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将朕的颜面都丢尽了!”墨泓咚的一声垂在床柱旁,床榻跟着摇晃了几下,墨盵嘢恍若不觉的继续笑道:“那父皇总可以叫常总管他们出去,儿臣的脸皮虽然不薄,但也经不住这么多人观摩,不知道还以为儿臣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墨泓狠厉的瞪着他,面色被气的铁青,大手一挥,对身后的太监道:“都给朕滚出去,没有朕的吩咐谁都不得入内!”
“是。”南常弯着腰退了出去,并替将殿门关上,同时掩去了月光流泻一地的清辉。
“父上。”秦不楚可怜兮兮的瞅着国师,眼底满是惊诧,不住的摇头。
国师除了进来时眼底流露出的那一抹暗沉,便一直是平淡的神色,他看向秦不楚,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唇瓣一动,吐出几个字,“是谁对你下的药?”
“我不知道。”秦不楚摇头,“父上,我真的不知道。”她很怕国师不肯信她,但自从她进来后没说几句话就昏了过去,期间就算墨盵嘢做了什么她又怎会清楚?
国师的神色依旧淡淡,不经意间瞥到了秦不楚眼底的那抹惊惧,低沉的声音犹如滂沱大雨砸击窗棂,令人心里忍不住的发颤,“不楚,你今日来太子殿下的寝殿为何?”
秦不楚心里直发慌,莫非父上在说她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吗?她…她是为了墨赤炎才会来这里的,可…秦不楚看了眼面色深沉隐忍怒火的墨泓,又将想说的话噎了回去。
“是你主动来找殿下?”声音再次响起,同样有着几分怒意,这是秦不楚第一次敢不回他的话。
“是…”秦不楚小声的应了句,发现父上的态度转冷,细微的打了个哆嗦。
“原因。”
“我…”秦不楚紧紧的咬着唇瓣,她看了一眼躺在身边的墨盵嘢,还是说了实话,“我来问殿下关于五皇子的下落。”
国师拧眉,显然他很不满意自己竟然不知道这些事,“五皇子如何需要你瞎操心?”
墨泓咳了一声,适时开口:“是朕让不楚对炎儿下蛊让炎儿忘记对夏侯月的感情。”
“皇上可知万蛊成就一蛊?”国师勾起一抹讥嘲,问道:“五皇子人呢?”
“跑…跑了。”秦不楚声若蚊嗫,她竟然忘了万蛊成就一蛊这么重要的事情,若她真对墨赤炎下了蛊,那么此时墨赤炎必然殒命。
“什么意思?”相反,墨泓并不知道什么是万蛊成就一蛊,难道他做错了?
国师看了墨泓一眼,缓缓说道:“意思是五皇子体内只能生存一种蛊毒,皇室皇子除了太子殿下,体内都有我种植的蛊毒,若不楚真给五皇子下了蛊,那五皇子此时必定会死,一个人的体内又岂能有两种蛊毒的存在?二蛊相杀,痛苦的只会是五皇子。”
竟然是这样!墨泓面色一白,他有些庆幸炎儿脱逃,如果此时他被下了蛊,自己便会失去一个儿子,幸得国师提醒,也幸得秦不楚来的晚了些。
“还望皇上以后想要做什么决定都与我商量,幸好今日未酿出大祸,不过以后便说不准了。”
墨泓有些尴尬的看着国师,身为一国帝王,权利却被他人分羹,心里这个难受!
“父皇。”墨盵嘢看向墨泓,缓解了他此时的尴尬,道:“五弟说希望父皇能够将他的名字在玉牒上除名,自此后他复姓上官,与墨皇室再无干系。”
“他…真的这么说?”一时的震惊竟让墨泓忘了问墨盵嘢为何会知道这句话。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墨盵嘢想要点头,却发现浑身无力,连点头也十分吃力,于是扯开一抹邪气的微笑,狭长的凤眸变得更加深幽。
不孝子!这是墨泓心头浮起来的第一个念头,好歹方才他对墨赤炎还有些牵挂与担忧,可现在已经磨得无影无踪了,养育他二十一年竟然换来脱离玉牒的后果,当真是太不孝!
