,海面反光折射入眼时,瞳仁便又泛着幽兰色泽,如深深漩涡,卷进你我,比他销魂的嘴唇,技巧高超的亲吻更易令人眩晕。
他此刻节节进逼地迫使她背靠墙壁,后无退路,他单臂撑住墙面,她在他掌控中。
雏呼吸渐渐发沉。她扪心自问:他和他,像么?
不像。
所以……
雏伸长手臂,掌心抻着他的胸膛,彼此间隔着她的手臂,那是安全距离:“我要去找狸猫先生。我得带它一起去。”
丹尼想想觉得可笑,她怎么能对一只畜生这么好。他微微笑,乞怜地望定她,眯着眼,“亲爱的,带我去旧金山吧,”她的手臂被他轻易拉开,固定在他自己腰间。
蹭她的额头,他说:“我比它厉害。”
“……”
“嗯?”尾音微扬,耍着赖,抱牢她柔软的身体。
“不行。”
雏说完又想了想,觉得应该亲亲他的嘴巴,她迷迷糊糊地照心中所想这么做,贴着他的嘴唇对他说,“你再这个样子,道格拉斯会笑话你。”
她想,道格拉斯有没有见过自己的老板其实就是这个样子的?
大概没有。
他就只在她面前会这样。她该不该为此而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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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忽的唇抿紧,她在走神,他看得出。
如今的丹尼·贝尔特兰·莱瓦成了一个敏感的神经质男人,怀疑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
她只是这样小小的走神,都会要了他的命。
确实可笑。
他粲然一笑:“我与别的男人争还不够,如今还要沦落到要与一只畜生争。”
他忽略她蓦然清冷下去的脸色,继续,“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嬉笑,戏谑,促狭——她在她的目光中读出许多,更多东西则隐藏的深,雏无法触及。
他退后一步,不准备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们之间关系稍有缓和,他不想搞砸,于是缓慢地说:“我知道它在哪。我带你去。”
丹尼不明白那个男人何必特地送只狸猫到这来,并嘱咐该如何豢养它。这些日子倒是徒增他对动物的厌恶。
那只西伯利亚犬极难养,似乎前几日才生下幼仔,如若不是有动物保姆,加上这女人喜爱这只狸猫,他定把它们扔去海里喂鲨鱼。
她要走,他留着它们也没用,索性归置到一块,随便怎么处理。却不料她中途回来,向他讨要那只狸猫。
丹尼带着她到喂养西伯利亚犬的屋子。
还未进入房间,就听见撕咬及哀鸣声。
那种残酷的不留余地的声音——
雏闻声浑身一紧,慌忙跑进去,门扉“砰”一声撞上墙壁,雏呆住,血光一幕瞬时收入眼底。
狸猫先生被西伯利亚犬叼住脖颈,棕色的身体悬吊半空,它奄奄一息,口中一丝一丝的哀叫。
西伯利亚犬闷声用力,犬类的牙齿,要咬断狸猫先生的喉。狸猫先生浑身痉挛,雏曾为它梳理的极顺的毛皮痛苦狰狞地竖起。
血流满地。
那双猫儿眼,睁睁然看着终于出现的主人,悲戚的、濒死的目光。
随后赶来的丹尼顿住脚步,还未反应,她已经拔枪。
“砰砰砰——!!!”
三枪连发,西伯利亚犬倒在血泊中,狸猫先生坠落在地,犹自痛苦哀号。那一声一声尖锐刺耳的叫声生生扯断雏紧绷的神经线。
她颓然垂下手,极缓慢地走过去,蹲下,她的手覆盖在狸猫先生的身体上,掌心下的它靡靡的颤抖着。
它最爱她梳理它的毛发时挠它的肚子。她现在无法碰触它柔软的肚皮,更无法要它在地上打滚,因为它的腹部已经被西伯利亚犬的利爪抓破,内脏徒流一地。
可它还有一口气。它濒死痛苦,可还得活着。
丹尼亲眼目睹这一幕,其实内心并未有太多起伏,他对大多数事情依旧冷血。他走过去,走进血泊中,只因为这个女人失魂地蹲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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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西伯利亚犬已经毙命,他走到她跟前,她没有抬头,却是怨恨的微弱的声音:“为什么要把它们关在一起?!”
