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清听到动静,一下子坐了起来,“娘子?”影影绰绰的灯影下,他坐起来,不知怎的一眼就看到伏秋莲脸上的凝重,心头一紧,“娘子,怎么了,可是辰哥儿他?”
“没事,辰哥儿有点烧。”伏秋莲自己并不知道,她这个时侯说话的时侯都带着轻颤!脑子里的理论一大堆,她知道小儿发烧该怎么处理,怎么看护,而且也不止一次的帮着别人去处理这些,可轮到自己身上,自己的孩子身上……
她只能说,真的是关心者则乱。
连清脸色一紧,披衣下床,“娘子别急,我这就去外头请大夫。”竟是着急之下连扣子都扣错了。
身后,伏秋莲已经回过了神,赶紧唤住他,“相公别急,你这个时侯去哪里找大夫啊,怎么着也得等到天亮才有人啊。”
“可辰哥儿他——”连清一脸的焦急,他看向伏秋莲,深吸口气道,“顾不得了,我去砸门。”若是到天明儿,孩子等不急的。
“相公你别急,辰哥儿只是一般的发烧,我暂且能应付得了。”她一边说一边已经手脚利落的帮着辰哥儿解开了襁褓,然后,把小家伙里头的小衣也解开了两个扣子,伸手往他身后摸了下,全是汗。
她皱了下眉,看向连清,“相公你去让刘妈妈备些温水来吧,我帮辰哥儿擦擦身子。”前心后背上全是汗,得散热,而且这个时侯用温水擦洗,揉搓是最好的。
没一会刘妈妈便端了盆温水,伏秋莲接过棉布帕子,先在水里浸湿,放在小家伙的额头,也不怕他觉得不舒服给拿掉,她自己侧又拧了块帕子,轻轻的在辰哥儿前心后背手脚四肢处揉搓,来回反复的搓上一番,伏秋莲帮着辰哥儿换了略薄些的衣衫,刘妈妈重新拿了个襁褓,伏秋莲只看了一眼便皱了眉,“妈妈,换个薄一些的。”辰哥儿这会需要散热,而不是捂。
“姑娘,哥儿这会正在发热,您还给他穿这么少?”刘妈妈的话却被伏秋莲给拦下,“正因为他现在发烧,所以才不能捂那么严实,要散热啊。不然,病会更严重的。”
刘妈妈听的一知半解,不过病会更严重这话却是吓到了他,赶紧转身换了个薄的,小心冀冀的递给她。旁边,连清看着水有些凉,端去换了温的,拧温了帕子学着伏秋莲的样子给辰哥儿縛在额上。
只是小家伙哼哼唧唧的不老实。
小脑袋瓜晃来晃去的。
看的旁边的伏秋莲心里直叹,若是前世,一剂退热贴就好,哪里用得了这么麻烦?她摇摇头,把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开,揉揉眉心,伸手在辰哥儿的额头上摸了下,旁边的连清却是比她还要急,“怎样,娘子这样可管用?辰哥可是退热了?”
“比起先前来说应该是好些,但还没完全退。”看到一侧的窗子,伏秋莲看向连清,“相公你去把窗子推开一些吧。”
“啊,开窗?”
“是啊,让风吹一下,空气对流,对辰哥儿的病有好处的。”连清这么一听,赶紧点头,走过去把窗子按着伏秋莲的话打开了一半,转身看向伏秋莲,“娘子,这样可以吗?”
“嗯,就这样吧。”辰哥儿躺在榻上很不舒服,不时的挥手蹬脚,虽然在伏秋莲不时拿帕子擦洗,缚额头,散热的几番动作下,温度褪去不少,但小脸还是红扑扑的,睡的很是不安稳,不时的哼唧几声,看的连清心疼的不得了,“娘子,要不,我还是再去请大夫吧?”
“镇上的大夫你可知道他们的家?”
“——不知道。”
连清被伏秋莲这么一问,也明白了过来,凡是晚上坐馆的大夫基本或是大多都是受排挤的,请来也没啥用,至于真正有些医术的老大夫,有哪个是晚上外人一请就能出诊的?
