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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谢。我说过,你有任何难处都可以来找我。对了,我听人说你每天都在练字。我那里有一本字帖,我也让人给你送去。”
“那多不好。你把字帖给了我,那你用什么?”
蒋沐风笑道,“我现在已经可以不用字帖。”
宋安芸哇的一声,“那你的字一定写得很好吧。会不会比安然姐姐的还要好。改日找个机会,你写一幅字给我,好不好?到时候我拿去给二姐姐看,让她评点一番。要是能压她一头就更好了。”
宋安芸这个时候也不忘压宋安然一头,可见执念多深。
蒋沐风顿时就尴尬了。宋安然的字他也见过,说实话他比不上。他不想在宋安芸面前丢脸,于是含糊地说道:“这件事以后有机会再说。安芸妹妹,下次我约你,你会去吗?”
宋安芸脸颊通红,“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好不好?”
宋安芸很清楚,等到蒋沐风下次约她的时候,自己肯定又会反悔。是的,她就是这么反复无常。
蒋沐风自然是失望的,“好吧,我听安芸妹妹的。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
宋安然一回头就见到说得兴起的宋安芸和蒋沐风。她微微眯起眼睛,宋安芸那德行,就不说了。蒋沐风那眼神,那表情,都显得那么温柔,可不像是平常的表兄妹之间该有的样子。
见到这一幕,宋安然难免就会多想。侯府的人想算计宋家人的婚事,今天上午才刚见识了一回。
宋安然撇下其他人,来到宋安芸身边。身体靠前,不着痕迹的挡在宋安芸前面。“见过沐风表哥。表哥同三妹妹相熟?”
宋安芸脸红得滴血,不敢吭声。
蒋沐风有些狼狈,有些尴尬,毕竟他做的事情在某些人看来很不妥当。蒋沐风不敢再朝宋安芸看去,他客气的对宋安然说道:“同安芸表妹说过几次话。”
宋安然似笑非笑的,“我听说沐风表哥才学不错,不知道沐风表哥准备什么时候下场考童生试?明年吗?”
蒋沐风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宋安然实在是太过咄咄逼人,一点都没有姑娘家的温柔贤淑。“考学的事情,得听夫子安排。夫子认为我的学问到了,自然会让我下场考试。”
“那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沐风表哥的学问还不到家,所以夫子才不准沐风表哥下场。”
这话就太严重了,简直是在打脸。
宋安然又说道,“侯府是靠武功发家,当今天子也极重武功。为何几位表哥都改走科举一途?要是表哥们下定决心去从军的话,说不定这会已经干出点成绩来了。”
说的轻松,真以为从军就简单吗?
永和帝重视武功,这是没错。可是永和帝对军队的要求极高。勋贵们平日里犯错,比如杀个把人,永和帝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含混过去。可要是哪个勋贵敢在军队的事情上弄虚作假,搞出花架子来糊弄人,提拔一些没二两本事的二世祖,没发现就算了,一旦发现永和帝绝对不会姑息。到时候杀头都是轻的,抄家灭族也不是不可能。
正所谓高收益一定伴着高风险。在永和朝当兵,不愁没仗打,更不愁没机会立功。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得有真本事。否则就等着死吧。
练功苦不苦?凡是练过功夫的人都说苦。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打熬筋骨数年,才能有一身杀人的本事。
就侯府这一代人,个个都是锦衣玉食的长大,让他们下力气练功,哼,没两天就该叫苦连天,这痛那痛的。还是读书轻松,坐在屋里风吹不到,雨淋不到,也不用上战场搏命拼杀,不用担心贻误军机被砍头,更不用担心打了败仗被抄家。
所以在侯府长辈们的默许和纵容下,侯府年轻一代都选择了读书。
哎,不得不说侯府的人真是目光短浅。都说做生不如做熟。侯府的关系全在军方在勋贵,自家子弟不去从军,偏偏和读书人争一席之位,根本就是舍本逐末,拿自己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竞争。
蒋沐风真心尴尬,宋安然看事情的眼光独到,可谓是一针见血。可偏偏就因为这样,才让人难受,让人难堪。大家努力要藏起来的事实,偏她不管不顾的就问出来。