丹尼无法回答。
他能说什么?告诉她,这一切全是她的首领的安排?
她的指节僵直,手臂颤抖,丹尼从她石化一般的手中抽走枪。
对准狸猫先生的头。
开枪。
“砰!”
脑浆迸裂,血肉模糊,那双猫儿眼被硝烟熏的乌黑一片。它成功断气。
活的痛苦,不如早点结束生命。
枪声消散,一室安静,丹尼低头看到她垂落的肩胛,他正要说话,被一声微弱潺远的低鸣阻止。
丹尼怕她会乱来,替她收好枪,这才循声找去,片刻后在角落寻得一窝西伯利亚犬幼仔。
很小,如小白鼠一样的体型,身上是纯白色的绒毛,因是刚生下来没多久,还可以看见稀疏的绒毛下粉粉的肉色。
6只,最小的一只甚至眼睛都还没有睁开。
但是其中就有一只已经死去,幼小的尸体破败不堪,头颅都已经被咬碎,伤口上海黏着狸猫的棕色毛发。
丹尼忽然意识到,狸猫其实也是肉食性动物。他觉得自己似乎懂得了一些什么,但是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上来,只能无言,将柔软的小窝抱起,送到雏面前。
要她看。
待看到这个女人望着那窝新生生命时,惶恐至瑟瑟发抖的模样时,丹尼觉得他明白了那个男人这么做的用意。
他现在就如那个男人所愿,把这些幼小的生命送到这个女人面前。
稍大的一只幼仔颤巍巍地支撑起它自己,幼细的四肢慢慢爬出藤编的小窝,它爬过一片血泊,来到自己母亲的尸体旁。
纯白的绒毛被血浸污,它却还不自知,它只是凭借母亲还有一丝余温的身体判断,母亲只是睡了。
幼仔静静躺下,枕着母亲柔软的腹部。
它轻声的哼,在母亲怀抱中阖上粉色的眼皮。
它又将拥有一个温软香甜的梦。
雏眼前忽然一片空白,恍惚中捻起那只瘦弱的幼仔。它甚至只有她手掌般大小。
她手上都是血——
她玷污了它纯白的毛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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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它放回它的母亲身边。
丹尼陪在她身边,他又一次见识到她的脆弱。
这让他疼。
他听见她游离着声音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
“……”
“青草——”他抬手,要揽过她的肩,可是他中途放弃这个想法,手握拳垂在他自己身侧,他说,“我们这种人,没有慈悲的权利。”
沉默许久,她非常轻地笑了一声:“你用这种方法,又给我上了一课,是不是?”
“……”
“你是个残忍的老师。”
丹尼很想说:不是我。
可最终他还是开不了口。
他直接走出这个房间,将哀悼与忏悔的时间留给这个女人。他反手关上门,开始打越洋电话。
丹尼没有意外电话是穆的随员接的,他说要直接和穆通话,随员请他稍等。
他等了等,虽然电话那头随后都没有再传来什么声音,但丹尼知道他已经接起了电话。
丹尼有些疲惫,手心隐隐作痛,他靠着墙壁,电话交替到另一只手上。
“你成功了。”
“……”
“我是不是要说恭喜?”
“……”
“哦,不对,你大概会觉得有点可惜,因为你没能亲眼看到她有多伤心。”
“……”
“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
“你利用我,利用所有人,这么大费周章,只为了塑造出一个和你一样冷血的女人?”
“……”
“你就这么确信,她被这么折磨,还能活下来?”
“……”
“接下来呢,你还要做什么?”
“……”
“把她从我身边接走,让她回到你的身边?”
“……”
“守着一个被你摧残了灵魂的女人,你会快乐?”
“……”
“你这个变态。”
这时候,穆终于肯开口,他声音淡,一如他的人,冷酷,强悍。
他说:“不,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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