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俨倨对释迦大师一礼,冷冷说道:“方丈大师,这是大家伙要我留下,可不能说齐某言而无信。”说罢转身喝道:“泰山、峨眉弟子听令,”众人齐和一声,齐齐拔出兵刃,剑尖指向少林僧众,寒芒闪闪。齐俨倨道:“你们和北燕帮,江北武林的众位英雄留在这里陪各位高僧,可不要动手伤了和气。其余黄山、青城弟子,聚拳帮,铁线帮,黄河派的好友众人,跟我去搜那鞑子奸细。”群豪哄的一声,当下便欲随他入寺。
少林僧众不料他当真敢辖众硬闯,眼见得对方人多势众,内三层外三层地团团挤住自己,若不动手只怕是冲不出去的,心中均是大感为难。
令重阳站在众人身后,见那老人尸首上血迹斑斑,情形颇惨,但将他抬下的黄山弟子面上却不见半分怜悯,反倒是颇有喜色。心中不觉一动。低声对释衍说道:“师父,我看这事可有些蹊跷。这老头为何早不自杀晚不自杀,偏偏在齐老道要离开的时候才拔刀子呢?你老人家且在这里歇歇,让弟子跟过去瞧瞧。”
释衍将令重阳胳臂紧紧拉住,哑然说道:“徒儿,你扶我站到场中去。”令重阳大吃一惊,摆手道:“万万不行。师父,现在人人都将你当作鞑子奸细,你若是就这么贸然站了出去,只怕……只怕……,还是让弟子去和那道家四友讲个清楚,说明当晚情形,你再出去不迟。”说罢便欲将释衍放在地上,走将出去。
释衍低声喝道:“胡闹!你年纪轻轻的,就算说出当晚所见,人家多半也是不肯相信。就算是相信,口中也不会承认。众人因我而来,自是为师亲自去说明的好。不必多言,快快扶我上去。”令重阳心想:“原来师父也猜到了,这帮人气势汹汹杀上少林寺,多半都是冲着分金诀来的。事情真相究竟如何,其实并不在意。”心中还在踌躇,释衍连连催促,只好抱着他走上场间。
群豪正自逼向少林群僧,忽见一名少年抱着个残疾老人挤上前来,均是楞了一愣。当下有人喝道:“喂,小子,老子们干正事,快快让开,别站在这里碍手碍脚。”说罢伸手向令重阳身上推去。令重阳伸出一只右手,搭在那人肘上,往身前一拉,随即一折,脚下轻轻踢去,那人“哎哟”一声痛叫,立时便站立不住,摔倒在地。
群豪中有人咦地惊呼:“蟾宫折月,这……这不是公主的……,怎地这小子也会?”那人爬起身来,一直胳臂却软绵绵地搭了下去,已是被令重阳卸了关节。
令重阳恨这帮人无礼,出手便是广寒吟中的一式招数。这套掌法他先前习练时,出手尚且没有这般漂亮。想是练过逆剑诀后内力大进,出手也快捷了许多。见那人伤得甚重,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当下说道:“我师父有话想和大伙说,请各位且稍等片刻。可不要再出手了。”受伤那人的胳臂自有同伴为他接上,几人见他招式高明,口中虽仍胡乱漫骂,却不敢再动手。
释衍低声道:“重阳,你将我放在高台之上,然后退到一边去。”令重阳依言从人群中挤过,将他抱到土台之上,袖手站在一旁。释衍却道:“站远些。”令重阳退开到几尺开外。释衍令道:“再站开些。”令重阳无奈,远远站到几丈开外,和群豪并作一排,方才罢了。
众人见这老少两人行径古怪,心中均是疑惑,彼此交头接耳,猜测两人来历。令重阳站在前排,身旁人均离他一尺有余。他昂首站定,丝毫不惧众人目光,双眼只紧紧盯着土台上的释衍。一名汉子挤到他身边来,低声说道:“请问少侠,你可是瑶池派弟子?”令重阳见他全身黑衣,衣角处绣了一只青燕,知他是北燕帮弟子,摇头道:“不是。”那汉子目光中却是不信,又再看了他一眼,才退下和帮中弟子商议。
齐俨倨心中微恼,心想:“我煞费苦心激起群怒,这才将少林僧人挤兑住,正待分出人手进寺搜查,这二人却不知是何来路,跑来与我捣乱,殊为可恨。”当下冷冷问道:“这位老先生高高地坐在上面,不知到底有什么话想和大伙说?”