将沐风轻咳一声,“如今四海宁靖,用兵的机会越来越少。还是读书实在,毕竟治天下离不开读书人。”
宋安然面露讥讽之色,侯府的人也就这点见识,真亏他们从出生就生活在天子脚下。
“北边狼子野心,迟早会再起兵峰。东南海寇就一直没断过,迟早也是会用兵的。还有西南蛮夷之地,当地土司时不时的就要杀官造反。另外还有西北,那里的喇嘛个个都不安分。大周的局势可谓是四面险峻,沐风表哥偏生另辟蹊跷说什么四海宁靖。”
蒋沐风极为狼狈,“安然表妹有见识。不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安然表妹身为闺阁女子,宋家又是官宦世家,我认为安然表妹还是该多关心关心闺阁趣事比较好。”
宋安然挑眉一笑,“沐风表哥说的也有些道理哦。好吧,之前的话就当做我胡说八道,表哥别放在心上。对了,表哥已经同三妹妹说完了话吧,那我就将三妹妹带走了。”
宋安然不等两人做出反应,强行拉着宋安芸就走了。
宋安芸心头发虚,没敢同宋安然对着干。宋安然冷笑一声,瞪了眼宋安芸,回去后再审问。
眼见晚饭时间快到了,宋安然等人赶忙起身告辞。古氏也没留她们用饭,挥挥手,让她们都各自退去。
宋家三姐妹回到荔香院,喜冬来问宋安然,是不是现在摆晚饭。
宋安然说道:“晚一点。我同三妹妹还有些话要说。”
“奴婢遵命。”
宋安芸心虚的很,“二姐姐要说什么?好像我没什么对二姐姐说的。”
“真的吗?三妹妹不同我说说沐风表哥的事情?”宋安然嘴角含笑,盯着宋安芸看。
宋安芸头一缩,缩到宋安乐身后,“大姐姐,你可要帮我。二姐姐又要欺负我了,你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啪!”宋安然猛拍桌子,“宋安芸,到现在你还敢胡说八道。你和蒋沐风眉来眼去的,你以为大家都是瞎子没看到吗?”
“谁眉来眼去了,二姐姐,你可别胡说。”宋安芸底气不足,躲在宋安乐身后只敢伸出一颗头。
宋安乐吃了一惊,将宋安芸从背后拉出来,“三妹妹,你真和蒋沐风……你们……你年纪这么小,你怎么可以这样。二妹妹问你这件事情,也是关心你。怕你年纪小,不懂事,行差踏错坏了自己的名声和姻缘。三妹妹,你可不能稀里糊涂的,一定要重视起来。”
宋安芸扭扭捏捏的,“我知道啦。可是二姐姐的态度也太凶了,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宋安然冷哼一声,“到现在你还敢抱怨,你胆肥了。说吧,你和蒋沐风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不就是在老夫人那里见了几次,说了几次话。而且蒋沐风他约我去后花园见面,我都没去。我知道姑娘家名声要紧,我不会犯错的。”
“你说什么?蒋沐风竟然约你去后花园见面?真是无耻。”宋安乐面含怒气,气的不行。怎么她们姐妹遇到的人,一个二个全是渣男。
宋安芸气呼呼的,“我都说了我没去。我年纪虽然小,可是该懂的道理我都懂。我肯定不会让人抓到把柄的。”
“你,你是要气死大家吗?”宋安乐有种怒其不争的愤怒。
宋安芸噘嘴,显然对宋安乐的指责很不以为然。
宋安然手指弯曲,轻轻地敲击桌面,“三妹妹,你同我们说实话,你为什么没去后花园。是认为这样做不合礼数,怕影响名声。还是因为你权衡利弊,觉着自己可以找到比蒋沐风更好的,所以不去后花园赴约?”
这话没将宋安芸惊住,反而让宋安乐受了莫大的惊吓。宋安乐盯着宋安芸,“三妹妹,你不会真的像二妹妹说的那样吧。”
“哎呀,问那么多做什么。反正我没去就是了。”宋安芸一脸烦躁。心头越发心虚,在宋安然面前,她就跟透明似得,什么想法都瞒不住。这让宋安芸觉着很讨厌。
宋安然轻声一笑,“三妹妹说的对,不管出于什么理由,结果都是好的。你没去赴约,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对。那蒋沐风看着不错,不过他的确配不上三妹妹。三妹妹将来要嫁的人,至少也该有功名在身。若是从军,也得有个品阶,敢拼敢闯。”
宋安芸蓦地红了脸颊,“二姐姐真的认为,我可以嫁给那样的人。”
“当然。不过那样的人,家世可能会差一点。同侯府相比,肯定有许多不足的地方。”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宋安芸。她就是想看看,宋安芸会作何选择。
宋安芸果然没了笑容,“就不能找个家世同侯府差不多的,人比蒋沐风好的。”
宋安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有那样条件的人,三妹妹,你觉着人家会娶一个庶女吗?”
