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失职 第3章鹬蚌相争

    第四章鹬蚌相争

    刘茗哼了一声，又不着声色的看着杨韬沉默不语，自然也是知道杨韬想要给这个丫头解释的机会，她若是真的跟杨圭计较，就显得自己小器了，于是也不再说话，而是抱着看戏的心态将正哭在兴头上的杨浸月招过来，仔细的看着她那副未完成的绣帕。

    其余的几位夫人见了，也都识趣的闭了嘴。

    大厅里一时安静下来，众人皆把眼睛望到这位三年未见的五小姐身上，眼巴巴的等着她开口。

    杨稻穗鼓着眼珠子看着杨圭，鼻孔里喷出两股白气，想把他活撕了的心都有了。

    杨圭装出一副担忧的样子，仿佛不曾看见她那两道淬了怨气的目光似得，对她说道“妹妹可是被吓到了？怎地不说话？”

    杨稻穗自然说不出话来，她若是说自己的清白的，众人定认为她是说谎，可现在杨圭俨然一副和蔼可亲的形象，又对杨韬说了这一番通情达理的话，既在暗里体现了他这个做哥哥的对妹妹的爱护之情，又在表面上做出自己公正的模样，相较之下，她犯的错误就越发的在人们眼中放大了。她若是此时承下这件事，杨韬一定会再赏给她两个大耳刮子，一顿凶残的大鞭子，最后将她丢进柴房里关个几天不给吃不给喝。

    杨稻穗心里将杨圭骂了个百十遍，同时也暗暗的盘算着将自己和母亲的境遇说得更惨一些，好博取一点杨韬的同情，好少受一点皮肉之苦。

    杨扈吃完了花生米，又去捉桌上的杏仁吃，见杨圭这充好人的仗势，操着尖嗓子嗤笑道“几时言梓和五妹这般要好了？”

    杨圭被他说得面上挂不住，却呵呵笑道“三弟那里话？五妹是我们的亲妹妹，哪有什么要好不要好的说法？”

    杨扈的上门牙和下门牙正夹着一颗粗杏仁，听了这话，他烟黄色的龋牙喀蹦一声把杏仁轧碎了，白色的杏仁碎末沾在他黑红的厚嘴唇上，他伸舌头舔了，却留了一些堆在嘴角。

    杨稻穗深吸一口气，刚刚吐出半个“是”字，杨圭立马截住她的话道“这钗子不是青芜的么？青芜不在怎弄清楚这件事？王权，还不不快去把二小姐喊过来。”

    王权望望杨韬，见他没有反对，急急朝门外边奔去了。

    杨稻穗这下真有些急了，一来她不知道杨圭玩什么把戏，二来她也想借着这件事离开宰相府，急急辩道“是……”

    “我看怕是妹妹在院子里拣的？”

    他突然拿过那只钗子，对着跪在地上的芄兰说道“你这婢子一直跟着小姐，应是知道事情的原委吧？”

    芄兰万没有想到这件事会牵连到她的身上，眼珠子朝刘茗方向一瞟，立马垂头一副极为害怕的样子“奴，奴，奴……”

    刘氏突然发话道“大胆婢子，何必吞吞吐吐，尽管直说，若是有理，我自不会罚你。”

    芄兰听罢整个人伏在地上，呜呜的哭着“二小姐确实来过我们屋子，小坐一会就离开了，奴，奴其实是不知道她去了院子，只是刚刚听小姐对大夫人说是她在院子里拣的，奴，奴就撒谎说是二小姐去了院子里。”

    杨稻穗的眉头一挑，略微得意的看着杨圭。

    杨圭也不避开她的目光，转过来邪起一只嘴角问她“也就是说二小姐在屋子里的时候你在一旁伺候？”

    “是的，大少爷”

    “待人走后你收洗了茶具？除了收洗茶具这段时间你离开了你的主子，今儿一整天你都在你主子身边？”

    “是的。”