“他与夏侯月一起逃了?”墨泓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当着国师的面并不好发作,只能独自压了下去。
“嗯。”墨盵嘢应声,他被传为孝子,也是所有皇子中最尊敬墨泓之人,可现在看来倒有些不在意,让人对他产生了怀疑。
“你怎么这么清楚?”墨泓终于发现其中的不对,他想过墨盵嘢会救走墨赤炎的可能,可又想到平日墨盵嘢对他百般孝顺,应是做不出这等忤逆之事。
但世事往往就在不可能之中。
墨盵嘢笑了笑,看着墨泓那阴沉的面色,低声道:“因为是儿臣放走了他们。”
墨泓几乎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是他吗?这个百依百顺的外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显然,这个答案对他的打击不小,毕竟他觉得墨盵嘢是最不可能之人。
“没有原因。”墨盵嘢轻笑,被墨泓一把抓住衣领提了起来,平静的看着墨泓想要将他大卸八块的模样,并没开口求情。
墨泓余光瞥到了国师那与除之后快的神色,心里盘桓片刻,猛然间松手,墨盵嘢重重的跌落回床榻,并发出了一声极低的闷哼。
“皇上,今日您总要给个交代。”国师见墨泓松手,面上有着不悦,他并不想让墨泓饶了墨盵嘢,因为两人同床已毁了秦不楚的声誉。
“朕…”墨泓对于墨盵嘢终是不忍心,想起墨盵嘢率兵攻打鸾焰并战胜的那刻,只有那时他是觉得墨盵嘢可以胜任帝王之位,但他心里始终属意墨彧轩,所以…他又开始为难起来。
“不楚必须嫁给谁,皇上应当知道!既然九皇子无登九五之心,便由太子殿下也没什么不可。”国师悠悠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在他看来谁当皇帝都一样,今日的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所以皇位最好要由墨盵嘢承袭,否则,他会杀了墨盵嘢,顺便让墨彧轩体内的蛊毒发作。
“但嘢儿他是…”墨泓的话没说完,他知道国师明白,墨盵嘢不是他亲生儿子,莫非真要他将帝王的宝座交给自己的外甥?
“太子殿下姓墨。”国师淡淡的给出自己的答案,不管墨盵嘢是不是他的儿子,只要他姓墨,就有资格承袭皇位。
“容朕思量。”墨泓犹豫不决,眉峰紧皱。
国师笑着勾起嘴角,“皇上能思量的时间并不多,一旦此事传出宫外,百姓议论,群臣上谏,就不是皇上还能考虑的事情了。”
墨泓面容一板,国师这些年仗着自己的作为竟开始对他威胁,他还记得络青衣说过,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当日叫她进宫她说了那么一长串话,其实自己都是听进去的了,但终归是一时之气,想着不让络青衣好过,他的心渐渐软化,到底是因为大限要到了,还是因为…通过今日这件事情他看得更开了?
“国师插手国事并不妥当,朕自明白这件事情的利害关系,就请国师放心,朕必当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墨泓眼底的怒气缓缓消褪,声音多了几分严厉,也多了几分威严。
国师见墨泓的态度有所转变,倒也没再为难,反而对墨盵嘢道:“太子殿下,这药不是你下的?”
“本宫何必呢!”墨盵嘢面对国师并没有墨泓的隐忍,也没有他人的畏惧。秦不楚早非处子,他还会对她感兴趣?
“可殿下与不楚所为已被众人皆知,想必过不了多久便是传遍雪月,待到那时殿下想给不楚一个什么样的名分?”
“国师想让本宫给不楚表妹什么名分?”虚伪与蛇,他做得来!但这样的残花败柳也配得上自己所给的名分?