宋安芸顿时就恼怒起来,“说来说去,还是嫌弃我庶出的身份。如果我是嫡出,那蒋沐风也不敢打我的主意吧。”
宋安然轻声一笑,“三妹妹能看明白这点,也不算笨。我就一句话,婚姻是你的,前程也是你的,旁人最多给你一点意见,却不能代替你去成亲过日子。所以你好之为之,切莫行差踏错。要是因为男女之间不清不楚而坏了名声,结果会如何,你应该清楚。”
见宋安然不欲再说下去,宋安乐赶忙拉着宋安芸走了。宋安乐打算认认真真同宋安芸谈一次,绝对不能放任宋安芸继续糊涂下去。
喜春奉上香茗,“姑娘喝茶,消消气。”
宋安然自嘲一笑,“我气什么啊。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蒋沐风接近三妹妹,肯定是没安好心。三妹妹明知别人有目的的接近,却不肯干脆利落的拒绝,拖拖拉拉,黏黏糊糊,本来没私情的落在旁人眼里也变成了有私情。到时候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喜春问道:“那姑娘要管吗?”
宋安然端起茶杯,心思烦闷,“我们住进侯府才多久,老夫人那里开始打父亲婚事的主意,二房开始打三妹妹的主意。至于我,哼,也肯定在他们的名单上,只是没张扬而已。等大姐姐同吴家退婚后,说不定大姐姐也会被侯府的人盯上。”
“侯府的人也忒贪心了。要不姑娘同老爷说说,咱们还是搬出去住吧。”
宋安然放下茶杯,“你以为我没说过吗?父亲只说时机没到,让我们暂且忍耐。”
喜春嘀咕了一句,“也不知老爷是怎么想的,住哪里不好,偏偏住进侯府。就跟进了狼窝似得。”
宋安然笑了笑,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官场上的那些事情。尽管宋子期从来没透露过一句,宋安然猜也猜得到。
“行了,不说这些烦心的事情。我饿了,你让喜冬准备晚饭吧。”
“奴婢遵命。”
静思斋这边,顾四娘心情不错。她和顾太太商量,住在侯府这段时间,能不能跟着侯府的姑娘们一起去学堂读书。
顾太太有意让顾四娘同侯府同宋家的人多接触,有这样一个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你明儿就去。到了学堂好好表现。不可逞强,却也不能让人看扁。有什么本事尽管展示。懂了吗?”
顾四娘连连点头,“我听娘的,明儿就去学堂。”
顾太太笑起来,能借此机会多认识一些京城贵女,对顾四娘的婚事也有莫大的助力。
“太太,大少奶奶不好了。”丫鬟碧翠急匆匆的跑进来,“大少奶奶她,她吐血了。”
“你说什么?”顾太太只觉天旋地转,世界崩塌,“不可能的,一定不可能。快,快去请大夫。我去看幼娘。等等,幼娘吐血的事情,谁都不准说出去,听到没有?”
“遵命!”
