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之记忆 三心咒

    半日的休息已让天瞬皓有足够的精力走完最后一段路。走出旅馆大门，用铏石做成的路灯正射出耀眼的白光。已经是晚上，可出外游玩的人群丝毫不减。

    骑在独角兽背上在人群中窜插，按照现在的速度，明天早上他就能见到初醒的未婚妻。水月之都经过五百年的发展，早已不是被城墙围绕的战时堡垒，它是帝城最大的城市，就算骑龙也得用上半天才能从一边飞到另一边，更何况骑马。虽说天瞬皓骑的是独角兽，可给封印了兽性，不能飞，也没有身为独角兽时的力量，只能说是马。

    天瞬皓也刚好称着这段时间去想想怎样让他纯洁的小情人露出高贵的微笑。

    在他的记忆中，水月泪自从十年前由龙都帝国回来后，便十年没有离开过她的房间，人也开始变得如一座冰雕，冷漠得让接近她的人能隐约感觉到寒意。天瞬皓和水月家为此很苦恼，他怀念十年前那如春风般暖人心绯的微笑和跟在他背后一句句清脆的声音。那是多么美好的回忆，他感谢罗诺轮为他有过的按排，同时又痛恨罗诺轮为他往后的按排。

    假若水月泪不是对所有的人都表现出冷漠，他一定会怀疑她已经不再爱他，但她真的有爱过他吗？回想儿时，他在两人的父亲与龙都众勋老面前向水月泪求婚，她含笑点头答应，那是他一生也不会忘记情景。他坚信他们仍然爱着对方，只是有另外一些东西使水月泪改变，找出它来，泪就会变回十年前那个开朗的女孩。

    日色渐露，天瞬皓已经穿过水月之都五百年前用来战争的城墙，街道变得狭窄，建筑物也比城墙外的残旧，而在城墙包围的中心，便是水月之都的主城，水月城。水月城原来的主人是肯佩斯内家，五百年前肯佩斯内一世跟圣奥斯一世是两个能为彼此放弃性命的挚友，他们在战争饥荒的悲惨年代，用尽一生的精力和智慧把帝城帝国搬上雅兰来的历史舞台。可在二百年前，这两位英雄的后人，圣奥斯九世和肯佩斯内八世产生了很大的冲突。

    肯佩斯内八世是个野心其大和自负的男人，同是开国英雄的后裔，他不甘心对年轻的圣奥斯九世俯称臣，从而引发了帝城建国以来首次内战，打了三年，以肯佩斯内八世自刎，其家眷永久流放出国而告终。之后的二百年间，这座曾被称为“叛逆之城”的城堡一直无人入住。到了十五年前，天瞬王上台，他的心腹加挚友水月恨被封为水月之都领主，空置二百年之久的城堡重现生气，“叛逆之城”改名为水月城，包括整个都市也以“水月”命名。也曾有人说过，水月恨是肯佩斯内家的后人，只是改了姓回来重兴家族。

    独角兽轻盈的脚步通顺无阻来到水月城的城门，天瞬皓远远已看见一个身份尊贵的忠臣，一个伟大的男人站在城门等待他的到来。他是水月城现在的主人水月恨。一个人静静地傲立于插满巨矛的钢门中间，记住，是一个人，没有随从，仆人，护卫或狮身人陪同。在这个充斥了尼加泊人对大臣的暗杀恐慌年头，他的行为在他人眼中跟自杀差不多，然而，这也是他至所以伟大的原因。

    如果说天瞬王是个勇敢，高明的阴谋家和领导者，水月恨便是个勇敢，有实力的军事家和将军，他有可以跟成年狮身人匹敌的雄壮身躯，从睿智的半人马军事家接近完美的军事战略计谋中挑出破绽的头脑，和一双那怕瞟敌人一眼也得让对方晕倒的慑人目光。同时，水月恨还是天瞬皓与他哥哥天瞬华伦的启蒙老师，教导他们各种的战斗技巧，可能是因为这样，天瞬华伦自小成了对政事毫无兴趣的武痴。