“皇后。”国师并未看向墨泓,声音十分坚定,浓黑的眸子直直看着墨盵嘢,似乎多了些压迫。
“那也要看父皇是否同意。”墨盵嘢又将话锋转给了墨泓,仿佛与自己再无干系。
“朕此时并不能给你答复。”墨泓转头,看向国师,他知道国师想要什么,给不给皆在自己一念之间,但这一念,委实太难做决定。
国师淡淡一笑,拉着秦不楚起身,“无妨,只要能在群臣上谏时给出答复便好,皇上您说呢?”
秦不楚软绵绵的被国师半揽在怀中,面上满是委屈,抬头看向国师,哽咽道:“父上,您要相信您的女儿,不楚真的不知道为何会与殿下同榻。”
国师半揽着她并没说话,浓黑的眸底极快的闪过一抹清光,反而带着她走出墨盵嘢的寝殿。
墨泓见国师离开,心下也松了一口气,站在床榻前,对墨盵嘢道:“嘢儿,告诉朕,你怎会与秦不楚睡在一起,这一切真与你无关?”
“父皇还是不相信儿臣?”
“你让朕如何相信你!”墨泓声音又沉了下去,这一切已经与他的预期发生了偏离,当初他教导墨盵嘢并不希望结果是现在这般难以掌控。
“儿臣当真不知。”墨盵嘢吃力的抬起胳膊,想着这药力真霸道,到现在竟还没未消散,还是想不透他是如何着了道。
墨泓深深的看了墨泓一眼,“你与秦不楚的事情朕自会考虑,近期免你早朝,省的那帮大臣说闲话。”
“儿臣明白。”想将他软禁完全可以直说,不过今日的父皇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一样,对他怎么没有半点处罚?
“父皇不责怪儿臣私自放走五弟与夏侯月?”墨盵嘢忍不住好奇还是问了出来,父皇对五弟何时这般宽容了?
“比起要你五弟的命,还不如自此与他断了父子情分,他不要这皇子名号也罢,天下间多得是人眼红,再说鸾焰已在朕手,夏侯月身无长物根本掀不起任何风浪,任她九段玄技又如何,她心地太软终会吃亏,只要她不再回来,她的命朕都会给她留着。”
“父皇何时想开了?”墨盵嘢有些讶异,父皇向来不是斩草除根斩尽杀绝的么?
“就在方才。”墨泓毫不隐瞒,低低叹了一口气,看着墨盵嘢全身湿透的模样心有些不忍,挥手叫了南常进来,“给太子拿身衣裳。”
“不用。”墨盵嘢出声阻止,“待会儿臣叫溯郄进来便可,这点小事就不劳常公公挂心了。”
墨盵嘢此时的心里还是有些感激,若墨泓对他没有感情也不会生气,更不会怕他着凉想要南常给他换件衣裳,他理解墨泓的难处,但事实已如此,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
“朕先回去了,今日的事情你在好想想,如果想到了是何对你下药派人速来禀告朕。”墨泓心里还是给墨彧轩留了位置,还是,偏袒墨彧轩。
“儿臣明白,多谢父皇。”墨盵嘢听出话里的意思,也没多说,早就知道在父皇的心里他比不得墨彧轩,那个儿子自小就得他的心,也曾立过要为帝的恢弘志愿,更有不将天地放在眼里的狂狷,想必是谁都会对墨彧轩更为看重,谁让他不是墨泓的亲生儿子。
墨泓应了一声,在南常的搀扶下出了寝殿,南常疑惑的抬头,“皇上,您当真要将皇位传给太子殿下?”
墨泓眼底聚拢着波澜,面色突地有些苍白,一手按上心口,重重的咳了一声,“迫不得已时,朕也无法。”
“皇上,您的身体…”
随着南常担忧的声音越来越小,两人也越走越远,躺在床上的墨盵嘢冷冷的勾起嘴角,低声传唤,“溯郄!”
“殿下。”溯郄走进寝殿,打开窗子让寝殿内的味道散去,并扶起墨盵嘢,替他擦干身上的水珠。
“不必擦了。”墨盵嘢冷声道:“打桶热水来,叫人伺候本宫沐浴,把这张床扔了换张新的过来。”
“殿下是因为不楚姑娘躺过?”溯郄不由得出声,以往没见过殿下有这种洁癖,今日是怎么了?