释衍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老和尚平生罪孽深重,现在身有残疾,却仍累及佛门,害的各位劳师动众,上少林寺来兴师问罪,实在是罪过罪过。”
此言一出,众皆惊呼,方知眼前这老人便是大家苦苦追查的鞑子和尚。释迦方丈适才见他排众而出,心中已知究竟,此刻叹道:“阿弥陀佛,先生你这又是何苦。”释衍合十道:“释迦大师,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若是不肯露面,只怕终会累及佛门清誉。”
单如皋适才被齐俨倨分配不许入寺,心中正自不满,此刻哈哈大笑道:“好个鞑子和尚,你也知道自个罪孽深重,法网难逃,便乖乖的站了出来。如此也好,也省了我们和少林寺的大师们许多误会。”
释衍低头道:“老僧虽在塞外呆了几十年,却从来没有将自己当作过蒙古人。当天我给黄河帮程老帮主从青城派手中救了下来,他请我多留上几日,以便在英雄会上澄清黄河、青城两派间的过节。老僧心想,这事是因我而起,自是不可推辞,于是便答应了他。不料就因这一念之差,反而害了一百多条性命。老僧……老僧实在是罪不可恕。”
说到此处,释衍面上缓缓流下泪来。齐俨倨微一冷哼,道:“此刻惺惺作乔,我等便会饶了你么?”释衍摇头道:“老和尚说这番话,却不是为了求人原谅。不过,当晚我在黄河帮客房中休息,突地灯光一暗,有人潜进房中,点了我的穴道,将老僧提出门外,沿河疾走。这人却是贵派高施主。请问齐掌门,这却该作何解释?”
齐俨倨脸色阴沉,说道:“一派胡言。我师弟受伤的缘故,场上众英雄无人不知。此刻他的伤势有目共睹,难不成这双眼睛全是自己刺瞎的吗?你死到临头还想栽赃陷害,信不信我这便杀了你。”景凌师太叹道:“高师兄绰号鹰眼剑,身上的功夫十九都在这双眼睛上。你不知此中缘故,编谎话也不编得像一些。由此可见,你说自己不是鞑子和尚,多半也是假的。”
释衍缓缓道:“佛曰众生平等,在佛祖眼中,汉人蒙古人本就没有什么分别。师太既然不信也没有关系。老僧也没有说过高施主这双眼睛是自己刺瞎的。当时他带着老僧离开黄河帮之后,在路途上被人截下。双方发生争斗,高施主双眼不幸被人刺瞎,老僧的手足却也被那人削断……幸好有人相救,方才保住性命。”
话音未落,齐俨倨便接口道:“余下的事你便不用说,我也猜得到。哼哼,你是否想说,伤我师弟那人,你以前从未见过,今日也不在场上,因此无法指证?而过后救走你的人,便是少林寺的高僧?你先前避而不出,却是因为伤势惨重,要闭关休养?”
释衍点头道:“齐施主心思敏捷,连老僧心中所想都能猜中,实在是利害。不过当时救我性命之人,却是一位少年。老和尚不会武功,也谈不上闭关一说。”众人齐把目光看向令重阳,心想:“想必救他之人就是这少年了。”
齐俨倨冷哼一声,道:“巧言令色,却无法自圆其说。照你所言,这少年竟是武林高人,我师弟多年苦修尚且敌不过那人一剑,他一出手便将对手打的落荒而逃。哈哈,齐某孤陋寡闻,却不知武林之中何时出了这么一位武艺高强的少年俊彦,却又是何派高足啊?”
