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法子说穿了其实一点也不复杂,但能想出这种法子的人,一定对鳄鱼的习性十分了解。
这种法子其实并非林铮所创,北美洲的土著居民,就是用这种世代相传的法子来捕杀鳄鱼。他们先把一头小羊羔绑在岸上,小羊羔动弹不得,发出咩咩咩的叫声,吸引鳄鱼上岸。鳄鱼上岸后,猎杀者便在鳄鱼来时的途中布下尖利的刀器,然后再用锣鼓声来吓退鳄鱼,方法与林铮所用的如出一辙。当然,客观地说,北美洲的土著居民才是这个法子的发明者。
林铮所学的学科就是动物学,当然听说过这种办法,但实际操作起来,今天却也是头一回。要知道,在后世扬子鳄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可不是随随便便能捕杀的,就是知道这个法子,也不能轻易付诸实践。
可在此时此地便不一样了,凶残的鳄鱼人人痛恨,却又人人惧怕,因为数量巨大,这种动物已经严重扰乱了人类的生活,不但影响农业生产和渔民水上作业,还不时有鳄鱼吃人的可怕消息传出,这样的野兽,杀起来简直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还好这个法子不愧是流传百年的办法,可操作性非常强,林铮第一次试便成功了。这其中虽然也有些侥幸的成份,但也亏得林铮专业对口,若是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原理,只怕未必能这么顺利,第一次出手便有所斩获。
王县令生平最喜欢阅读各类兵书,除此之外还喜欢看些稀奇古怪的典籍,算得上是位学识渊博之人,别人给他的评语是“……偏记异书……当世称为博物……”,可林铮这看似云淡风轻的杀鳄计谋,其背后所包含的巨大知识量,却无疑让他大为震惊。
他捻着颌下的短须,收起脸上的吃惊神情,问道:“林兄弟,你方才说这法子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林铮挠了挠头,讪讪地笑笑,应道:“其实严格说来,实在不算是我想出来的,只是此前隐约在一卷古书上看过类似的方法,有些印象,适才被逼得急了,才终于想了起来。”
王县令眼前一亮道:“古书?这古书叫什么名字?”
林铮眼睛眨也不带眨地回道:“那卷古书是我三年前偶然所得,只剩下半卷,卷名早已遗落,在下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林铮信口胡扯起来,明明是一千多年后的知识,却偏偏被他说成年代久远的古书什么的,因为他知道,往古书上扯更容易让人信服。
王县令果然信以为真,思索片刻,抬头望着林铮,双眼中闪过期待的光芒,焦急地追问道:“此书现在何处?能否借本官一阅?”
做戏做全套,林铮早料到他有此一问,他也早早地准备好了答案,当下便推说这书在一场火灾中被烧毁,王县令听了大为失望,忍不住一阵扼腕长叹。
旁边的傅若兰一直在想些什么,此时正好也长叹了一口气。
“傅姑娘也觉得可惜吗?如此好书,王某竟无缘一阅……”
傅若兰道:“此事确实可惜,不过民女方才长叹,却并非全是为此,林铮此法,给了民女颇多感触,因而才有所慨叹。”
“哦?说与本官听听?”
傅若兰踌躇了两下,这才躬了躬身,徐徐道:“智者劳心,庸者劳力。力能达者,智亦能达,而且,往往有过之而无不及,绝妙的法子,效果往往是惊人的,两下一对比,高下立判。”
王县令听罢忍不住望了一眼远处的人群。
远远望去,那位高大的樊大熊依然沉默而又霸气地站立在人群中,犹如鹤立鸡群,本来就很显眼,再加上他身上的衣衫被鳄鱼的鲜血沾湿大半,望过去更是惹眼。
王县令轻叹了一声,收回目光,点头赞同道:“确是如此。方才樊大熊神勇无比,只身一人杀死一条鳄鱼,本官当时也极为惊叹,如此猛士,当真世所罕见,但此刻再看,仿佛……仿佛也没那么稀罕了!先前若想斩杀鳄鱼,只怕非他、非杜家的黄金臂甲不可,但有了林兄弟此法,只需两个胆大心细之人,便能轻易斩杀一条鳄鱼!”