墨盵嘢瞥了溯郄一眼,挑高了声线,“还不快去?莫非你想让本宫生病不成?”
“属下不敢。”溯郄低下头,将墨盵嘢扶到椅子上,连忙出去叫人搬了热水进来。
墨盵嘢被侍卫搀着和衣跨进浴桶,身子浸入热水之中,使人软弱无力的药效似乎散了不少,他抬了抬胳膊,勾起嘴角,对身边的侍卫道:“你们都下去。”
“殿下,您不是要人伺候吗?”两名侍卫不解的看着墨盵嘢,要不将溯郄隐主叫进来?万一殿下在浴桶内滑倒怎么办?
“废话真多!”墨盵嘢声音一冷,“本宫叫你们下去!”
“是。”他们灰溜溜的走出大殿,并关上了殿门,殿下今日的脾气还真是怪的很呢!
偌大寂静寝殿内只剩哗啦啦的水声,墨盵嘢扬臂掬起一捧热水,微仰起头,水珠自肩膀划过胸前,重新归于水中融为一体。
他解开上衣,抬手丢在地上,此时的他看起来并没方才的无力,也没有那么虚弱,反而灵活自如,好像并没中什么药。
“你倒是毫不在意!”清淡的声音自床榻后的暗门内传出,一袭白衣淡漠出尘的男子从门后缓缓走出,男子俊美如风,浑身透着几分清冷。
“嗤!国师那个滑头,发现了又如何?他还不是拿爷没办法!”说话的人便是坐在浴桶中的“墨盵嘢”,此时再看他,已经恢复了原貌,那如琉璃焕发着灼灼艳彩的紫眸竟是如此明亮,俊美如玉的面上满是漫不经心,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双臂耷拉在浴桶边缘,挑眉看向浅步走来的凌圣初。
“你可知墨盵嘢在里面都快要气疯了,他本无意皇位,可既有今日之事,他又如何推脱的掉?”凌圣初淡淡的扫了眼焕然一新的床榻,又看着被他丢在地上的杏黄色的龙纹锦袍,继续说道:“溯郄办事效率极高,他可有怀疑你?”
“自然怀疑了。”墨彧轩身子向后一倚,懒洋洋说道:“爷又没刻意隐藏自己的习性,以溯郄的细心必定会发现今日的不寻常,不过就算他怀疑也无碍,没有太子的命令,他不会进来。”
“你对太子殿下身边人了解的真透彻!”
“那是!”墨彧轩嘴角一扬,“爷当初可是想让溯郄进醉璃苑来着,可惜皇兄舍不得,否则以溯郄的本事定能与清流争个高下。”
“醉璃苑?”凌圣初淡笑,意味深长的开口:“我看你不仅想让溯郄进醉璃,就怕皇宫里的人都让你琢磨了遍。”
墨彧轩笑笑没有说话,就这就让想起小青衣来,当初他还以为醉璃苑能多个太监,谁知道是多个女主人,果然世事难料。
“皇上对你可有疑心?”凌圣初继续问着,拂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淡看着他沐浴。
墨彧轩很是大方的让凌圣初观看他那堪称力与美收束的健硕身材,轻叹一声,“爷是他的儿子,父皇或许已经起疑了,不然…不然他的态度不会转变的这么快,也不会将所有怒火隐忍下去。”
“我还以为皇上会借此机会留下你。”
“国师当着父皇的面拆穿爷的身份,父皇自然不能强迫爷留下,不仅是因为爷要守护人界,更是因为这象征将天下握于手中,他一直想要这个天下,爷的身份可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只是国师这次沉不住气了。”
“哼!”墨彧轩冷哼,“他沉住气还能给爷与秦不楚下药,让爷与秦不楚同榻制造流言?爷体内有他下的蛊,只要爷靠近京都他就能轻易判定出爷的方位,这对于堂堂国师大人来说可不是什么难事。”
“想不到啊…”凌圣初悠悠一叹,想不到国师大人才是下药之人,他为了留住墨彧轩,更为了让秦不楚顺利当上皇后,竟用了这等不入流的手段,当真是与他的国师身份不太匹配,谁又能想的到?