    天瞬皓从独角兽背上下来，两个男人互带笑容不发一言地紧拥抱着，仿如分别多年的游子再度重逢父亲。天瞬皓是很敬佩他这位未来岳父的。但水月恨在跟他的王子相拥的瞬间里，本抱着天瞬皓背部的右手上紧握着一支一米长的铁箭，箭头离插进天瞬皓的背只差几公分。是暗杀，水月恨从站在城门那刻开始已经有刺客监视他，刺客只是等待时机，可惜箭被水月恨接住了，刺客也暴露了自己的藏身之所，不过他走运，水月恨不会让他的尊贵客人、王子、挚友的儿子和未来女婿受无谓的惊慌，铁箭在他手上化为粉未。

    “我尊贵的王子，你的到来让臣子们得到无上的荣誉。”水月恨恭敬道。接着，右手楼住天瞬皓，带着他向城内走，独角兽随后而上。城门也在水月恨左手凭空的引道下重重地关上。

    “不，”天瞬皓笑说：“请老师不要用那种烦人的奉承话对代你的崇拜者。”

    “好，好。不过，我年轻的王子，你的到来不是时候。”水月恨忧心道。

    “是尼加泊人？”天瞬皓会意到水月恨的话，问道。水月恨点了点头，接说：

    “从你一进水月之都我便感觉到你父亲独有的气息，知道你到来。可惜近段时间里，不知怎么有大量尼加泊人流浪者聚集在这里，如果我派人去接你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所以……”

    “老师不必介意，我明白你的意思。”天瞬皓做了个手势打断水月道的话。“其实尼加泊人并不可怕，他们只是仇恨执政者，那是父王的过失。”

    “唔……你的宽容让我感到欣慰。”水月恨微笑道：“我的王现在还好吧？！”

    “老师不用挂心，父王一切安好。”

    “那就好。你哥哥呢？他还是定不下来？”

    “哥哥他……自前年他逃婚后，就没有见过他。母后为了他的事很伤神，父皇却没有多理。”

    “哈哈。”水月恨像意料之中的呵呵大笑起来。“你母后定恨死我了。”

    天瞬皓微笑着点点头，过会便转话题，轻声说：“我想见一见泪。”

    这一说，不知怎么的让水月恨脸上闪过一道跟他毫不相称的忧伤。

    “她是个叫人伤心的女儿。”

    听到水月恨的话，天瞬皓心里不禁焦急起来，忙问道：

    “我现在可以见她？”

    “嗯。”水月恨点头。“但你只能见她。”

    话使天瞬皓一脸不解。水月恨解释说：

    “我的意思是，希望王子你的到来和身份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

    天瞬皓立刻明白过来。是因为尼加泊人的关系，若让尼加泊人知道有王室的人员来到水月城，那他们必定四处引起搔乱，乘机对自己进行刺杀。自己若死在水月城，水月恨在情在理也得以死谢罪。

    “好。我知道了，不过我应该怎用什么身份来出现在这里好？”

    “咒纹师。”

    “咒纹师？”

    “嗯。咒纹师。”水月恨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续说：“一个月前，我的有位咒纹师朋友来过这里。她是个很熟悉艾维奥咒纹的咒纹师。她在看见泪时，一眼就认出她额上的魔族咒纹——心咒。”

    “心咒？！”天瞬皓的脑代仿似给雷劈中一样，身体一震，眉头紧锁着。急问道：“老师说十年前泪失踪回来后额头上出现的奇怪符文是‘心咒’？但，以前不是请过咒纹师看过，根本不是咒纹吗？”

    “不是普通的心咒，是专用于魔族王室婚姻的咒术。它把两个人的思想连结，而不是单纯的控制心灵和思想……”

    当宽阔的广场，如森林般的花园，两边墙壁上刻着无数壁画纹理的光滑长廊和等等贵族家里才有的华丽奢侈装饰物，被两个贵族毫不留恋地抛在背后时，眼前的雕刻着无数精细花纹大门背后的主人让天瞬皓脸上满布忧伤和抑郁。他的心情从来没有如此复杂沉重过，眼看快要成为自己妻子的女子，竟在十年前已跟不知明的人或魔结下代表魔族皇室婚姻的心咒，他难以接受和不敢相信也不愿去信这个事实。

    天瞬皓把“藏起”他心爱的女子长达十年的门推开后，一阵强劲的风仰面而来。那个倾国倾城的沌结女子的贵族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仿佛快要被风吹倒。而她，站在由无数根经过工匠手里精心出来的石柱做成的宽敞露台上，凝视着西边不算明亮的天空、云层与及山脉，风把她十年来没有修剪过的乌黑长发与华丽的雪白裙子扬在空气中，疯狂地乱舞。