    杨圭眼里泛起阵阵笑意，转身对着杨韬和刘氏躬身一拜，道“爹，大娘，你们可是听见了，二妹和五妹叙旧的时候这丫头是在旁边的，二妹走了之后她才去收洗碗碟，后来便一直在五妹的身前伺候着。她不知道二妹如何去了院子里，五妹又如何知道？”

    地上的芄兰躯体一顿，猛然的抬头看着杨圭，杨圭并不理会她的目光，仍旧笑意盈盈的看着转过身来的紧皱着眉头的杨韬，继续说道“或许是二妹在离开时落下的也不一定，正巧芄兰收拾了盘子去洗刷，没见到这一幕也未可知，当然……”

    杨圭的目光一寒，不急不缓的说道“若是芄兰有心之说，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大少爷这句有心之说是什么意思？是说芄兰故意编出这些话来诬陷自己的主子么？”

    芄兰揪着衣襟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声音凄厉的问道

    杨扈见着热闹，也忍不住伸出竹竿来将这趟浑水搅上两圈。

    “依我看，你们在这里吵来吵去有甚意思？五妹这不是还没有说话吗？”

    这句话好像是堤坝上的一个大缺口，大家像是洪水找到了出口似的，统统的把目光挪到了杨稻穗的身上去。杨韬目光如炬的盯着她看了一会，问道“为父问你，这东西，究竟是不是你拿的？”

    杨稻穗这回真是哭也哭不出来了，若是真认下，怕自己是没有命出这宰相府了，若是不认，谁知道杨圭会不会立马举旗反戈，帮着刘氏来欺压自己？

    杨圭这个人，从来就是杨稻穗看不清楚，招惹不起的。

    “说话啊，你傻啊！”四夫人李昭诏高声道“老爷正在问你话哩！”

    杨稻穗吞了口唾沫，红着眼眶抹着泪，胸腔里抽着一口气断断续续道“爹，爹爹，孩儿，孩儿害怕，孩儿不敢说实话。”

    于是乎她大声放出声音来，学着芄兰跪拜的模样，软软的放了腰肢，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杨韬到底不是鉄做的心，纵使他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女儿，但是见她哭成这样，心底还是隐隐有了颤动，遂然放缓了语气再问道“说吧！为父不罚你就是。”

    杨稻穗慢慢的止了哭声，通红着眼睛就要开口，门外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大家往外一看，是二夫人钱晨牧带着杨青芜走过来了。

    杨圭连忙对着钱氏唤了一声二娘，在同旁边的杨青芜道了声妹妹。

    杨韬凌厉的扫了钱氏一眼，沉着声音问道“怎么来的这么晚？”

    钱氏急忙解释道“下人告知时，我正在洗澡，故而搁了些时间。”

    杨韬掸掸衣袍，不在理她，问搀扶着她的杨青芜道“二女，你这钗子是怎么回事？”

    刘氏嘴角漾出了一个深深的笑容“青芜，你白日里是怎么给我说的？将那些话当着大家的面一字不落的再说一遍。”

    杨青芜看了一旁的杨稻穗一眼，见她低着头，揉着眼睛，肩膀有规律的颤抖着，连忙上前一步将她拉起来，帮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拂着她脸上鲜红的手指印，眼眶也红了起来，带着浓浓的鼻音道“怎么回事？爹爹，大娘，我不过是送了只钗子给五妹，怎么，怎么王权给我说是五妹偷了我的钗子？”

    刘氏脸上的笑容猛然收起，瞪着她道“二女，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白日里你哭着跑到我这里求着我给你做主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杨青芜拿起帕子抹了抹挂在眼角的泪珠，依偎在母亲身边，嗫蹑的说道“大娘，白日里我不过是去你那里讨要一些刺绣的窍门，何时让你给我做主？”

    刘氏气的打拍桌子，指着杨青芜说不出话来，钱氏见她一副要冲上来的模样，护犊之情油然而生“大姐，你恁地欺负人！早上青芜就吵着要去看妹妹，还说要把自己最喜欢的钗子送给五女做礼物，她要找你作甚么主？”