“皇兄怎样了?”墨彧轩突然想起还被他俩控制在密室里的墨盵嘢,懒洋洋一笑,皇兄该不会有想杀了他的念头吧?他不过就是借皇兄的身份和脸一用,应该不至于。
“我刚才就说了,你没将我说的话放在心上。”凌圣初摇了摇头,见墨彧轩皱眉,便又说了一遍,“他快气疯了,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因为我听见了他的磨牙声。”
“皇兄还会磨牙?”墨彧轩好奇的瞅着凌圣初,他还从没见过皇兄磨牙,他也很少见到墨盵嘢生气,难不成这次真生气了?
“嗯。”凌圣初淡淡点头,“你想好怎么和他解释了?”
“没想。”墨彧轩撇着嘴角,“爷以为皇兄大度,不会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如果不是善沢那个老头子说雪月将有危难让我们火速赶回,爷又何必与皇兄调换身份?进个宫都要偷偷摸摸的,说来还是怪那个老头子!”
“嗯,是怪那个老头子。”凌圣初附和,他不认为墨彧轩说的有什么错,本来他们已经出了翾曜大陆,可在接到善沢的一封加急信后又赶了回来,信上说近日雪月将有危难,若不及时赶回,重则皇室倾覆。
墨彧轩哼着,“那老头子说的最好都是真的,不然爷一定拔光他的胡子,看着真碍眼!”
“你与秦不楚…就没做些什么?”凌圣初轻挑眉,他一直都在密室里与墨盵嘢相对,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虽说秦不楚不是个大美人,可那长相倒也下得去口,禁了欲的某个男人就没兽性大发?
墨彧轩白了凌圣初一眼,“爷会那么饥不择食?秦不楚那个女人爷还看不上!爷再想小青衣都会忍着,你就是嫉妒,嫉妒爷比你先开荤!怎么,你憋得难受了?”
凌圣初淡漠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黑沉,面皮一抽,眼光如刀嗖嗖的盯着他,须臾,蓦地一笑,好似昙花初绽,散发着惊心的美丽,“我忘了说,你的小青衣来信了。”
墨彧轩眼睛一亮,“哪呢?你怎么不早说!快拿出来啊!早知道爷还在这跟你费什么话?”
“在这。”凌圣初双指一捏,从衣襟里夹出一张信纸,微微一笑,笑意中透着几分古怪。
“给爷!”墨彧轩迫不及待的伸手去够,却扑了个空,当他想站起身来时发现浑身都不能动了,水温逐渐凉透,如玉的脸色一沉,磨着牙怒吼,“凌圣初,你竟然对爷下药!”
凌圣初挑了挑眉,不在意的摊开信纸,抖了几抖,“你不是说我嫉妒你?说的没错,我嫉妒你有女人传信心里不爽,所以这封信我先看,你,稍后。”
墨彧轩眸内浮起一抹森寒,额际上滑下一滴滴水珠,冷声道:“等爷缓过劲来,你就该祈祷爷不会塞个男人给你!”
凌圣初大致的扫了眼信上的内容,神色微变,却在瞬间恢复了清冷,回头对墨彧轩勾起,缓声道:“如果那个男人,兴许我会考虑。”
“凌——圣——初——”一声低吼似咆哮从墨彧轩喉咙内发出,若论从前,他与凌圣初说笑倒没什么,可现在凌圣初手里拿的是他女人写给他的信,凌圣初怎么能那么厚颜无耻看他们夫妻的私房话!他要看信!他要看小青衣写给他的信!
“你就不怕再把国师招回来?”凌圣初揉了揉耳朵,想着果然让墨彧轩说对了,刚才他吼得那么大声溯郄都没进来,要是墨盵嘢有个三长两短他岂不是失责?