顾太太跌跌撞撞的跑到卧房,只见顾氏歪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床脚边还有一滩血,顾氏的衣袖上也沾染了血迹。
顾太太顿觉头晕,身子就朝一边倒去。
跟着进来的顾四娘连忙扶着顾太太,“娘,你可不能倒啊。你要是倒下去,我和姐姐该怎么办?大姐姐身边可离不开你。”
顾太太只觉头晕眼花,可顾四娘的话她也听进去了。是的,现在她不能倒。她要是倒了,闺女的命可就保不住了。顾太太强打起精神,站直了身体,“四娘,你赶紧让人打热水来。这些血迹不能让人见到。我给你大姐姐换身衣服。你赶紧去。”
“女儿这就去。娘,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你赶紧去,此事要紧。总之你大姐姐吐血的事情,一定不能传扬出去。”
“女儿明白。”
顾家母女忙着替顾氏遮掩吐血的事实。顾太太双手哆嗦着替顾氏换了干净的衣服,心里头其实很无措。这件事情她一个人抗不下来,她得给丈夫去信,让丈夫替她拿个主意。
顾四娘跪在地上,使劲地擦着地上的血迹。
替顾氏换好衣服后,顾太太浑身发软的坐在椅子上,望着昏迷不醒的顾氏,心头悲凉一片。她该怎么办,顾家该怎么办。顾家好不容易攀上侯府这颗大树,顾氏还没来得及给蒋沐文留下一男半女,所以顾氏不能有事。
可是顾氏吐血了。吐血也就意味着顾氏命不久矣。失去了侯府这颗大树,顾家势必会被打回原形。老爷好不容易靠着侯府的关系升了官,要是在这个时候出事,其后果顾太太不敢深想。
顾太太突然抓住顾四娘的手,“四娘,你看着你姐姐。我要去给你爹写信。”
“娘,你没事吧?”顾四娘很担心。
顾太太摇摇头,“没事,我还撑得住。你姐姐的身子骨要紧,你看紧了。”
“娘放心吧,女儿会看好姐姐的。”
“那就好。”
顾太太心神不定地出了卧房,靠着廊下的柱子一个劲的喘气。见远处有人来了,顾太太急忙收敛心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
她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超前走着。无论如何,顾家都不能失去侯府这门姻亲。如果有一天,顾太太回头朝卧房方向看去,真到了那一天,幼娘真的命薄的话,那么只好让四娘嫁入侯府。
静思斋不太平,三房这边同样在闹腾。
蒋沐洪正在父母面前诉说自己的委屈。
“儿子只是说了几句实话,就被老夫人嫌弃呵斥。还说孙儿读书不用功,狂妄自大。同样的话由蒋沐元说出口,老夫人就夸了半天。老夫人将蒋沐元当眼珠子一样疼爱,对我们这些人,恨不得我们从没出生过。”
“不准胡说。”三老爷蒋蒋凇轻声呵斥。
“什么叫做胡说,沐洪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高氏怒视三老爷蒋凇,“老爷,你也听到了,老夫人对咱们沐洪是什么态度,对待大房的沐元又是什么态度?依我看,在老夫人眼里,只有大房的沐元是她的亲孙子,我们家的沐洪就是捡来的。”
“你,你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做什么?”
“当着孩子的面怎么就不能说。沐洪不是小孩子,这些事情迟早要让他知道。再说了,咱们儿子今天受了委屈,还不许抱怨几句,发泄一下吗?”高氏心头极为不忿,老夫人的偏心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以往只是涉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高氏能忍则忍,忍不住也只会找方氏的麻烦,不会在老夫人面前闹起来。可是这一次,她真的忍不住。事关儿子的地位婚姻,她怎么可以忍气吞声。
如果说宋家只是一般的官宦人家,宋安然没有十万巨资的嫁妆,这事发生就发生,她也不会计较。可是事关十万嫁妆的利益,事关宋大人的支持,她决不能妥协。
“不行,我要去找老夫人说道说道。”高氏冲动之下,就想找老夫人掰扯个明白。
“你给我站住。你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宋家看笑话还没看够吗?这种事情怎么能去找老夫人当面理论,你简直糊涂透顶。”三老爷蒋凇轻哼一声,十分嫌弃高氏这副做派。
高氏用眼神安抚了一下蒋沐洪,然后问三老爷蒋凇,“那你说要怎么办?什么好事都被大房占了,大房吃肉,我们三房只能喝汤,有时候连汤都喝不上。难不成老爷心里头就没点想法。”
三老爷蒋凇面露为难之色,“那是大哥大嫂,我能怎么办?”