“而且,你摸摸看,辰哥儿真的好多了的。”知道连清不放心,伏秋莲笑着朝他伸手,让他也坐到这一侧,拉了他的手去试辰哥儿的额头,“你看看,是不是比刚才的温度低好多的样子?”
“这倒是,刚才好烫。”连清点了下头,看到伏秋莲又手脚麻利的帮着辰哥儿擦洗了次前心后背,知道辰哥儿好转,连清的一颗心算是归位,他看向伏秋莲,“娘子这法子很管用呢,依着我看,日后若是再有人发烧,这个法了一用,保管比吃药还要有效。”
“相公这话可错了,生病了哪有不用药的道理?”伏秋莲笑着摇摇头,对上连清温和的眉眼,因为辰哥儿的温度降下来,她也有了说笑的心思,“若真真这么的管用,那日后谁若是再生了热,咱们只管着用这种法子去救人,那谁还要大夫,医馆岂不是得饿死?”
连清自己也笑了起来。
瞟了眼窗台角落里的简易沙漏,知道才寅时中多一点点,连清在伏秋莲准备再次给辰哥儿擦洗时接过了她手里的帕子,“我来,娘子你歇着。”
“我不放心——”
伏秋莲的话还没说完呢,连清已是从盆里打湿了帕子,动作极是温柔小心的帮着辰哥儿一下下的擦洗起来。
“娘子,你是他亲娘,你担心他,难道我这个爹爹是做假的不成?”对上伏秋莲乌黑的眉眼,连清摇头一笑,边帮着辰哥儿擦身子边道,“我看你神色里带着倦意,又连打两个呵欠,撑不住了吧,快睡一会,你一觉睡醒,辰哥儿的烧肯定能退的干干净净。放心吧,若是辰哥儿有什么反复,我一定把你唤醒。”
听他这么一说,伏秋莲也觉得自己是真的有点累,好像眼皮撑不开的那种感觉,不禁心里哀嚎一声——
前世她给人做手术,一天一夜那都是小儿科,甚至还有三天三夜在手术台上的记录,那时侯的她不是照样很活蹦乱跳?
如今不过是半宿没好好睡。
竟然有些撑不住。
头靠在枕头上,她想,总还是这个身子还虚。看来,明个儿得想个什么法子把这身子好生的锻练一番才是。
伏秋莲一觉睡到天光大亮,睁开眼,外头已经有阳光自窗棂间照射进来,打在她的眼上,让她瞬间有种不适应的感觉。
睁开眼,适应了下阳光,她一下子想到了辰哥儿,猛的坐起来,“辰哥儿?”
“娘子你醒了?辰哥儿没事,别急,你别急。”连清正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看书,听到动静,抬头看到是伏秋莲,忙放下手里的书,上前扶了她坐好,“可睡好了?左右没什么事,要不,你再睡会?”
“不用,我看看辰哥儿。”
以前只是觉得父爱如山母爱伟大,但对于伏秋莲来言统统只是一句空话。如今,她也有了儿子,总算是体会到了那句‘养儿方知父母恩’的道理——
自己这般的挂心孩子。
父母何尝不是这般的牵挂着自己?
可惜,她明白的有些晚了。
花了两辈子才明白这个道理呢。
嘴角勾了勾,伏秋莲眼底掠过一抹涩意,扭头,看到旁边正睡的踏实的辰哥儿,不禁心头一暖,所有的感慨也好怅然也好,都被这张安静恬睡的小脸给驱散。
这一刻,她毫不犹豫的肯定。
这个孩子就是她的命!