“拿来!”墨彧轩冷冷的盯着他,眸底蹭起一丝丝火花,他已经准备好大开杀戒了!
“给你。”凌圣初知道不能太过,不然真要被墨彧轩追着满世界追杀了,他笑着在浴桶中洒下一把药粉,墨彧轩身子一动,周身带着水花立即飞出浴桶,抓起旁边放好的干净衣裳披在身上,同时从凌圣初手中抽走那张信纸,光着脚站在地上贪婪的看着信上的内容。
“堂堂雪月九皇子,为了一封信竟连靴子也不穿,这传出去像什么话?”凌圣初将银色的长靴放在他面前,谁料墨彧轩挥了挥手,道:“等爷先读完这封信。”
“读不读都一样。”凌圣初状似无所谓的开口:“你的小青衣又没写一句对你思念,你高兴个什么劲?”
“爷就是高兴,看着小青衣的字爷就高兴,你的梦樱怎么没对你写一个字?”墨彧轩像捧了块宝一样抓着信纸亲了一口,仿佛这信上还有她留下的香气。
凌圣初看着他忘情的动作,大煞风景的说着:“这信纸是由濯天传来的,这一路说不准沾了什么东西,早知道你这般饥渴,方才就该对秦不楚下手。”
墨彧轩紫眸一寒,睨了他一眼,俊美的脸有点扭曲,“凌圣初,你给爷闭嘴!用不用爷封了你的哑穴?”
“不用。”凌圣初清淡的说着,“我自己有药,但我又不会用到自己身上,大不了我让你一时听不见我说话好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你不是一字万金么?今儿个真是稀奇了!”
“还是一字万金。”凌圣初点头,“所以你数数我同你说了多少花,再算算你欠我多少金子。”
“敢情是爷逼你说的?”墨彧轩手心凝聚起一道玄气,玄气对准的方向是凌圣初的死穴,如果凌圣初说出来的话太气人,他不介意让他彻底闭嘴。
凌圣初闭着嘴巴嗯了一声,在墨彧轩那抹白光打来时瞬间躲开,身影一闪,飘忽至窗前,对他说道:“这个时候内讧最不明智。”
墨彧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凌圣初识趣的摸着鼻子,急忙转移话题,“嗯,你的小青衣说她已经拿到了七绝琴,要你多留意女娲石,具体原因信中已经言明了,还有就是她想与你共同寻找神器,不仅可以节省时间,你们也能早日相见,我觉得她说的没错,你可以回信了。”
“爷都看见了。”意思是你说的都是废话。
“估摸你是因为她没说墨小贱我想你了之类肉麻的情话你才生气,大丈夫顶天立地能屈能伸,我看你可以给她回小青衣我想死你了,估计下次在来信你就能看见你想看的了。”
“凌圣初,你是不是想死?作为多年朋友,爷可以无条件成全你。”墨彧轩怒了,火了,炸毛了,与凌圣初两人在墨盵嘢的寝殿内打起来了。
一人挡,一人追,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始终未断绝,再寝殿内能毁的东西毁的差不多了,两人也停了下来。
“墨彧轩。”凌圣初轻喘了一口气,迈着小心的步子走近周身冷意直冒的墨彧轩。
墨彧轩盯着他没说话,看着凌圣初走近,手一指,“给爷站那!”
话落,凌圣初听话的站在原地没动,事实上他懒得再跑了,不如议和,反正从小到大两人都是这样,床头打架床尾和,怪不得会有人怀疑他俩搞基了。
墨彧轩再开摊开被抓的紧巴巴的信纸,眸光瞥见信纸上有一角褶皱的不像样,有些不舍的以指尖轻抚,眸光在信纸上的字迹上流连,脑中幻想着小青衣提笔写信的模样,心里泛起柔柔的暖意,目光柔和如水,万分思念似乎穿透了纸张,直抵那人心底。
凌圣初又何尝不想百里梦樱,他说这些话是因为没看见百里梦樱的只字片语,于是便吃起醋来,所以对墨彧轩说话也处处挤兑,其实是他太想那个神经大条的女人了!