听到这里,林铮忍不住小声接道:“不需两人,一个人便足够了。”
他声音虽不大,王县令听了却又是吃了一惊,一个人?
“不过需要弄一只小鸡小鸭或是小羊什么的,用来诱使鳄鱼上岸。刚才情急之下,没地方寻这些小鸡小鸭来,在下只好让大小姐代替一下,若是有诱物在手,其实一人足矣!”
王县令这才恍然大悟,点头道:“这些日子来,离江边近的一些村子,民众多有报案,鳄鱼侵袭牲畜,丢了不少鸡鸭,甚至有户人家,还丢了一头小牛。那鳄鱼见猎心喜,必会上岸,林兄弟方才所说,想必可行!”
原本让官府束手无策的鳄灾问题,此时却好像一下子有了解决的对策,官府甚至都不需要动一兵一卒,只需要将这个法子公开就可以,一想到这里,王县令忽然觉得,多日来的头痛症好像一下子全好了。
“一个人,甚至一个普通人,便能捕杀鳄鱼……林兄弟,本官现在都不晓得要怎么夸你了!”
“其实在下也没什么功劳,若说功劳,也是写下那本书的先贤之功,在下只是恰逢其会罢了。”
谦虚了两句,见傅若兰神情怆然地望着大江对面的那座陈国城池,林铮好奇问道:“大小姐,你在看什么?”
傅若兰脸上虽然依然平静,但刚才所见所闻,对她的震撼却是难以言表的。
就在这滔滔大江的南岸,那位骄奢淫逸却握有南陈最高权柄的陈叔宝,便是杀她父亲、株她三族的罪魁祸首,纤弱如她,却日夜妄想着手刃仇家,报仇血恨,但这个仇家实在太强大,他的背后,是整个南陈!
要想杀陈叔宝,几乎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灭陈!
可是,以一个弱小女子,对抗整个庞大的帝国,这简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用以卵击石来形容,只怕还是客气了,因为以鸡蛋撞击石头,至少石头还会有轻微的颤动,甚至鸡蛋破了之后,石头还会被泼上一层蛋清,而傅若兰实在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力量可以让那个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庞大帝国为她颤动。
复仇的想法说出去只会被人当作疯子,便连同样背负血仇的奶奶,都数次劝她放弃这个天真到有些可笑的想法,最好终此一生莫要再提起。
用奶奶的话说:“天道有常,南陈必亡,你我能做的,只有等待……”
她知道这不是奶奶无情。杀子之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远甚于杀父之仇,但这又能怎样呢?她们的仇人实在太过强大,强大到让已经失去过亲人的奶奶感到害怕,强大到让人连拥有复仇的想法都显得无比可笑。
然而这荒谬却强烈的复仇之心,却每每让她在午夜惊醒,逼着她继续茫然前行。这个执念让她强迫自己不断壮大,直到自己的力量强大到有能力复仇的那一天。如果终此一生,都未能达成,那便只能传给后世子孙,只要信念不灭,终究会有实现的那一天。
可傅若兰也知道,若是按照这样的思路,只怕这其中的过程会无比漫长,因为双方的力量对比实在太过悬殊。
就像……
林铮和鳄鱼!
可最终的结果呢?
明显处于劣势的林铮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看起来不可战胜的鳄鱼,悄无声息地灭了,那想想就让人心胆俱裂的猛兽,甚至都扑腾都没来得及扑腾一下,便被一把小刀,以奇特的方式杀死了。
强者即使拥有再强大的力量,在与对手的对抗中,也不一定能笑到最后。而力量相对薄弱的弱者,未必就没有机会。要想复仇,并非一定要在力量上强过对手。
智者劳心,庸者劳力。力能达者,智亦能达。
她以前的思路,明显……错了,错得离谱!
傅若兰将自己的目光从大江南岸收回,转头望向还等着他回答的林铮,轻声说道:“林铮……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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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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