“什么大哥大嫂。等老侯爷一蹬腿,你们兄弟就得分家。到那时候,你看看他们会不会顾念兄弟情分,多分一二成产业给你。”高氏撇嘴,极为不屑。心头又嫌弃蒋凇这副不能当事的模样。都这个时候还讲究兄弟情义,真是蠢透了。
蒋凇觉着牙痛,媳妇什么都好,就是这口无遮拦的毛病让人头痛。
蒋凇护额,“除了找老夫人理论外,别的主意都行。你说怎么办吧。”
高氏眼睛发亮,“老爷,咱们要和宋家联姻,不是非得通过老夫人。老爷不如去找宋大人,只要宋大人同意将安然嫁给沐洪,即便老夫人老侯爷一起反对也没用。”
蒋沐洪心头有些激动,却说不上欣喜。或许他更喜欢温柔贤淑的女子为妻。不过宋安然的家世和丰厚嫁妆,足以让人忽略她强势的一面。
蒋凇捋着胡须,暗暗点头,“太太说的没错,只要宋妹夫同意这门婚事,任谁也反对不了。不过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得徐徐图之。”
“怎么能不急。老爷不抓紧时间,这样的好事就便宜了大房。”
蒋凇呵呵一笑,“就如同你之前所说的,这门婚事只要宋大人不点头,老夫人和大房算计再多也没用。而且我隐约听说,宋家大丫头同吴家的婚事出了波折。这样一来,宋大人肯定是先紧着宋大姑娘的婚事。”
“宋安乐同吴家的婚事出问题了?到底怎么回事?”高氏又是紧张又是兴奋。紧张是因为担心这事会影响到自家的机会,兴奋是因为有八卦可以听。
蒋凇不自然的撇头,轻咳一声,“我也只是顺耳听了一句。具体怎么回事,要不你派人去宋家那边问问。”
“我还没老糊涂。”高氏白了蒋凇一眼,“这种事情,宋家那边肯定不乐意让人知道。我派人去问,岂不是得罪人。这种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干的。”
蒋凇笑了起来,“不错,你也算是个明白人。总之,这件事情你知道就行,千万别在宋家人面前提起。要是因为这事将人给得罪了,那可是得不偿失。”
“知道,我做事有分寸。”高氏单手撑着下巴,一脸的好奇,“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出问题。我听说这门亲事,还是蒋淑在的时候定下来的。没道理一来京城就出问题啊。”
蒋凇神秘一笑,“这种事情,你不能光盯着女方。多了解了解男方那边的情况,你就明白了。”
高氏盯着蒋凇,“听老爷这口气,老爷好像对内情知之甚深啊。”
“我什么都不知道。好了,我还约了人喝酒。”蒋凇赶紧挣脱开高氏的手,急匆匆的出去了。
高氏气的跺脚,蒋凇分明知道内情,却一句实话都不肯跟她说。哼,她就不信自己打听不出来。
一大早,高氏就派人去打听吴家的消息,经过两三日的发酵,吴家的事情早就传遍了京城。也就是侯府的太太们没出门,加上有心人刻意隐瞒,侯府这边才不知道。
婆子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打听清楚,然后急急忙忙回到侯府,禀报高氏。
高氏听罢,一脸震惊,“你说宋家三姐妹女扮男装上吴家打人,还将吴守信打伤了?那吴家人就能眼睁睁看着宋家三姐妹打人?这不能吧。”
婆子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太太小声点。宋家如今就住在侯府,要是在府中传扬开,多不好。”
高氏一脸不耐烦,“行了,行了。你赶紧接着说。”
“奴婢遵命。太太,要是换做别的时候,吴家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宋家三姐妹打人。可是这一回的确是吴家做错了,外面都在议论说吴家家风败坏,说吴守信毫无信用,口出狂言,活该被打。”