但凌圣初不知道的是,百里梦樱此时可没在想他,反而在络青衣写信时跑去开赌石玩的不亦乐乎。
“小青衣竟然找到神器了。”这声音软如羽毛,拂着人的心底仿若有轻轻的痒意。
“她与明月寒也见过面了。”凌圣初点头,他们都没想到络青衣会找到神器,而且还找到这么容易,因为他们不知道络青衣身边还跟着银华,若没有银华便不会这么容易找到七绝琴,银华也曾算是七绝琴的半个主人。
但银华却不被这二人所知,水无痕与明月寒都隐瞒了银华的存在,所以任凭两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此时最危险是络青衣,她身边跟着的是魔界的魔尊,一个想要找回她的魔力净化她体内魔血的魔妖兽。
“既然你的小青衣无事,我们便该想想下一步要如何做了。”凌圣初面上又换回了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国师显露人前,这让本就不太平的皇宫变得更加危机四伏,国师已然发现了是墨彧轩假扮墨盵嘢,可碍于身份,他并不能揭穿墨彧轩,更不能对墨彧轩如何,所以便有了对他们下药想要造成两人既定的事实,幸好墨彧轩机警,躲过了这劫。但在善沢口中所说的雪月危难到来前,他们又要怎样装下去?
“先把皇兄放出来。”墨彧轩将信纸妥帖的收进怀中,贴靠着胸口,面上扬起一抹轻挑的笑意。
“不怕他会告密?”凌圣初挑眉,他与墨盵嘢没有交情,只从别人口中听过他的冷血狠辣,要是放出来与他们作对那还不如关着。
“反正父皇和国师都知道了爷是谁,还会怕他告密?皇兄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墨彧轩走向床榻后,手指敲了敲墙壁,墙壁应声而开,他走进去,便看见墨盵嘢被点住穴道坐在密室内的软榻上。
“皇兄。”墨彧轩笑吟吟的叫了一声,迅速出手解开了他的穴道,并退了几尺远。
墨盵嘢用手掸了掸仅剩的白色里衣,缓缓站起身,声音低而魅,且带着几分笑意,“九弟没穿着那件太子锦袍替本宫多制造几场血案?”
“臣弟就是演了场戏,皇兄以为臣弟会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那不是正好与本宫的身份相配?”墨盵嘢挑眉,凤眸内透着深若寒潭的幽冷,嗤笑道:“九弟的易容术倒是足以以假乱真。”
“臣弟不会易容术。”那可是小青衣的本事,他总不能抢了去!墨彧轩在墨盵嘢讶异的目光缓缓开口:“这是九弟新学的幻容术,还不错吧?”
墨盵嘢笑了一声,嘴角一挑,慢悠悠的说着:“九弟放了本宫,就不怕本宫跑去父皇面前拆穿你?”
“何必这么麻烦!”墨彧轩轻笑,“只怕父皇已经认出了臣弟的身份,就连国师也认出来了,不然国师大人又怎会给臣弟安个如花美眷呢?”
“你说什么?”墨盵嘢皱眉,不明白墨彧轩这句话的意思,他的密室有一特点,那就是不管外面说什么里面的人都不会听到,同样里面的人想做什么外面同样不会知。
“国师大人想要将不楚姑娘嫁给皇兄您呀!”墨彧轩晃了晃身子,不老实的坐在一张桌子上,一腿曲起脚踩在长椅上,姿态端的是慵懒风流。
墨盵嘢眸色一深,眯着凤眸看着墨彧轩,在这昏黄的密室内尤显那张容颜的俊美,就说此刻他这做派就能引得无数女人趋之若鹜,无怪乎天下人送他那句墨燃韶华烬颜色,彧与风流仗疏狂,果真是相配极了!即便是在昏暗的地方都不能遮掩他那一身独特的风华,或许他有些明白了络青衣选择他的原因。
若他是女子,怕也会爱上墨彧轩这样的男人。
“你做了什么?”