    年轻的女仆见主人进门，敬畏地鞠了一躬，低着头听后主人的吩咐。水月恨示意她离开后，她好奇地看了眼那匹独角兽，便冲冲走向走廊的尽头。天瞬皓慢慢走向前，用仿似软弱无力的声音叫道：

    “泪……”声音在风声中给人摇摆不定的感觉。

    水月泪并没有回应，只是身轻微地回头，当她那空荡荡的目光投向天瞬皓，又淡淡地转回去时，他看到了她额头上的咒纹，一直没有被他重视过，却无情地把他最心爱的人的心跟另一个不明的人连结起来的心咒。

    水月恨知道没法为这对“恋人”做得了什么，便默默地退出房间，门静静地关上，没有任何声音。

    水月泪倾国倾城的容颜上依然如过去的十年那样没有半分快乐或悲伤。天瞬皓的心里却不能再像过去十年那样平静面对她的冷漠，因为她的心可能已不再属于他。他胸口产生出一种陌生的刺痛，微震的身体拖着异常沉重的脚步走到水月泪身旁。她的脸面朝西方，仿像那边有些什么等着她。

    “泪……”天瞬皓的声音带着无限的伤感。“如果你听到我说的话，可不可以当是可怜一下我这个爱了你十年的罪人，点一点头，只是点一点头，可不可以？”

    尽管自己如何地哀求，可她依然如死人般不会动容。天瞬皓伸出左手，向着独角兽，独角兽似是懂得他的意思，慢慢走过去。与此同时，天瞬皓手上散发出淡淡的光芒，独角兽身体出现了很大的变化，额上长出了尖锐的长角，眼中出现刺眼的白光，身上白如雪霜的毛发产生幽幽的淡光。兽性封印被解除，回复原形的独角兽就如天瞬皓所想像的那样，把自己的自由奉献了出来，温顺地伏在泪的脚下，如一个孩子，它会一生跟随着泪，直到有一方走到生命的终点。

    “它是我在‘处女圣域’为你找来的，”天瞬皓顿了顿。“它会如我对你的忠诚一样永远屈服于你的裙下。”他的说话颤抖着。眼睛痴痴的凝视着泪，他很想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他开始妒忌和憎恨那个跟她的心连结在一起的人。同时，他想起了一句话，人说，眼睛是的心灵的窗户。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双眸，希望世人说的话是正确的，可让他能透过这个窗户，看到他爱的人的内心，那怕只是她内心一丝的波澜。忽然间，他好像真的看到了什么，或是感觉到了什么……一种等待，无止境的等待……

    “百越名，”天瞬皓佛然间想起十年前的把失踪后的泪带回来的小孩，失声道。同时，一股强烈的愤怒之意涌上心头，他不能控制自己地伸出手去捉住未婚妻的肩膀，把她的身体强转对着自己，逼问道：“是不是百越名？”

    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且，她的反应显然比天瞬皓还强烈，雪白的玉手以天瞬皓难以置信的力气，把他的双手搁开，再退后数步，冷冰冰的黑色瞳仁带着使天瞬皓心寒的敌意。

    天瞬皓一脸呆滞地看着面前如若两人的未婚妻。

    最后，他紧握着因愤怒而振抖双手，转身背对着泪，口里一个一个字清清楚楚地说：

    “我-去-杀-了-他。”

    ……

    门开，门关。还是那条走廊，水月恨凝视着出来的天瞬皓，脸上中带无尽着愧疚，他的心爱女儿伤害了他心疼的王子。天瞬皓默默地闭上双眼，摇了摇头。

    “真的很抱歉，我的王子。”水月恨带有磁性的声线在走廊中回响着。

    “老师……”天瞬皓出奇地平静说道：“我想我不能呆在这里了……”水月恨的脸出现一丝的惊诧。

    注：

    心咒：一种可以控制活物心灵和思想的咒术，通过它，可以知道对方一切不愿透露的事情。心咒能否成功实现，完全取决于下咒者的能力大小。而在魔族王室婚姻中，为了判断彼此是否真的忠于自己，双方都会向彼此下心咒，连结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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