适才令重阳出手一幕他自是看得清清楚楚,齐俨倨见这少年招式虽是高明,自己却也没放在眼中。当下便出言讽刺。令重阳微微一笑,心想:“我本是无名小子,却也没将道家四友看得如何了不起。”
景凌师太将令重阳上下看了几遍,忽地说道:“你可是当年在泰山上和那瓦刺男子在一起的少年?”令重阳嘻嘻一笑,道:“师太,当日你的长剑曾被我削断,这回可是又换了把新的来?”景凌师太面色铁青,闭口不答。
单如皋在旁将令重阳看了又看,忽地拍腿叫道:“啊,原来是你这惫惰小子!当日死皮赖脸泡在泰山之上,对瑶师侄心怀不轨,口出秽言,结果被我泰山派一招打断胳臂逐下山去,没想到今天却又跑到这里来和这鞑子奸细一拍一和,招摇撞骗。嘿嘿,景凌师太,这小子的功夫差得很哪,你怎么会让他削断长剑的?这……这可太失了身份。”
景凌师太满面怒色,向他盯了一眼。单如皋心想:“这老尼姑不似齐老道那般讨厌,又迟早是峨眉掌门,还是留些面子给她。”当下不再多说。
景凌师太沉声道:“少年人,当日你便相帮那外族奸细,今天又来助这鞑子和尚,可见你年岁虽小,心术却不正。你若是再不知悔改,老尼虽是出家人,却也容你不得,立时便加以惩戒。”
令重阳摇头道:“乌脱寒大哥爽朗热情,为人耿直,你们不问青红皂白便要杀他,我当然要帮。我既下定主意要帮人,便不计后果,如此一心一意,专心致志,心术岂不是正得很么?倒是那些打着诛灭外族的旗号,对分金诀暗暗自垂涎的人,才是心术不正。”
景凌师太闻言一愣,问道:“谁对分金诀暗自垂涎了?我峨眉派此来就是想追查奸细,为黄河帮报仇。那武功秘笈虽好,却也不放在峨眉派心上。”单如皋皱眉道:“师太,这小子满口胡说八道,你也不必理他。还是审问这鞑子和尚要紧。”
齐俨倨面向群豪,放声道:“众位,适才所言大家俱已听到,不知这鞑子和尚所说的话,大伙是信还是不信?”群豪齐叫道:“不信!”
齐俨倨点点头,回身道:“释迦大师,这鞑子奸细是自己走上前来的,可不是我们逼迫少林寺。现下他人在这里,大伙如何处置,大师且请作壁上观,还望不要插手。”
释迦大师站前一步,身后少林群僧齐齐向前。释迦合十道:“齐施主,这位释衍先生和我少林寺有莫大渊源,他所说的话你尽可信得。若是大家还有什么疑问也可当场提出。但你们想伤了他的性命,老衲是决不答应的。”
单如皋皱眉道:“大师,少林寺莫非真的想和大伙为敌?”释迦振眉道:“不然。少林寺自问没有任何做错之事,和众位为敌一说,更无从谈起。”齐俨倨厉声说道:“少林寺若是窝藏奸细,包庇不杀,便是和大伙为敌。不仅和在场之人为敌,也是和中原武林为敌。释迦方丈,齐某劝你还是不要再管这奸细的事了。”
释迦大师面色沉静,微微一笑,口中令道:“达摩,罗汉堂弟子听令。”众僧神情一振,齐和一声,释迦道:“释难师弟带达摩堂弟子,领释衍先生回寺。释弘师弟率罗汉堂弟子断后。回寺之后关上山门,若有无令擅闯者,按寺规拿下,不得有违。”众僧面有喜色,应道:“得令!”当下便分作两帮,释难率达摩堂弟子将手中长棍排开,推开群豪,缓缓移向高台处。
少林群僧脚步凝重,面色坚毅,当众之人无不凛然,脚下不禁一步一步退开。达摩堂弟子人数虽少,竟已被他们逼出一条道路。齐俨倨面上青白交加,冷然道:“很好,很好。”身形忽然拔起,跃过人众,向高台上扑去。
释难见他意欲将释迦擒下,当下清喝一声,直冲而上,一手立在前胸平平推出,口中道:“齐掌门……”话音未落,忽地面前一点寒星划过,齐俨倨已将长剑拔出,向自己刺来。释难本意不过是想阻止齐俨倨,掌上内力只有五分,却不料对方竟然拔剑相格。眼见得长剑锋芒闪烁,划出一道小小斜线,迅若流星,直向自己下腹刺来,竟似要将自己一招毙在剑下,当下不禁凛然。
此刻催发内力已是不及,释难猛吸口气,将身子凌空生生顿住,长剑在他身前划过,离腹下尚有三寸。释难一愣,心中想到:“为何差了这么许多?”却见齐俨倨身形一闪而过,自己再挡已是不及,当下暗叫:“不好,中计。”