“臣弟没做什么,可能是国师大人太舍不得臣弟了,才会在自己女儿身上下药,另外,也下在了臣弟的身上。不过臣弟躲得及时,不然被秦不楚糟蹋可就没法活了。”
这也忒嫌弃秦不楚了!好歹她也有几分姿色,好歹她也是要成为皇后的女人,却被墨彧轩贬的一文不值,若教秦不楚知道了,还指不定如何伤心。
“从前便有传九弟的女人遍天下,莫非络青衣是你的第一个女人?”墨盵嘢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如果他真洁身自好,又怎会任流言遍及天下都没有动作?
“这都让皇兄发现了!”墨彧轩笑着点头,“成了亲臣弟才发现床笫之欢的食髓知味,还是成亲好,臣弟最爱小青衣了。”
这话说的坦诚,*,外加一点张扬,不过也符合墨彧轩这清傲狂狷的性子,他在墨盵嘢面前直率的表明此生非一人不要,也是想告诉墨盵嘢少打络青衣的主意,不然别怪他没事先提醒!
正如墨彧轩所说,墨盵嘢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他邪魅轻笑,听出墨彧轩话中的意味,抬步走出密室,眸光落在一地的水渍与那件湿透的杏黄色龙纹锦袍上,嘴角一勾,缓缓回身看着墨彧轩,道:“九弟自有轩王府,还有流轩宫,怎把本宫的寝殿当做自己的地方了?”
墨彧轩嬉笑了一声,凑近墨盵嘢,拉过凌圣初,笑盈盈的开口:“只怕未来几日皇兄的寝殿会热闹一番了!臣弟与凌大公子想暂住皇兄的寝宫,也希望皇兄不要对外宣扬臣弟已经回来了,臣弟也就回来几日,过些天一样会走。”
“既然想住本宫的地方,就要告诉本宫你此番因何回来?”墨盵嘢知道墨彧轩回来便说明了雪月必有大事发生,况且他还要自己保密身份,这便说明了这件事不能为外人所知。
“臣弟告诉皇兄,皇兄不会说出去吗?”
墨盵嘢冷笑,“不想说便回自己的地方,本宫这里太小,就怕有些响动传进父皇耳里。”
“哎呀皇兄你竟然威胁我!”墨彧轩眨了眨紫眸,抱着双臂,晃了晃身子,懒散开口:“臣弟最不怕威胁了,不过念在你是臣弟皇兄的份上,臣弟就告诉你。”
“说。”冷冷的一个字,却听不出多少冷意在其中。
“皇兄知道善沢大师么?就是天下为之敬仰传颂的那个糟老头子,他算出这几日雪月必遭大难,便给臣弟与凌圣初传信回来救场,所以臣弟就回来了。”
“雪月,必遭大难?”墨盵嘢狐疑的看着墨彧轩,他怎么知道墨彧轩说的是真是假,尤其墨彧轩这副懒洋洋的样子让他想相信也信任不起来。
“那老头子现在就在臣弟的轩王府内,皇兄若不信派人去问不就知道了,总之臣弟是为了雪月为了父皇为了皇兄回来的,这床榻总得分臣弟一半吧?”墨彧轩轻挑一笑,开出条件,原因都告诉他了,皇兄总不能不仁义将他和圣初撵出去。
墨盵嘢看着墨彧轩没说话,但墨彧轩知道他是默许了,于是有点变本加厉的继续说道:“皇兄,要不你在考虑考虑迎娶秦不楚进门?臣弟见父皇也有那意思,国师更是点名点姓要你迎娶,况且父皇现在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将皇位传给你,江山美人搓手可得,皇兄你想想?”
想将他烫手的山芋丢给他?哪有这么好的事!
墨盵嘢缓缓勾起嘴角,狭长的凤眸内溢出一抹幽冷的寒光,看着墨彧轩那笑意盈盈的模样缓缓开口:“溯郄,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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