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是的,大家都很忙碌,近乎拼劲所有力气,争分夺秒的在练习,期望能够短时间内大大提升自己的技艺。
毕竟,人这一生只那么一次及笄礼,谁不希望在那天成为最美丽最有才识的女生呢!
琴室,众多身着锦衣素服曲裾的女孩雅座在古筝旁抚琴,个个青春貌美,仪态动人,远远望去绿意盎然见的一座古香古色的庭院,半缕清风,美人如画,音律唯美动人,一时之间让人产生某种错觉,好似不小心来到另一个时空,被那美妙的场景勾了神智。
十月,秋意渐浓,微风阵阵,气候宜人。
山间枫叶发红,夕阳如血,她独坐一隅,纤细指间拨弄琴弦,如山谷小溪,如黄鹂鸣歌,如一地的落英缤纷,曲调清澈柔和,好似连听的人的神智也不由的被带入涓涓流水中洗涤了,听得人心动、心痛,莫名悲伤,直到最后一个音律作为结点,仍久久难以从那份情感中脱离。
只觉得视线浑浊,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竟然流泪不止。
那是妙音司嬷嬷第一次听到嫣然独奏的曲子,当初测试嫣然琴艺的时候,她也只是听到了一半便打断,趾高气昂的鸡蛋里挑骨头,无非是想给嫣然一个下马威,意思在明显不过,别以为自己有点才华,便可小瞧了妙音司,无论你在外面多出色,在这里便犹如井底之蛙,差得远了。
今日之所以让嫣然独奏,本是为了训教嫣然,挫挫她的锐气。
据说女孩们私下练习的时候,竟然发现嫣然的琴艺远远高于了他们这些从小抚琴并获得最高等级证书的女孩们。
当初嫣然进妙音司的时候,许多学员都抱着看笑话的态度观望,却没想到她竟然琴艺精湛,这感觉就好似被一个当初认定为门外汉的人踢了馆子,脸上挂不住,自然不服气。
于是总想寻得机会一较高下。不服气的何止是在妙音司苦学多年的学员呢!
妙音司的学员们哪个不是赵嬷嬷手把手教出来的,如今竟被这样一个半途进来的小毛丫头抢了风光,自是要好好调教一番。
但如今却不得不说,嫣然的琴艺确实胜出了这些苦学多年的弟子一大截。就连她也未必能够弹奏出那样的意境。
古筝,巧妙的地方并非在于音律之精准,更重要给予一种魔力,将人的心魂带入某种意境,这才是最为高深的地方。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便可以拥有如此高超的造诣,让赵嬷嬷如获至宝,抱着嫣然喜极而泣。
这些年她一直在寻找能够传承自己衣钵的弟子,本以为书画可以胜任,但近些年她变得越来越忙碌,性子也变得急躁,再加之集八大才艺与一身,精力有限,难以附加,慢慢让赵嬷嬷暗自思考是否该挑选一位静下心来潜心进修的弟子。
而嫣然的出现。无疑是她的及时雨,让她又惊又喜。
贞院嬷嬷们许多都是自梳女,虽个个都是成就极高的艺术家,却终身未嫁,年纪约为50岁左右的时候便会举行仪式,自梳成礼,誓言终身不嫁。
洛溪学院从不强求嬷嬷们做自梳女,只是这些嬷嬷长期居住在僻静山林中,传承古文化与自然万物为伴,情感超脱。生活习性也早已和山下的人不同,不愿勉强适应,再加之她们个个都独立自主,有自己的人生追求。不愿嫁人生子,劳顿一生,于是自梳成礼。
在距离洛溪学院不远处,有一座重金打造的古宅,名为冰玉堂,是嬷嬷们为自己打造的世外桃源。是她们晚年归所。
没有子女的嬷嬷们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的苦恼,那便是技艺传承问题,洛溪学院是她们的家,她们这身技艺往小了说,是技能,往大了说便是活体文化遗产。
受大时代的影响,懂得这些技能的人越来越少,谁都不想这身技艺再无他人传承,于是挑选适合的人传承自己的技艺,是嬷嬷们的一大心愿,也是赵嬷嬷当众昕然泪下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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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及笄礼及及冠礼的日益临近,洛溪学院上上下下都变得异常忙碌,忙着整理祭祀用具,忙着为那些从各地赶来观礼的学员家长整理厢房,忙着为期三天清戒。
为了以圣洁的身心迎接及笄礼,及笄礼前三天会进行清戒之礼。
洛溪学院之所以在这样僻静地势陡峭的密林中修建的很大一个原因是,这里有纯天然的瀑布温泉。
女池和男池分开,每日清晨和夜晚,女孩们都要着锦纱接受清泉洗礼,饮食也极具讲究,第一日只可以食用水果,第二日只可以食用青菜,第三日才可以食用谷物。
据说,这三天实际上是在清理肠胃,将积在体内的荤气排除,再加之集天地之精华,流动在山水万物间的清泉洗礼,洗除尘世污浊,以最圣洁的身心迎接及笄礼。
而对于受礼的女孩们来说,最明显的变化便是,瘦了!
