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复话音刚落,晏锦手中握住的棋子,便从指缝间滑落,最后掉在了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突然间,有些心慌。
虞方不喜同陌生人来往,所以茶水摆放好了之后,晏锦便让小丫鬟们候在了屋外。
虞方一走,便只留下了晏锦和沈砚山。
她同沈砚山之间从未有过避嫌,晏锦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只是父亲那边……
晏锦在心里暗暗地呼了一声不好,表面上却依旧装作镇定。
下一刻厚厚地帘子从屋外被打起,晏季常走了进来。
这段日子工部的公务太过于繁忙,晏季常很少回到府中。当然,他不愿意回来,也有其他的原因。
晏季常怎么也没想到,今儿一早居然收到小虞氏派人传来的口信,说沈家世子到了晏府之中,有事要和他商议。
当时,陆存无意听见之后,眼里的神色带了几分凝重,陆存叹了一口气,轻声地说,“他又想做什么,不是说要回边疆去了吗?”
晏季常听了,只好沉默。
他的恩师陆存是个十分和善的人,但是对于沈砚山,陆存却很少提起这个孩子!
陆家和沈家多年来交好,到了定国公沈承修这一辈,甚至两家还结了姻亲关系。陆存是沈砚山的外祖父,但是在沈砚山在边疆的这些年来,陆存却从未主动去联系过这个孩子,像是不知道他的存在一般。
陆家和沈家的关系,看似牢靠,但是实际上却也不似表面上那么完美。
沈承修同陆夫人,据说早已形同陌路。
他们之间依旧在维持夫妻的关系,也是有别的原因。
晏季常虽然明白,却在很多时候都装糊涂!他的恩师不愿意提起的事情,他也不好过问。
“罢了,你先回府看看吧!”陆存眉头皱成了一团。然后摇头,“早去早回!”
工部事务繁忙,陆存同几位大人,也好久没有归家了。
尤其是陆存。入冬之后陆存便生了一场大病,结果大病初愈,便急匆匆地回了工部,开始批阅一批又一批的公文。
晏季常心疼恩师,所以这些日子一直在帮衬着陆存。
他点了点头。转身披了一件狐裘大氅便朝着家里赶。
只是,晏季常怎么也没想到,沈砚山居然不在父亲的书房中,而是在自己女儿的院子内。
晏季常皱着眉头,一路匆匆地走了过来。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沈砚山的时候,那个孩子还很小,稚嫩的脸上,全是冷漠。
沈砚山总是躲在黑暗的角落,像是一个狩猎的豹子一般,默默地潜伏!他那个时候看到那个孩子。便知道来日这个少年,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结果,没过多久,沈砚山便被定国公送到了边疆去。
再次见到沈砚山,是他们一起从外地归来。
大雪封了路,他的行程因为大雪的关系,延迟了几日!恰好,沈砚山从边疆归来,便送了他一段路程……
那会的沈砚山,面容同从前一样。清冷又带着淡淡的疏离感。
他的话直接不带丝毫掩饰……
晏季常在官场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不过晏季常不得不承认,同沈砚山说话,不会觉得太累。
那个人太不懂人情世故。说话直来直往,不带半分回转的余地。
晏季常回过神来的时候,便见晏锦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她笑着的坦然,“爹爹,你回来了!”
“恩!”晏季常见女儿神色没有窘迫。便点了点头,然后走进了屋子,对沈砚山轻声道,“今儿没有好好款待世子,是在下的不是!”
沈砚山将手里的棋子放回了棋盒之中,神色淡淡地,“晏大人见外了!是我冒昧造访,打扰你才是!”
“怎么会!”晏季常看着棋盘上的棋局,然后神色微怔。
他一直都认为自己的棋艺不差,而且这些年来,他从未在谁的手里败过一次!只是,晏季常颇为遗憾他的两个女儿,并未遗传他的这些天赋,在棋艺上糟糕的一塌糊涂。
只是,今儿的棋局,倒是有些奇怪。
晏锦的棋艺是什么样子,晏季常比谁都清楚……
但是,眼前的棋局,却是不分伯仲。
倒像……是一局指导棋。
晏季常暗暗咂舌,他同晏锦对弈的时候,若要下指导棋,他都会觉得十分的吃力。可看着沈砚山的样子,倒是像是轻而易举的样子。
晏季常钻研棋艺多年,顿时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晏季常笑着道,“让世子见笑了,小女的棋艺不精!多谢世子,愿意指导她!”
“晏大人客气了!”沈砚山看着棋盘上的棋,依旧面无表情,“若是晏大人不介意的话,可否赐教一局!”
沈砚山将晏季常心里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晏季常自然立即点头,然后坐下后开始和沈砚山对弈。
最会,沈砚山执了黑子,而晏季常执白子。
晏锦看着眼前的一幕,多少有些惊讶。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照了进来,屋子内一片明亮。
沈砚山专心地将棋子落入棋盘之中,姿态优雅又从容。
她的父亲虽然温和,但是性子却有些古怪,尤其是那股与生俱来的疏离感,总是将周围的人撇的远远的。
所以,这些年来,父亲身边并未有多少朋友。
但是,今儿沈砚山只是随意说了几句话,父亲便坐下和沈砚山在一起对弈,偶尔还说几句她听不懂的棋局上的话语,瞧上去倒也是一片和睦。
父亲虽然喜欢对弈,但是却也很少露出这样的神色……这个场面,让她一时认为,是不是在梦中。
祥和,又一片安宁。
晏锦微微敛目,又忍不住窥了父亲一眼。
只见,平日里甚少露出微笑的父亲,嘴角居然微微挑起,然后轻声道,“世子这一步,的确是妙!”
“这是在一本棋谱的残局上看过的一步……”沈砚山也不隐瞒,“改日,我派人给晏大人送过来!”
晏季常一听,略微有些惊讶。
棋谱这种东西,若是孤本的话,价格不是可以用金银可以衡量的。而且,他和沈砚山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却也没有来往到那般密切。
晏季常抬起头,刚要婉拒,便听到屋外传来吉祥的声音。
吉祥在屋外说,“大爷不好了,蕙兰斋那边,闹起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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