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怒之下的路易甩门而出,来到了套房中空置的一间房间,却没有想到意外地发现了安娜正坐在房间中的椅子上。
安娜其实早已经到来,只是一开始不知道是否应该去“打扰”,而后又听见了房间中的喧闹,特别是路易的怒声让她惊讶,在她的记忆中,这是他少有的愤怒时刻。
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状况的安娜,犹豫着是该离开还是继续待在这里,却没有料到路易会突然出来。
安娜急忙站起来,慌慌张张地喊了一声:“殿下。”她很畏惧,因为眼前之人散发出来的那令人震慑的气势,似乎是在传递着“怒气转移于她身上”的暗示。
“你怎么在这里?”
盛怒之下的路易,毫无思索地就开始向安娜发泄怒气。
“我……我是……”
“来保护你的旧主人,还是监视新主人?”路易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侵略性地抢占着说话的机会。
“听着,我对于你现在做的事情毫无兴趣,但是,很显然你并不称职。”不但被玛丽娅·特蕾莎看出了端倪,甚至连玛丽·安托瓦内特都能够发觉不轨之处,而且还是在欢好之时,“你太过傲慢了,所以才会被人怀疑。把你以前的那一套收起来,没人会当你是无辜的小孩子,在你的那个奥地利新主人的面前,你是她需要防备的对象,因为你是离她最近的法兰西人。”
“你之前说的很对,她确实不简单。但是,发现了她不简单的你,很明显也被她耍弄了。你除了发现她不简单外,难道没有看出其他的东西吗?难道你也被她的美貌迷惑,而没有看出那肮脏的内心吗?难道你的能力仅仅在于用口舌传递不应该属于你传递的信息上吗?”路易毫不留情地发泄着怒火,同时这怒火也因为内心中对安娜屡次多管闲事的不满而愈烧愈旺,旺得令他口无遮拦了。
“很好,你还记着带着剑!”路易瞥眼看到了安娜左手中握着的剑,除了剑柄外,剑的其他部分都藏在她的身后,那是她原本担心被路易发现她的来意而下意识藏起来的,只是因为路易的这一番话而失神又露了出来。
“既然你还记得本分,那我就不多说了。”路易根本没有发现那把剑是他的。他斜眼盯着通往玛丽·安托瓦内特卧室的门,阴冷地说:“好好保护她。不要让她随处乱走,见那些不应该见的危险的人;也不要让她有危险,将她与外界一切有危险的东西隔绝起来;更加不能让她感到孤独,多找些可信任的人,二十四小时无时无刻地陪着她。你听懂了吗?”
“是……是!”安娜惊讶地连连说着同一个字。
接着,路易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房间,只留下还在震惊之余的安娜。
安娜惊讶于路易的反应,这并不仅仅是因为玛丽·安托瓦内特说到了他的痛楚。
常人不了解,但安娜却是最了解不过。路易这一生都有一个不能被揭开的伤疤,那就是当年的王后和蓬帕杜夫人之间的争斗。她们以路易为筹码和棋子,展开了一场围绕于权力的斗争,结果最后却造成了诸多人的死亡。蓬帕杜夫人、德·博蒙小姐以及巴斯特教授,这些人都在这场权力斗争中死去了。从那以后,路易就变了,虽然外表如常,可是内心却对阴谋越来越敏感,还懂得了掩饰和伪装,变得难以捉摸。
玛丽·安托瓦内特的话恐怕是触动了路易的神经,令他以为自己会被再一次当做阴谋棋子来利用,所以身体中的自我防卫系统才会开始启动。
然而,若是仅仅因为如此的话,路易不可能这么失态。他越是愤怒,便证明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如果他根本无所谓玛丽·安托瓦内特的话,或许只需要表面上虚与委蛇,暗地里小心防备,根本不会将事情搞得如此惊天动地,因为这等于是泄露了自己心中的目的,给了对方一个防备。显然,路易会变得这么愤怒还有另一个原因。
安娜不由得叹息起来,因为她看出了这一次路易用情很深,同时也遭受了极为沉重的背叛。只怕这一次的打击比多年前的那场阴谋更加的大。
路易留下的三道命令,虽然内容不同,但是意思都是一样的。全部透露着“软禁”的意思。
安娜不得不对路易的命令重视起来,可是,在盛怒之下的命令难道真的需要认真执行吗?他这一次是来真的吗?
