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2013年初冬,华夏国大部分地区的国民都已穿上外套,北方的气温更低,常与太平间的温度持平,然而南方则暖和许多,特别是南城的洛光市,该市属于沿海城市,少部分民众还穿着衬衣。
正午时分,阳光穿过大气层照射在洛光市一栋居民楼,尤小凡垂头丧气地拿着文件袋回到这栋居民楼,一踏上楼梯,看见梯级零零散散有些白色的冥纸,他没有感到惊讶,因为如果没记错的话,已“看见”七天了。
到达二层202房,尤小凡掏出钥匙打开自家的门,屋子很暗,窗帘被拉上了,他发现母亲跪在地上,向着阳台方向朝拜。
“妈,你在拜什么?”尤小凡进屋关上门,他走到窗子,欲拉开窗帘。
“不要拉开窗帘!”母亲停止朝拜,回头瞪了尤小凡一眼。
尤小凡愣住了一会儿,不解问,“为啥?”
母亲吃力地撑起身子,慢慢站起来,背有点驼,她避开话题道,“如果你觉得暗就开灯吧。”
尤小凡感觉母亲有点怪,又说不出怪在何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按亮客厅的灯,将文件袋和钥匙放在茶几上,身体坐落沙发,仰头靠着。
“你面试怎么样了?”母亲向神台走去,步伐比往常慢了些许,并且显得有点儿吃力,很像背着东西一样。
“等消息。”尤小凡大学刚毕业,今日第四次面试,他知道‘等消息’多半是‘没消息’。
“现在找工作真难。”母亲在神台的果盘拿走一个苹果进厨房,洗切好放在碟子端到茶几上。
“妈,你怎么动‘老爸’的果子呢?以前你一直叮嘱我别动的啊?!”尤小凡觉得母亲今天很不正常,竟动供奉父亲的水果,他待母亲来到茶几旁,才发现她面色苍白,“妈,你脸色很差,是不是生病了?”
“我没事,你先吃水果填肚子,别饿着了。”母亲转身又向厨房走去,“我现在去做饭。”
尤小凡注意到母亲的步伐越来越慢,背越来越驼,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那般,他担心起来,起身迅速走过去拉住母亲,“妈,你坐下休息,我来做饭。”
“那……”母亲看了看尤小凡,她犹豫一会儿,最后点头答应,“好吧。”
尤小凡扶母亲到沙发的时候,发现她除了身子重一些之外,还发现她的手极其冰凉,如停尸房冰柜那些死尸的手,没有半点温度,他不由皱眉,“妈,你的手怎么那么冰?”
“天儿冷的原因呗。”母亲坐落沙发,背靠的地方瞬间凹陷下去许多,她如释重负般舒了一口气,“好了,你去做饭吧。”
尤小凡给母亲打了一杯热水放在茶几上,随后走进厨房,厨房的洗菜盆里有一条鱼,他一看到鱼,立即从厨房探出头来,“妈,你不是最讨厌吃鱼么,干嘛还买?”
“小不点爱吃鱼。”母亲冷冷的回道。
小不点是对面张大妈的小女儿,六天前在家意外触电身亡,年仅十岁。平时,母亲与小不点接触不多,倒是和张大妈经常因为门口垃圾摆放的问题吵到面红耳赤,有时候甚至动起手来。张大妈亦常常教导小不点,说什么那种人,做鬼也不放过她。
“妈,你胡说什么,没事吧?”尤小凡走出厨房,走到母亲身旁,欲伸手探她的额头,查看是否发烧。
母亲在尤小凡的手将到达额头之际,双手向他猛力一推,厉声道,“别碰我!”
尤小凡被推倒在地,头撞到茶几,他坐起来,边揉着头部痛处边说,“妈,我是你儿子小凡,你不认得我啦?!”
