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之上,有着无数裂纹。
以清原如今对于阵法的造诣,可以看得出来,这裂纹如同阵法纹路,几乎便组成了一座阵法。
而阵法布置的作用,不是困阵,不是杀阵,仅仅是隔绝之用。
崖壁千丈高,两侧延绵不知尽头,厚达二十里……在加上白乡那里的诸多布置,甚至连阳神都探查不出。
无论从哪一方面看,这些布置都是出自于高人手中,绝非寻常。
“以这崖壁,布置了阵法,试图隔绝这里与中土?”
清原暗道:“这人道行不低,看他这手笔,绝非寻常真人能够办到的,只怕已是人仙之辈……他是早知天地将有封神,有心隐居避世,但又没有洞天福地可居,所以才有这等布置,试图将此处与中土隔绝,形成类似于洞天福地的地方?”
“洞天福地乃是自成一界,能彻底隔绝内外,而这里是效仿洞天福地,就算布置手法再高,也不能把这处地方隔绝在天地之外……那位人仙大约也是明白的。”
千丈高崖,两侧延绵,厚实则有二十里,自然是不足以将中土和东海彻底隔绝开来……只有洞天福地,才能彻底隔绝外界天地,不受封神影响。
但是那位人仙的布置,也并非全无用处。
若是在这崖下定居,凭借身后这悬崖的阻拦,也能消减封神的影响,至少两成,甚至过半。
“洞天福地多为仙家所居,自是不可相比,但此地的布置,以人间的眼界来看,着实是十分出色。”
清原暗道:“我若在此定居,该是足够了,只不过……既然那位人仙未有在此,只怕还有隐情,若不探个清楚,总是住得不能安心。”
他放出了阳神,刹那将此处尽数探查清楚。
阳神之辈,到了八重天,号称遍知真人,能知千里事,巨细无遗,秋毫皆明。
清原几乎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眼前看去,这片宛如荒原般的地界,甚至到了海上,一寸寸土地,深及半丈,都尽数在清原感知当中。
“草庐?”
清原看向侧边,纵起云光,朝着那边而去。
不过眨眼功夫,他便来到了一座山峰边上,周边草木青葱,显得生机勃勃,与这片荒原般的地界有着明显不同。
这里风水极好,甚至可以说这方圆三十里地的山脉之所以变成荒原一般,草木稀疏,便是因为风水灵韵之气被聚集到了这边来。
山峰上的草庐已经陈旧,甚至倾斜了一边。
这里该是那位人仙当初的修行之处。
清原停下了云光,落地行走,从山下,缓缓而上。
哪怕那位人仙已经不在这里,但是作为后辈,来到人家的修行地方,应有的礼仪也不好免。
至少徒步而行,总比云光凌空来得好些。
他来到峰顶,略微低头,避过了那几乎塌下来的横梁,入了草庐之中。
草庐之中空无一物。
清原微微闭目,旋即睁开眼睛,伸手一拍,忽然从草庐中的角落处,取出一物。
那物事凭空散开,化作一篇文字。
……
老夫自唐初修行,历经数百年,终得半成功果,时至今日,寿元将近,仍无半点得道希望。
听闻天地即将封神,杀劫遍及人间,必定卷入修行中人,老夫心生惧怕,遂而一番布置,试图隔绝中土,在此修行。
然而,未想半仙之辈,对于人世间亦有极大影响。纵然老夫逃至东海,也无用处,除非得以踏入洞天福地,否则难以避过这场人世杀劫。
后苦思冥想,自忖寿元将近,成仙无望,不若踏足人世,推动封神,以得气运。
如若死于杀劫之中,死后封神,虽受天庭限制,但亦可与天同寿。如若不死,或可凭借气运,求取得道成仙,即便今生不成,来生亦是福缘深厚。
想通此节,老夫弃了此处,欲往自家昔年出生之地,如今的蜀国渭城所在,在那里投入蜀国,为之效力。
至于此处,若有后来修道人,亦可在此修行……便是真人在此,也有许多妙处。
草庐之中尚留几分机缘,来者可取。
……
清原看向末尾,只见落名为:吕伯江。
“蜀国人仙之一?”
清原道:“原来是他……”
这般想着,那一篇文字已经散开,重新化作先前那一点物事,坠落在地。
清原收回目光,看了草庐一眼,看不到任何所谓的机缘。
“果然是有人来此,取走了吕伯江留下的机缘。”
清原想起此前陈家所见,再想起先前悬崖上的藤蔓以及攀爬的痕迹,隐约明白了些。
地势图和那本簿册,原是属于陈青的爷爷,而陈青的爷爷似乎已经进入了这里,如若不是死在那千丈崖下,成为枯骨的一部分,那么取走机缘的,多半是他……当然,也不排除是其他来此的修道人,只是清原从这里残留的几分痕迹来看,隐约觉得,就是陈家那位修道人。
此人取了机缘,并未留下修行,已经离开。
关于这点,清原并不意外。
吕伯江既然还在世上,他留下的就不会是什么道统传承,再以陈家传承的功法来看,极为粗浅……就算这个地方是仙界,凭借陈家的粗浅功法,那位修道人也难以成就上人。
想来是察觉这点,取了机缘便即离开,而且,极可能是出海访仙去了。
毕竟中土不见陈家祖上的名声,而陈家最开始的仙缘,便是从海上得来的。
清原念头百转,瞬息而过,对于陈家他也不甚在意,只是明白了吕伯江离开此处的原因,略有欢喜。
“我非是人仙,在此修行,已是足够。”
清原暗道:“洞天福地所在,我只知北方那囚禁上古巨神的地方,但是身在那里,巨神时而怒吼,便是真人也受不住……除洞天福地之外,这里该是极好的一处地方。”
“本还担忧此处,连人仙都不能久留,或许另有变故,现在看来,却不是什么问题了。”
他退出草庐之外,旋即伸手一挥。
只见狂风骤起。
那残破草庐瞬息清去,随风化作灰烬,散到了山下。
“待我重建一座新庐。”
清原微微一笑,收了古镜,拍了拍,朝着内中说道:“这里该是我们暂时落脚之处了。”
他说着,不禁吐出口气。
本以为这里或许有什么机缘,也就会有着什么布置,未想是如此平淡。
他最开始听闻花魅谈及此处时,甚至想到要面对什么杀阵,面对什么隐藏在此的妖王,又或是出现什么一波三折的变化。
未有想到,一路行来,也未有多少阻拦,便寻到了一处修行之地,甚至比原来预想得更好。
“若无意外,我便在此修行,直至封神之后。”
清原心中想道:“而且那仙莲种子,也可尝试能否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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