安娜虽然心中不解,而且按照玛丽·安托瓦内特现在的身份,她也不便真的执行软禁的命令,又有谁能够软禁得了现在法兰西地位最高的女性呢?但是,至少监视还是可以的。
安娜相信卧室中的玛丽·安托瓦内特一定是听见了刚才路易所说的话,谁让路易的声音如此响亮,之前她就能够听见他们在卧室中的声音,卧室中想必也能够听见。
她好奇地轻轻推开卧室门,只留一个缝隙,朝里面望去。只见在灯光通明地空间中,一个穿着白色衬裙的女人坐在床边,嘤嘤啼哭着。
这不像是装出来的,至少在安娜的眼中这多少是应该藏着情意的。
那人的啼哭令安娜的心也不自觉地软了下来,也许是因为同是女人,还是同为失去爱人的女人,这种同病相怜令她产生了一种想要进去安慰那人的冲动,可是这种冲动立即就烟消云散了。
路易的话缠绕在安娜的脑袋中。
安娜虽说惊讶于“自己已经被怀疑”的话,却也不敢不相信,而且细想之下或许真的是自己疏忽了什么。她毕竟是法兰西人,这个国籍便足够令人留心了,也许她在监视着他人之时,那个人也同时在留意着她。
安娜自责于自己的疏忽,同时也想起了身上的责任以及对方的身份。泾渭分明之后,安娜的心里再没有怜惜。她轻轻关上门,继续坐回了空置房间的椅子上。既然路易让她派人监视,她也心甘情愿执行命令。
里面的人只要不自杀,安娜便不打算进去,谁让这个人是奥地利人,是法兰西的敌人,而且无论是宫廷还是民间,没多少人待见这个奥地利女人。现在这个情况正好,尽量孤立这个奥地利公主,让她没有机会在法兰西宫廷中兴风作浪。
卧室中的玛丽·安托瓦内特自路易出去之后,便已经成了一个泪人,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别了,我亲爱的孩子。要对法兰西王储非常好,让他们能说我为他们送来了一个天使。”母后玛丽娅·特蕾莎的话言犹在耳,可是玛丽·安托瓦内特却知道事情被她搞砸了。她非但没有成为“天使”,还成为了那个人眼中的毒妇和荡妇——第二个叶卡捷琳娜。
即使是路易先隐瞒身份,骗去了她的第一次,可是她却不敢怨恨他。她相信在那个时候,以及自己口无遮拦说着夺权之类的话语前,他是爱她的。她只能怨恨自己的无智和异想天开。
明明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被他的气度所吸引,就觉得他异于常人,比身旁的阿图瓦伯爵更像是王子,为什么会没有猜出他的真实身份?
即使以前以母后为目标,想要成为她那样的王后,可是刚才,心中最想要的明明只有他的爱和他的人,又为什么要去提法兰西的王位和权力?
还有那个与情夫一同夺取法兰西王位的异想天开的不正常想法,现在想起来她都觉得荒谬无稽,她真的不明白刚才自己是怎么说出口的。
不过,想起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的快乐,她又发自内心地感到满足。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有在他的面前时会像是一只没有大脑的小猫,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任何羞人的事情,但她并不后悔表现得放荡一些,只要对象是他就可以了。
心中虽然仍为他刚才的愤怒而惊慌,但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心情却是好的。因为她自以为他们彼此相爱,她无需像她的姐姐们那样,在一段并不美满的婚姻中自怨自艾。
“明天一切都会好的。等他气消后,就向他道歉,向他解释。无论他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听命于他,只要他原谅我。”玛丽·安托瓦内特羞红了脸,她已经开始幻想起第二日在道歉之后与路易将会做的事情。当她意识到这样的事情可能日后每一天都有可能做的时候,她都忍不住不好意思地将头缩进枕头下。
然而,第二天,当太阳刚升起来,玛丽·安托瓦内特便准备前往路易的房间之时,她却被告知,路易和他的人在昨天夜里便离开了。
她很失落,因为一早醒来之时,她发现她已经离不开路易了,她渴望立即回到他的怀抱中,再也不分离。
“马上准备,立即出发。”她恢复了一国公主和王储妃的威仪,向周围的侍从、侍女下达命令。她仍然相信,只要见到他并且道歉,便能够恢复两人最初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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