“别碰我,要是再碰我,连大哥哥你也不放过。”母亲露出诡异的笑容。
尤小凡一听,心里又害怕又担忧,他站来,连忙掏出手机,走到一旁给附近一间诊所的医生打电话。
十分钟之后,医生拿着药箱匆匆赶到,母亲看见‘陌生人’,当即发起疯来,乱拿东西向尤小凡和‘陌生人’扔去。
见此等行为,医生当下已诊断出尤小凡母亲所患之病。
下午,天色暗下来,不多时下起了雨,雨水有点大,在冬天不太常见,伴随着闪电,一道接一道,像上帝在拍照,咔嚓,咔嚓,每按一次快门,焦距都会被拉近,对焦点是一座八十年代建造的大楼——洛光精神病院。
母亲被强行送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去到医院后,她的行为更加疯癫,起初多支镇定针无效,医生们一时间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后为了稳定病人,不得不走下策,对病人进行注射安眠针。
注射了安眠针的母亲,不久便进入睡眠,由于病情比较复杂,还要住院观察。主治医生说母亲四小时内不会醒来,尤小凡趁着这时间段打伞外出填肚子。
回来的时候,医院的大门关闭了,尤小凡打着伞提着一碗粥走到门卫处,门卫是一位老大爷,工作证搁在办公桌上,他瞟了一眼证件,得知老大爷姓王。
“王大爷,我是413——”
“登记。”王大爷没等尤小凡说完,抛出二字。
登记好信息,尤小凡从窗口的塑料篮子里取了一个探病的牌子挂在脖子上,王大爷按下电动门按钮,进门前,他望了一眼王大爷,大半个身体卷缩在军大衣里,雷锋帽把两边的脸颊包得紧紧,眼睛盯视身前的黑白电视机,没能看见全貌。
穿过一条廊道来到住院部,尤小凡想起之前坐过一次电梯,残旧又摇晃,于是决定走楼梯,他打开梯门,看到楼梯很昏暗,墙壁白灰多处剥落露出青砖,梯级黑沉沉,眼前的阴森令人愣住了几秒,几秒间,寒风直窜而入,照明楼梯的老式吊灯被吹动,一晃一晃,像一个无人的秋千。
尤小凡开始快速往上跑,刚跑几步,隐约听到有脚步声的回响,他放慢脚步,回响依旧,但这种回响有点怪,自己今天面试穿的是西装革履,皮鞋声较为响亮,回声却较为轻细,互相之间相差不到0.1秒,你停它停,你走它走,仿佛身后跟着有人。
“哒哒。”
“趵趵。”
“哒哒。”
“趵趵。”
尤小凡没多想,一口气往上跑,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推开四层的门,四层是病情复杂的病人专层,一人一间病房,他抬起头看见天花板下面悬挂着一块指示牌,413在北,左转顺着房号前行,边走边看数,401,402……
走到404的时候,突然有一个男病人从病房里冲出来,没等尤小凡反应过来,“扑通”一下子被按倒在地,身体受了一下重重的痛,雨伞和粥也掉在地上。
“我要杀死你!”男病人双手用力掐着尤小凡的脖子,面目狰狞。
“疯子力气大。”这话一点也不假,尤小凡的脸迅速通红,他试图反手扳开男病人的双手,但由于先受攻击,力不从心。
幸好护工们反应快,闻声赶来两名护工,一人一边拉开男病人的双手,尤小凡获得解救,死里逃生后大口大口吸气,遇到这种事,他总体归纳出两个字——倒霉!
尤小凡拾起雨伞和洒出一半的粥,顺着房号继续前行,心里多了一份防备,走到413病房,站在门外借着房灯透过门上的小窗,看到母亲安躺在病床上,他慢慢拧动门把,轻轻地推开继而又轻轻地关上,走到床边,将雨伞和粥放在床头柜。
忽然,一阵寒风扑面而来,霎时鼻孔流出清涕,尤小凡由此想起了白居易的《赋得古草原送别》,他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来一句:鼻涕流不尽,冷风吹又生!
清理好清涕,尤小凡张望窗户,看到原来有一扇窗没有完全关闭,他绕过床,关上那扇窗。
夜幕降临,窗子的玻璃借助黑夜巧合地形成了一面镜子,尤小凡看见了自己,也看见了病房里的一切,包括母亲,包括她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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