手搭在辰哥儿的额上,心里长舒了口气,烧退下去了。转而,她又暗自提了一颗心,婴儿发烧最易反复。
今晚,可是要小心了。
披衣下床,简单的洗漱过后,伏秋莲一问,知道连清还没用早饭,便笑着让刘妈妈备好早饭,她自己则看向连清,俏皮的一笑,“相公你昨晚什么时侯睡的?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侯睡的呢。”
“你睡没多久我就睡了。饿了吧,去吃东西,我让刘妈妈炖了你爱吃的燕窝粥,还特意去买了水晶虾饺——”
“相公真好。”
连清看着伏秋莲眉眼里一闪而过的晶芒,微微一笑,“你喜欢就好。”心底却是为着眼前一闪而过的那抹明媚笑容而一阵乱跳!
早饭伏秋莲吃了一碟子虾饺,喝了一碗燕窝粥,一碗小米红枣粥,吃的整个人肚子都溜圆,对着连清咧嘴一笑,“唔,吃的真饱。”
连清对自家娘子这般自损形象的样子直接无视——见怪不怪,奇怪自败啊。这么些天相处下来,伏秋莲虽然改了大半的性子,可在某些时侯却也是更显固执,连清自是清楚的很,所以,他直接当无视。
“姑娘,亲家大爷和亲家大太太来了呢。”刘妈妈的一句话听的伏秋莲怔了下,亲家大爷?连清已是笑着起身,“大哥大嫂怎的来了?在哪呢,娘子,走,我们出去看看。”
是连夏夫妻。
伏秋莲也反应了过来,笑着摇摇头,看来,自己虽然来了也有一段时间,而且也在心里认了命,有了在这个时代生活,并且过上一辈子的想法,可潜意识里,却还是有着隔阂的。
不然,怎的连刘妈妈这般简单的称呼都得在心里过上一遍?两人才掀起了帘子,伏秋莲就看到了身材高大,身上拎了大包小包,肩头还扛着一小袋东西的连夏,看到她和连清,连夏咧嘴一笑,“三弟,三弟妹,好啊。”
周氏在后头悄悄瞪他两眼,这个傻子,连个话都不会说,真真是笨死了。她上前两步笑着迎上伏秋莲,“总是这镇上的水土养人啊,你看三弟妹这脸色,不过是才多少功夫啊,瞧瞧这气色,瞧瞧这脸子,三弟妹可是越来越漂亮了啊。”
“大嫂您这是挖苦我不成?”伏秋莲笑着把她们夫妻两人让进屋子里头,连夏把身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地下,看的连清一头雾水,“这是买什么,怎的这么些个东西?”
“不是买的,是俺们给你和弟妹的。”连夏憨憨的一笑,指指地下的袋子,“这个小袋的是苞米面,你嫂子非让我给你们带些来,那里头是自家田里收的些土豆,还有几个茄子和地瓜,你嫂子说不值什么,就当是尝个鲜。”
“这怎么可以?你们家里还有几个侄女和侄子,大哥大嫂,真的使不得,你们一会可要再带回去——”
伏秋莲也点头,“是啊嫂子,我们这里真的什么都不缺,家里什么样子我和相公都清楚,如今也是实在帮不上你们什么,哪里能还夺几个侄女侄子的嚼用?”
“弟妹这是说的什么话,这都是自家田里产的,我和你哥留足了呢。家里尽够吃的,你们就放心吧。”周氏笑着让连清夫妻两人放心,刘妈妈给几人倒了茶退出去,伏秋莲看着连夏夫妻,心里寻思着这两口子此行的来意,正捉摸着呢,周氏抬起头,略事几分局促的开了口,“弟,弟妹,嫂子想求你件事——”
“嫂子说什么求不求的,嫂子不是说过嘛,咱们可是一家人,您有什么事只管着开口,我能帮的一定帮。”她可没把话给说死,能帮的自然就是帮了。
这不能帮的?呵呵。
“就是就是我家大丫头的事,她这不是该说亲了嘛,嫂子我和你大哥是啥都不懂的,就想着让玉丫头嫁个说的过去的人家,嫂子想着三弟妹和三弟识得人多,就想着请你们帮嫂子捉摸捉摸,看看可有什么合适的人家——”
“嫂子这就要给玉儿定亲?”伏秋莲很是吃了一惊,连玉今年满打满算才十二岁好不?这就要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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