他凌空换气顿住身形,已是不易,此刻发现对方不过是虚张声势,再追已是太晚。心道:“我可不能让他抓住释衍师兄。”当下右臂一抖,变掌为爪,身形虽在下落,指间力道却隔空而发,遥遥抓向齐俨倨后肩。少林弟子齐喝一声采,叫道:“缠丝缚龙手”。
齐俨倨一剑迫开释难,身形毫不停顿直扑向释衍,心中正自想到:“达摩堂首座不过如此。”忽闻得众人喝彩,身后哧哧破空声传来,袭往后肩。当下毫不犹豫,反手一掌拍往身后。掌力指力交织,忽觉指力破掌而入,曲曲绕绕,仍是向肩头而来。心中顿悟:“这缠丝缚龙手却是擒拿的力道,我怎地用掌力去敌?”变掌不及,手指在身后飞速弹出,一一迎向对方。来袭指力被他破开了十之八九,却仍有两股力道搭上肩头。
这缠丝缚龙手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使开之后尤如织女制锦,指力在空中穿梭不己,一旦碰到对方身体,便盘绕而上,层层卷住,交织不休,便是一条龙也能给缚住了,端地利害。释难身形莆莆落地,当下手掌一收,众弟子便见齐俨倨身形慢了一慢。正待欢呼,却见他肩头一振,右肩衣衫破碎开来,竟摆脱释难束缚,直落在高台之上。
少林僧众心中暗道可惜,黄山弟子却振声欢呼。释难摇头叹息一声,想道:“傲剑东来果然名不虚传,我适才落地换气,内力便滞了一滞。他便趁机震开我的指力。这份修为见识当真不容小视。”
齐俨倨方才落定,长剑便已架在释衍脖子之上。他适才判断失误,仓促间发力挣脱释难,却连右肩衣服一起震碎,心中恼怒不已。在江湖中道家四友的声势虽比不上少林武当,但也是赫赫有名的大派。齐俨倨素来以四友中第一人自居,心目中隐隐将自己归为天下一流高手之列,虽不敢比肩释迦,沁源等人,但自问也不逊多少。释难是虽然是达摩堂首座,他却也没有看重几分。不料此刻众目睽睽之下,被这老和尚逼得自己风范大失,心中杀机顿起。
其实众人见他应变敏捷,身形优美,心中早已各自称道。便是少林寺的释字辈高僧,也暗暗点头。齐俨倨此刻心中恼怒,却看不见众人反应。当下低声向释衍喝问道:“老和尚,那分金诀你藏在了何处,是否交给了少林寺?”
释衍微叹道:“齐掌门关心的终究还是那本秘笈。”齐俨倨长剑挺进半分,众人齐齐惊叫,但见鲜血从释衍颈间慢慢流下。群僧抢前一步,齐俨倨喝道:“站住!谁再上前一步,我立时便杀了他。”令重阳心如刀搅,怒道:“齐老道,你若敢伤我师父,我和你誓不罢休。”齐俨倨却不答话,只将眼角看他一看。
释衍恍似不觉,缓缓说道:“出家这些年来,老僧并未做出什么大善事,倒是屡屡违反佛门戒律。每夜想来,总觉愧对佛祖和师傅的教诲,难以自处。师傅当年给我剃度时说给我听的五戒十善:不杀生得长寿无病报;不偷盗得资财富报;不邪淫得相好端正报;不妄语得真实信用报;不饮酒得聪明智慧报。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言、五不绮语、六不两舌、七不恶口、八不悭贪、九不瞋恚、十不邪见,我一直记在心里。虽然本宗讲的是顿悟,不必太拘泥于外在,但这些年来我的所作所为,实已不配再做个佛门弟子。”
释难本师是少林前任方丈,当年他叛寺出逃,按寺规便是方丈也被责罚面壁一年。此刻释衍提起业师,心中想来甚是愧疚。
释衍掉头目视释迦方丈,续道:“师父曾说,修五戒十善,能够受持诵读金刚经,如果还被别人轻视作贱,这就是由于前世做下了罪业,应该现世遭受恶报。因为现世被人轻视作贱,那么前世的罪业就抵消了,就可修成至高无上、大彻大悟大智慧。须菩提,我今生曾受过无数的劫,在燃灯佛之前,也得逢过无数的佛。这些佛我全都恭敬地奉养,侍候,从没有空过。师弟,你可相信?”
