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
高嘉终于从恍惚从醒过神来,飞一般地奔过去扑进了那女子怀中:
“这么多年了,你也不回来看看我,只是那么几封信寄过来,我都想死你了!”
那女子正是李清照,她此番进京,乃是为了替母亲王氏祈福,所以并不想惊动那些故交,谁知竟会在这大相国寺遇到高嘉。www.见高嘉已经哭了出来,她深深叹息了一声,蹲下身来帮小丫头擦去了泪水,这才柔声道:“嘉儿,好好的哭什么,你不是每个月都给我写信的么?”
“信哪里比得上真人。”高嘉闷闷不乐地一撅嘴,拉着李清照的手却不肯放,“爹和娘都说要给我再请先生,我说我认准李姨,别的谁都不要。上次李姨写的那几首词,大家都说好呢,就连圣瑞宫孟娘娘和几位贵妃娘娘,都说就是男儿也不能及。”
李清照先前在家的时候,便几次有当地官员上门求见,此时方才知道是小丫头拿了自己的词四处炫耀。虽说这让自己难以过清静日子,但是一想到和高嘉的素日情分,她哪里不知道小丫头是想极了自己,哪里还能说出什么责备的话来。
正当她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的时候,冷不丁看见了那边不知如何是好的刘琦,眉头不禁一挑。即便是以她看人的挑剔,也不得不承认这少年郎英气逼人,更不像是寻常官宦子弟。联想到刚刚智光的话,她立刻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想来,那便是高嘉的未婚夫,高府未来的乘龙快婿了。
“嘉儿,他就是刘琦?”
见高嘉红着脸点了点头,李清照便招了招手,而刘琦犹豫片刻方才走上前来。虽说不知道这个气质动人的女子是谁,但从刚刚高嘉的态度来看,只怕不是高家的亲戚就是其他官员女眷。走到李清照跟前。他愈发觉得她和见过的所有女人不同,脑中竟奇异地浮现出许久以前学过地一句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高嘉见刘琦呆愣着只知道往李清照脸上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便提醒道:“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叫李姨?”
刘琦这才醒悟到自己失礼,对于这种平生第一遭的丑事,他亦是心中懊恼。慌忙上前行礼,却被李清照一把扶了起来。
李清照从智光那里得知刘琦是军官出身,原本还担心他粗鲁不文配不上高嘉,如今看见其人就先放下了三分心思。粗粗问了几句之后,她又发现其应对有道礼仪娴熟,那满腔担心顿时化作了喜欢。不管怎么样,和满京城的纨绔相比,这样的少年郎已经是很难得了。
一旁的高嘉看着李清照盘问刘琦,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两人。小女儿态显露无遗。及至见到李清照露出了笑容。她方才暗地松了一口气,悄悄地吐了吐舌头,却被一旁的智光看在了眼里。
智光也没有想到把李清照送出门时。竟会无巧不巧地碰上了高嘉,而且这小丫头还把刘琦一起捎带上了。此时,他在旁边看着神情各异的三人,情不自禁地轻叹了一口气。看样子,高家这个小丫头对这桩婚事应该算是满意了,李清照似乎也对刘琦印象不错。只可惜这位昔日名满京城的才女,到如今却依旧寂寥一人。
刚才他和李清照攀谈时,李清照已经流露出入道门地意思,尽管他自己身在佛门,但对这种选择却没有什么异议。毕竟。比起青灯古佛陪伴一生,女冠的清修至少没有那么多清规戒律,而且还能够摆脱不少困扰。有了这样一层身份,将来李清照遍走天涯的时候,也不会引来什么非议,但这着实可惜了。
他微微摇了摇头,目光又落在了高嘉和刘琦身上。这一男一女两小围在李清照身边,竟给人一种奇异的和谐感,他一时间竟看住了。半晌反应过来之后。他便自嘲地一笑,随即悄悄地退开了去。今天这种时候,自己还是不要在这里碍眼的好。
听高嘉道出了今日是偷偷溜出来玩,李清照不免责备了两句,待听得最初是刘琦的主意,她不免又多看了刘琦两眼。她自小便勤于诗书,性子虽说开朗,但和高嘉还是没法相比的,再加上之后命运多桀,所以既不希望高嘉所托非人,也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弟子嫁一个木头人,相夫教子过一辈子。如今看来,这个刘琦应该会善待高嘉的。
“嘉儿,九郎无论样貌性情,都是上上之选,看来果然是你的良配。”见高嘉一瞬间脸色飞红,李清照不由轻笑,一手牵起高嘉,便对旁边地刘琦示意道,“好了,既然遇上便是有缘,我们也别在外头说话,到里面喝杯清茶吧。”
高嘉和刘琦压根没有注意到智光不在,点点头便进了禅房。各自坐下之后,心情大好地高嘉忍不住就说起宫中那些公主郡主希望李清照能够入宫讲讲诗文,而听到这个要求,李清照不由摇了摇头。
“她们都是天之骄女金枝玉叶,要求谁作老师不行,非得由我不可?再说了,这不合规矩,嘉儿你以后千万别在外人面前胡说,否则我以后就不认你这个弟子了。”听到这句话,高嘉顿时心头大急,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在李清照身边痴缠不已:“李姨,我只是不想你走嘛!你别说什么天下老师多的是,天下可是只有你这么一个大家公认的才女!就连我爹和曾经说过,纵观历史上千年,能够和李姨匹敌地,最多也不过是一个谢道韫而已。”哼,要是我说,天下还有哪个女子比得上李姨?”