“到底怎么回事,你将话说清楚。”
“启禀太太,那吴守信和寄居在他家的表妹无媒苟合,珠胎暗结,那肚子都已经七八个月了。太太,你说说,遇到这样的事情能忍吗?而且宋家三姐妹打上门的时候,吴守信还口口声声的骂宋安乐是毒妇,还说宋安乐能嫁给他,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之类的话。总之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是个人听了都会被气坏。”
“真是可恶。该!这样的人就该狠狠地打。真没想到那三姐妹有这等胆识,只身前往吴家,当着吴家人的面将人打了,还能全身而退。不错,很不错。”高氏一脸赞赏。
高家是武将世家,高氏也是个脾气暴躁的,喜欢快意恩仇,讨厌方氏那套弯弯绕绕的做事方式。宋家三姐妹的行事作风,深得她心。
但是换个角度,以婆母的身份来看待宋家三姐妹的言行,高氏又觉着头痛。像宋安然这等狠辣强硬的儿媳妇,她压制得了吗?蒋沐洪能压服宋安然吗?高氏一会赞赏,一会愁闷,都快分裂了。
还是婆子会劝解人,“太太何必想那么多。同宋家的婚事八字还没一撇,等婚事定下之后再操心也不迟。再说了,太太是长辈,安然表姑娘再强横,在太太面前也得伏低做小,低眉顺眼。否则就是不孝。”
高氏连连点头,“说的不错。我是长辈,她是晚辈,没道理我做长辈的去迁就她。”
“正是这个理。所以要奴婢说啊,那宋安然脾气强硬不强硬,都不是要紧的。真正要紧的是那些嫁妆。真要定下婚事,太太就得想个办法将嫁妆里面的铺面和田庄拿在手里,那些管事也都要换成自己人。只有这样,太太的一番打算才没白费。”
高氏再次点头,“你说的有理。只是想将嫁妆拿到手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太太又不是要拿她所有的嫁妆,只是其中的铺面和田庄,料想问题应该不大。”
高氏没那么自大,认为自己一开口,宋安然就会将嫁妆嫁给她。高氏说道:“婚事还没定下来,现在说嫁妆为时过早。对了,宋家同吴家的事情,你别往外说。别人知道归知道,总之这个消息不能是从咱们三房传出去的。”
“太太放心,奴婢晓得厉害。”
侯府就没有真正的秘密。三房已经知道了,离大房二房知道这事还远吗?
很快消息又传到了老夫人耳朵里。老夫人明显吃了一惊,“好好的竟然要退亲,这不是胡闹吗?那宋安乐已经不小了,又有了退亲的名声,这下子婚事岂不是更难。想要再找一个像吴家那样的婚事更是难上加难。去,将安然叫来。老身得问问她,她怎么就敢女扮男装去吴家打人。要是淑儿还在的话,又怎么会纵容她犯下这等大错。说来说去,宋家就是缺一个管家的当家太太。瞧瞧,没当家太太的坏处,就如那三姐妹那般。”
袁嬷嬷连忙劝道:“老夫人息怒。这件事情关键还是在宋大人。只要宋大人没说话,咱们就不好管。”
老夫人拍着桌子,“说的什么胡话。安然是老身的外孙女,老身难道没资格管教她吗?淑儿去的早,老身就有责任看好他们姐弟。以前离得远,老身是鞭长莫及。如今人都住进了侯府,老身若是不管,像话吗?外人都会指着老身的脊梁骨大骂老身不当家,不管事,一味纵容外孙女胡来。”
“是,是,是!老夫人说的有理。那奴婢这就去请安然表姑娘过来。”
“将另外两个丫头也叫来。真是太不像话了。”老夫人气呼呼的。
袁嬷嬷派了个小丫鬟去荔香院叫人。
小丫鬟嘴不严实,被喜春三两句话外加几个铜板就套了话。
喜春得了消息,急匆匆的找到宋安然,“姑娘,不好了。老夫人知道咱们宋家同吴家退婚的事情。派了人过来,叫三位姑娘过去说话。”
宋安然正在作画,没空搭理喜春。喜春那些话听见了只当没听到。
喜秋嘘了一声,示意喜春别咋咋呼呼的,没看到姑娘在忙吗?