释迦大师微微点头,释衍脸上露出笑意,对齐俨倨道:“齐掌门,十善之四是不妄言。老僧今日便将一句实话告诉各位,那分金诀是我从鞑子手中取来,今日却已不在世上。在我进寺的当日,便被释迦师弟以达摩掌力毁去。少林寺中之人,便是看也没看过半分。你们今日此行,却是枉费了力气。”
齐俨倨目光中满是不信之意,只冷笑道:“哦?如此说来,那我这一剑刺下却也没有多大干系了?”释衍满头白发如乱茎般蓬起,高台上清风吹过,他脸上的笑意却深沉而宁静。
释衍微笑道:“不然,不然。齐掌门亦是修道之人,这一剑若是刺下,便又增添了亿万分罪恶。倒不如老衲成全了你,以免齐施主犯了杀生之戒,修不到长寿无病报之果。”
话音未落,释衍向前一冲,但闻得噗的一声轻响,长剑透心而过,自前往后刺个对穿。竟是他自绝生机。齐俨倨持剑站在释衍身前,前襟点点全是溅上的鲜血。当下放手跃在一旁,又惊又怒:“你……你……”
场间群豪轰然发出一声惊叹,少林群僧掩目不已。令重阳胸口宛如被铁锤重击,背上一阵冰凉,排开众人飞扑到高台之上,一把扶住释衍身躯,但见释衍已是奄奄一息,回天乏术。当下心中大恸,哭出声来,叫道:“师……师父!”
释衍紧紧握住他的手,脸上微有笑意,不见半分难过,断断续续道:“徒……徒儿,师父很……很喜欢你。可惜师父一生罪孽深重,你我师徒的缘分只……只好到此为止。”令重阳怒道:“这些恶道士逼死了师父,重阳一定要为你报仇。”
释衍笑容敛去,道:“不许……你为我报仇,我更不许你用逆剑诀的功夫和……和他……他们动手。”令重阳怒道:“这帮人不是武林正道,为什么不许用?”释衍未及答话便一通猛咳,胸前鲜血汩汩而出。令重阳手忙脚乱,连点几处大穴仍是无用,心中悲痛交集,张开嘴却不知该说何言。
片刻后释衍喘息稍定,声音却更见微弱,命已顷刻。他将嘴伏在令重阳耳边,道:“好徒儿,这功夫是鞑子……鞑子一位大将军练的。你若是……若是用了,他……他们便更……更……说你是鞑子奸细了。”令重阳心中一沉,目视释衍,却见他微微点头,又续道:“你的玉……玉佛也不要让他们看……看见了。”
令重阳摸摸胸口,垂泪道:“师父,弟子知道了。”释衍长长叹了口气,低下眼帘,口中喃喃有词。令重阳细听,却是佛经里的一段话。声音渐渐低沉下去。终于手掌微松,佛经声止息,就此归去。
令重阳紧紧抱住师父身体站起身来,脑中混混沉沉,却说不出话来,向着齐俨倨和场间群豪,目眶中满是泪水。他伸出手指,在众人身上一一点过,最后落到齐俨倨身上,缓缓说道:“昔年杀我家人者,我记不得了。今日在场逼死我师父的人,令重阳永世不会忘记。”说罢,抱着释衍尸身,踱下高台,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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