对于高嘉的自说自话,李清照不过置之一笑,但她前头转述的高俅原话却让她心中一动,随即露出了苦笑。东晋才女谢道韫曾经名噪一时,但晚景同样凄凉,丈夫和所有子女都在孙恩之乱中被杀。倘若谢道韫还在世上,定然会抛弃才女之名而只求夫妇和谐子别平安。虚名不过身外之物,难道还比得上毕生幸福?
高嘉和李清照说话,刘琦一直没有贸然插嘴,却不好一直盯着李清照看,便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这个不同寻常的女子。他虽然习武,但毕竟不像那些自小投军的普通兵士,书还是读过不少,但自然不能和那些家学渊源的世家子弟相比。由于没在京城盘桓过,因此他并没有听说过李清照其人,但谢道韫这个名字他还曾经听说过,还记得那是名相谢安的侄女,更是声名显赫的一代才女。如今高嘉竟说其父高俅对李清照的评价如此之高,他自然又多了几分敬仰,而与此同时却又有一种自惭形秽地感觉。
这是很自然的事,从大宋开国到现在,崇文抑武已经深深刻入了每个人的脑子里,而即使是那些武臣,往往在教子的时候也不自觉地加入了这一条。正因为如此,官宦之间的通婚也往往是文官对文官,武臣对武臣,鲜少有文武之间联姻的。他原本只以为自己要娶的是宰相千金,如今却发现高嘉更是才女的弟子,心中那种感受便很有些五味杂陈了。
李清照生来敏感,因此很快发现刘琦有些神情恍惚,略一思忖便明白了事情始末。她撇下高嘉,上前轻轻拍了刘琦一下,见其一下子惊醒过来,便笑着点了点头:“九郎,我以前最不放心的就是嘉儿,此番见到了你,我就放心了。”
高嘉对于李清照对刘琦说这些很是不满,忍不住开口叫道:“李姨!”
“嘉儿,你先到外头去,我另外还有话要对九郎说!”
尽管心下疑惑不安,但是高嘉往日从来没有违逆过李清照地话,只得闷闷不乐地出了房去。她原本想在门外偷听,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她满腹心事地坐在庭院中间的石凳上,一颗心却飘到了里头。她实在没法想象,李清照对刘琦那个家伙有什么好嘱咐的!
里头的刘琦同样有些惶恐,沉默了好一阵子,他方才嗫嚅道:“李姨,我……”
李清照止住了刘琦的话头,轻轻叹了一声:“嘉儿虽然是在名门之中长大,性情却和一般大家闺秀不同。她生来好强,那时为了拜在我门下,曾经三日之中背诗百首,那时才不过四五岁。只不过,她终究是个女孩子,而这个世道,女子纵使有天大的才华,亦没有一展的机会,你明白么?”
刘琦毕竟已经十三岁,这些道理都是懂的,此时便点了点头,然而心结却依旧没有完全去掉。
“自古以来,女子有才都未必是好事,谢道韫能够被谢安赞为才女,却对自己的丈夫恨铁不成钢,女子略有小才便恃才傲物的,终究只是小道。可是,嘉儿却不同。她给我看过她写的诗词,却从来不在外面炫耀,更不曾让人流传出去过,也不曾看不起谁。夫妻俨然一体,若是为了其他因素而心怀顾忌,那么,这日子便会一天比一天难过,你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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