清瘦,但皮肤却变得更光滑细腻,也不知道是不是整天吃纯天然无公害的水果青菜,喝山泉水的原因,肌肤水灵灵的好看,就连为青春痘发愁的女生,也神奇的发现,痘痘正在慢慢消淡。
还有三天便要举行及笄礼了,净心开始收集大家的“字”。
按照古礼,及冠礼和及笄礼时会取字,多是由父母或有学识的长者寄托着对受礼者的未来的期望,以表示对本人的尊重和供朋友称呼。
去往洛溪学院的前一天,嫣然便打电话给奶奶,想让奶奶为自己赐字,虽然奶奶没有办法前来观礼,但至少嫣然希望自己的字是奶奶起的。
顾奶奶接到这通电话也有一个月了,日日为这提字发愁。
她一个村妇,大字不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写的歪歪扭扭,又怎么给嫣然取字呢!
想来想去,在顾奶奶认识的人里,最有文化的人便是李教授了(轩木的外婆)。于是厚着脸皮打了电话,说想请她为嫣然赐字。
而正巧那天吴海英到李教授家里做客,李教授便说到了此事,又想起吴海英是国学教授。起“字”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了,便请她为嫣然赐字。
吴海英想了想,也不知怎么的,便想起了至今遗落在外的外孙女书画,若那孩子还活着。也是这样的年纪了吧!
于是提笔写了一个字“婳”字,婳本意为:娴静美好。
婳,又有一语双关之意,表达着吴海英思念流落在外的书画。
好似冥冥之中早已有安排,就这样嫣然的字竟是由自己的亲外婆起的,可谁都没有想到,最后置嫣然与死地的也是她。
缘与孽,皆由一念。
一念成痴,一念成狂,一念成灰。
世间万物看似毫无关联。单独行进,走在不同的轨迹里。
却不知何时命运的线早已纠缠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林书画记不得她看到那颗石子时是怎样的心情,只觉的头脑轰隆隆的作响,她感觉到……她的世界正在被撕裂。
她站在绝美象牙塔的顶端,看着轰然倒塌的华丽世界,无能为力,甚至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脑袋空白一片,惊慌失措。
手中紧紧握着那颗吊坠。很小,很黑,钻在她手心里却烫的出奇,恨不得将它捏碎。好似只有那样才能减轻她的耻辱和恐惧。
她的身体在发抖,却分不清是怎样的情绪。
来了么?终于来了么?她的末日!
只因为另一个女孩将要取代她,不!应该说,她终究要将所有的一切都还给她。
真正的书画要回来了,她又该何去何从……
想到这里她不禁冷笑,呵!又有谁会关心她的死活呢?
替身。一个替身而已。
“你在做什么?”清丽的声音响起,戚雨薇身着清纱站在更衣室拐角,眼眸微眯,看着神色异常的林书画。
她手里握着的吊坠,戚雨薇再清楚不过,是嫣然随身携带的。
可为什么会落入林书画的手里,不可疑么?
更衣室里两人对峙,林书画从来没有这么慌过,她脸色惨白,看着戚雨薇的神色就好似见到了鬼,惊悚!
她在发抖,眼睛睁的大大的,瞳孔放大,眼睛里留着泪水,面对戚雨薇的质问,她喉咙发紧,发不出任何声音,就那么死死的攥着那个吊坠,盯着戚雨薇看。
这样神色的林书画越发让戚雨薇生疑,她从未见过林书画这样失态,她在害怕什么?又在恐惧什么?是什么让林家大小姐如此惊慌失措。
难道只是因为一个吊坠?一个最普通的吊坠!
戚雨薇想要一探究竟,步步靠近,每靠近一步,林书画的神情越加狰狞,不断退缩,反射性的将手放到身后,死死攥着,没有松手的打算。
此刻戚雨薇像个追逐羚羊的猎人,至于林书画便是那个被追逐至悬崖峭壁边的羚羊。
她眼眸微眯,死寂一片,好似做好了必死的准备,若此刻她身后真的有悬崖峭壁,戚雨薇毫不怀疑她会纵身一跃。
可现实是,林书画身后不是峭壁,而是一堵墙。
此刻的戚雨薇算是猎人,却根本不会使用武器,不知道那颗看似普通的石头有怎样的秘密。
而林书画呢?她确实是一只受了惊的猎物,短暂的崩溃后,她会异常清醒,锋利的抓牙趋势待发,片刻间便能将人撕碎。
“吊坠不是你的!”戚雨薇道,言下之意便是要她归还。
即便紧逼至墙角,毫无退路,林书画依旧紧紧攥着那颗石头,指甲刺进肉里,有粘液流出。
痛,让她清醒。
她强撑着纤弱身体,脸色异常苍白,薄唇微启:“谁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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