    听到这里杨韬心中有了个数，却被这种场面弄得头痛不止，见刘氏还要说话，怒道“都给我闭嘴！”

    大厅里的吵闹终是停了下来，可这平静下的战火依旧燃得很浓烈，旁边的丫鬟老妈子皆摒气吞声，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得主子将火发在自己的身上。

    杨稻穗原本就要止住了哭声，听见大厅里安静了下来，她又立马提高了哭音，一边哭还一边语无伦次的喊着“爹爹，都是女儿不好，都是女儿的错，是女儿说谎，爹爹，好爹爹，你要打要骂随便你，只求你不要不给女儿饭吃，女儿和母亲在乡下常常一天吃不上一顿饭，女儿是饿怕了，女儿这就去劈柴洗碗，女儿乖乖的，爹娘说什么都听，说是女儿偷的就是女儿偷的，只求爹爹少打女儿几鞭子……女儿求爹爹……”

    杨韬目光里闪过一丝沉痛，压低声音说道“你先前为何说是你拣的？”

    杨青芜连忙跑过去将她扶起来，满脸哀痛的安慰道“妹妹不要怕，不会饿你肚子的。”

    钱晨牧也走了过来的将两个瘦小的女子搂在怀里，一张脂粉铺就的雪白面孔上，划出两条鲜明的湿漉漉的痕迹。

    杨圭上前一步道“父亲，大娘想必误会了五妹，问五妹时语气稍稍强势一些，五妹被吓怕了，才胡说是自己的拣的。”

    杨韬听罢，脸色晦暗难辨，刘氏也上前道“老爷，白日里二女对我说的可不是这一番话，我刘茗可指天发誓！”

    她的誓还没有发完，杨稻穗就嚎着嗓子哭了出来，模糊不清的说道“大娘不喜欢稻穗，稻穗给爹爹拜完了寿，回去乡下去就是了，只求大娘别再打稻穗了”

    杨韬听罢，想起刚刚自己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杨稻穗那一巴掌，右手竟火辣辣的疼起来。心中又是泛起一丝愧疚，不自觉的上前伸出了手，想要安慰正哭得起劲的杨稻穗。

    杨稻穗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做出一副闪躲的模样，然后又扑通一声跪下来，不住的朝他磕头喊道“爹爹，爹爹，女儿错了，女儿错了，求您不要打女儿，女儿再也不会贪睡了，一定会准时给爹爹请安，即便是没有人叫醒女儿，爹爹你要信我……”

    杨韬的面色刷的一下就转黑了，瞬间又转红，他朝着芄兰道“今天早上你没告诉五小姐请安的时辰？”

    芄兰惊了一下，结结巴巴道“我喊，喊了，可可，小姐说不起……”

    杨稻穗冷冷的翘起嘴角，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是用了什么词语叫醒芄兰的。

    “爹爹莫要怪芄兰，许是她真的叫了我，我没听见也是可能的，昨晚，昨晚吃了芄兰给的馒头后，女儿困得谎，所以才会……”

    芄兰举着一双睁的眼睛的看着她，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杨圭立马问道“什么馒头？”

    “就是白面馒头，还，还剩下一个，芄兰丢进了院子里，我看着可惜，那么大的白面馒头，就拣回来放在自己枕头底下了。”

    ……

    不一会儿王权拉着脸走了进来，杨韬抖着胡子

    “说”

    “回，回老爷，馒头里掺了迷药……”

    啪的一声桌子上的茶杯全部被杨韬扫落在地上，芄兰吓得魂都没了，本能的跪爬到刘氏的脚下，断断续续的喊道“夫人，夫夫人救我……”

    四夫人李昭诏像是想起什么似得，阴阳怪气的说道“喔！对了，姐姐你先前说要差一个可靠的人去伺候五女，莫不是这个芄兰吧？”

    刘氏狠狠的瞪她一眼，一脚踢开芄兰，连忙解释道“老爷，这件事……”

    “怎地？你还要道是二女串和着五女来栽赃你不成？刘茗，你心思怎这般狠毒，她就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

    刘氏还要解释，杨韬却是不听了，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