喜春跺脚,“听说老夫人很生气。姑娘要是拖着不过去,那边肯定还会派人过来。罢了,我去通知大姑娘三姑娘,让她们早做准备。”
宋安然专心作画,画的是运河两岸的景色。当初坐船进京,看着沿河两岸的风景,宋安然早就有了将这些美景收入画作中的打算。今儿难得来了灵感,可不能浪费了。至于老夫人那里,晚一点过去也不打紧。再说了,老夫人又不是宋家人,宋子期都没说什么,老夫人的唠叨,随便听听就罢了。
画完最后一笔,宋安然终于放下了画笔,起身净手净面。
喜秋一边伺候宋安然,一边说道:“老夫人知道了吴家的事情,侯府其他人肯定也都知道了。姑娘打算怎么办。”
“侯府的人早晚都会知道这件事情。难不成你还打算隐瞒一辈子吗?我是没所谓,反正我皮糙肉厚,一般人撼动不了。关键是大姐姐,她脸皮薄,被人议论纷纷的,她肯定难受。哎,摊上这么一门婚事是她的不幸,我就多帮帮她。”
“姑娘,大姑娘和三姑娘来了。”
宋安乐一脸惊慌的走进来,脸上还挂着泪痕,“二妹妹,现在该怎么办?侯府的人,这会都该在议论我的事吧。”
“大姐姐怕什么?别人议论两句,也不能能让你少一块肉。要我说,大姐姐就强作镇定,跟着我去见老夫人。只要你摆出不在意这门婚事的态度,别人最多议论几句也就觉着没意思了。你要是天天哭哭啼啼的,别人一提这事你就绷不住,变了脸色,那别人只会越说越起劲。因为这年头,见不得别人好过的人太多。你不好过,她们就称心如意。所以为了不让小人奸计得逞,大姐姐一定要撑住了,绝对不能在人前倒下。”
宋安然双手压在宋安乐的肩头上,郑重其事的说道。
宋安芸若有所思。宋安乐还是有些慌,“强作镇定就行了吗?我怕我控制不住的害怕发抖。”
“怕什么,有我在,我会替你遮掩。走吧,我们去见老夫人。这件事迟早是要面对的,早点来也好。”
宋安然领着宋安乐宋安芸来到松鹤堂,没想到蒋菲儿她们,还有三位太太也都到了。果然什么时候都不缺看热闹的人。
等了半天才将人等来,老夫人着急上火的。开口就问,“安然,吴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女扮男装去吴家打人?谁让你们去的?你们胆子太大了,简直是乱来。”
“外祖母息怒。”宋安然半点不慌,反观她身后的宋安乐和宋安芸都有些惴惴不安。
“女扮男装去吴家打人,此事的确是我们做的。父亲已经教训过我们三姐妹,我们也都认识到了错误。不过父亲也说那吴守信该打,还嫌我们打得不够重。若是当时父亲也在场的话,肯定会一棍子敲断吴守信的腿,让他一辈子做瘸子。”
宋安然这番话,好比是绵里藏针,刺得老夫人鲜血横流。
老夫人的脸色当场就变了,脸上肌肉抽动着,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这是不知悔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啊。”
宋安然低眉顺眼的,“外祖母,我知道我们的言行有些出格,让您老担心着急。生怕外面有流言会影响我们姐妹的名誉。”
“你知道就好。你母亲不在了,你家里又没个正经的当家太太。老身身为你的外祖母,不能对你的错坐视不理。如果老身真的不管你,那就是老身的错。百年之后,老身也没脸去见你母亲。”
老夫人扯上蒋淑,这使得宋安然不得不采取更温和的办法来面对这件事情。否则就该有人编排她们三姐妹为不孝女。
宋安然说道:“外祖母的一番苦心,孙女全都知道了。孙女多谢老夫人的慈爱。只是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父亲也同我们说,后续的事情他会料理干净,不准我们再插手。而且父亲还特意叮嘱,如果这期间吴家有人胆敢上门的话,让我们直接将人打出去,不用客气。此事还请外祖母明鉴。”
“你父亲当真这么说?”古氏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宋安然点头,“是,这是父亲亲口对孙女说的。父亲说吴家不守信用,胆敢侮辱宋家,就该做好准备承受宋家人的怒火。对于此事,宋家绝不妥协。任何人胆敢替吴家说情,那就是同宋家为敌。”
“这,何至于如此。不就是一个表妹,打发了出去就行了。”老夫人的脸色连连变幻,显然不能接受宋子期的态度。
方氏也附和,“是啊。实在不行就退亲,何至于弄到仇人的地步。而且这件事情未必需要退亲,只要吴家肯将那个什么表妹送走,将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咱们也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二太太罗氏也在点头,显然赞同方氏的说法。倒是高氏,冷哼一声,眼神轻蔑,很显然对方氏的态度看不上眼。
宋安然郑重说道:“外祖母,大舅母,我父亲的意思已经很明确,对于这件事情,我们宋家绝不会苟且。而且那个陆表妹已经身怀七个月的身孕,七个月的胎儿已经是一个完整的小生命。我们宋家可不敢做孽,让人谋杀七个月大的胎儿。所以婚事必须退,吴家也必须承受该有的后果。此事我父亲已经有了明确的主张,不容更改。”
宋安然的语气是温和的,可是她的态度是强硬的。与其说这番话是宋子期的态度,不如说是宋安然的态度。
宋安乐又不是嫁不出去,凭什么非得容忍吴守信那个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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