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口向外看去,伊豆市的天空是灰白色的。
一排排楼房整齐排列,同样是灰白色的屋顶陈列在天空下,仿佛一座座无言的墓碑。
这是一栋无人的别墅,别墅的主人已经早早听到风声,收拾行李离开了伊豆市。
房间里一片混乱,椅子被拉开,橱柜敞开着,床铺也是一团糟。地板上满是凌乱的脚印。
找到这栋别墅并没有花太大功夫,它就位于温泉旅店大约半公里外的别墅区内,位置隐蔽,不易被追踪和包围。
李芷梦拉上窗帘,将所有窗户挡住,随即转身,坐在别墅餐厅那张被拉开的椅子上。
卧室里的床铺被简单收拾出来,上面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年轻男孩。
苏智阳的皮肤红扑扑的,那是被灼热的温泉泉水烫伤的痕迹。
李芷梦自己也受了伤。可能有肋骨断裂,脚腕也很疼,背部像是刮伤了,火辣辣的疼,腹部也隐隐疼痛。
但李芷梦并未在意。
她的体质异于常人,灵能力一刻不停地修复着她受损的身体,让她浑身都产生一种麻痒的感觉。
换成是普通人,此刻恐怕早就呻吟出来,但她却咬着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因为对面的客厅里,一名蒙着眼睛的青年正盘腿坐在沙发旁边。一柄长刀斜侧着放在他脚边,刀刃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
青年身边的榻榻米上,跪坐着一名稚嫩可爱的少女,少女脸色平静,温婉柔和,黑色发丝垂落,守在青年身边,一言不发。
片刻后,青年缓缓睁开眼睛,张嘴一吐,竟然形成了白色的气流,嘭的一声撞在对面的墙壁上,形成了一道凹陷。
李芷梦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虽然对他的实力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近距离接触时,依然感觉不可思议。
见到青年睁眼,李芷梦犹豫了一下,开口说:“谢谢你救了我们,莫云。”
她现在已经知道,方才莫云之所以要对祭司出手,就是为了给她和苏智阳争取时间。也就是说,她和苏智阳两人欠对面的青年一命。
这让李芷梦面对莫云时总觉得有些不安。
“这没什么。”莫云休息了一阵,状态已经基本恢复完全,此刻神采奕奕的道,“调查员之间,本来就是队友的关系。队友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队友吗?”
李芷梦似乎想要反驳,但嘴巴张了张,还是没有说出话来,毕竟她刚被莫云救了一命,没资格质疑这个说法。
尽管如此,她的反对态度还是溢于言表。
莫云打量着眼前的女孩,李芷梦大概一米六五左右,大腿壮实,能看到明显的肌肉轮廓,眼眸中不时闪过一道银色流光,是典型的运动系女孩。
她留着一头黑色短发,眼神锐利又坚定。
虽然不清楚她为什么没有在群里说话,但估计她应该是对调查员有什么误解,不敢相信群里的人。
不过,每个人都是活在误解与偏见之中。对于她来说,或许从她的角度看到的事实就是,调查员不可相信。
但这些莫云不在乎,也没兴趣对李芷梦解释什么,他本来的目的是吸引秘教教徒的注意力,为威廉刺探情报争取时间。
至于救下李芷梦这两人,只是顺手而为罢了。
就算她不理解,不愿意相信自己,至少不是敌人就好。
莫云拿出手机,看到了威廉留下的消息,眼神猛然一凝。
“居酒屋,神社和体育馆吗?确实值得一探。”
莫云回想起上一次在本营世界中,那个覆盖整座茂林城的巨大仪式法阵,以章家,莫家和城卫府为核心的巨大仪式,意图将整座城市笼罩其中。和此刻的伊豆市一样,也是呈三角形的形状分布。
他微微点头,认为威廉的说法是有根据的。
虽然没有和威廉见过面,但这个队友却意外得可靠。
“你……能在外面的环境中睁眼?”莫云思索了片刻,抬头问眼前的李芷梦。
他方才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李芷梦和那个叫苏智阳的男孩,方才似乎并没有用布条蒙着眼睛,而威廉似乎也是这样。
这是最让他羡慕的能力。
“嗯。用灵能力包裹双眼即可。”李芷梦点点头。
“灵能力?”莫云愣了一下,“那是什么?”
“大概算是一种天赋能力?”李芷梦犹豫了一下。几秒后,她伸出手,十指间竟然能看到细密的白色闪光,像是静电打出的火花,噼啪作响。
莫云却是愣了一下,在他的气息感应里,这种感觉,竟然有点熟悉。
这明明就是……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完成第三次生存游戏时,曾经获得过两种奖励,一种是对自己致幻的能力,曾经帮助他领悟了断魂刀的刀意。
而另一种,他一直没用到的,是灵视能力。
这个能力自从获得后,他就基本上从来没有使用过,因为他没感觉到有什么场景需要使用这种能力。
但现在,对面的李芷梦手掌中闪烁的气息,以及她眼眸中不时闪过的银色流光,分明就是动用灵视能力的特征。
他闭上双眼,暗自发动灵视能力,再度睁开眼时,对面的李芷梦愣了一下。莫云的眼眸中,赫然也闪过一道银色流光。
“原来是这样……”
莫云此刻的视野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昏暗的房间变得明亮,再次看向窗外时,也没有那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和此刻身体周围的环境发生了一种莫名的交融反应,仿佛与周围的环境更加融洽了,更加贴近了。
就像是齿轮抹上了润滑油一般。
“你,你也是灵能力者?”李芷梦呆住了。
“大概吧,这是一次任务奖励。”莫云点点头,但接着又摇摇头,“我和你不同,我只能将这种能力覆盖在双眼上,它叫灵视。但你却能灵活地使用这种能力,让它在全身各处流动,和你比起来,我只是个半吊子而已。”
莫云心中有了明悟。所谓的灵能力,就是这个世界里类似真气的一种特殊能量。
掌握了这种能力,就相当于是本营世界中的修行者,也就相当于是现实世界中的古血者,都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情。
而李芷梦和威廉之所以能在外面自由行动而不需要蒙住眼睛,大概也是因为这种特殊能力的原因。
既然如此,那么他是否也可以……
想到这里,莫云急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了窗户边。
犹豫了一下,他缓缓拉开窗帘。
先是闭着眼睛,然后睁眼。
这一次,莫云没有感觉到注视感和不安的感觉,他睁开眼,看到了外界的景象!
萧瑟的长街。
街道上遍布着死状狰狞的尸体,隔着几米就能看到一具。
几辆车横着停在街道中央。
一辆黑色轿车的车玻璃全碎了,车轮胎旁边是晶莹的玻璃渣,反射出点点白光。
远处是灰色和褐色的商业楼。
鳞次栉比。
对面商业大厦楼顶一块清晰的蓝色广告牌,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北洋银行。
更远处是层层叠叠的灰色山峦,但却隐隐有一种不真实感。
像是水墨画中的山峦。
整座城市弥漫着一种诡异和虚幻的气氛。
商业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出暗灰色的天光,让莫云想起了曾经在本营世界里的茂林城。
但这些都不是关键。
他的眼眸里,赫然显现出伊豆市上方迷蒙的天空。
灰色的云层重重叠叠,挡住了阳光,也挡住了湛蓝色的天空。
厚密的与云层后方,仿佛有庞大而不可名状的躯体游动。
城市的街道上方,一阵阵肉眼可见的介于透明和纯白色之间的旋风席卷着吹过街道。
就在莫云拉开窗帘后的片刻,一股白色‘旋风’席卷着,转瞬间就停留在别墅外。
这一下,莫云看得清楚,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旋风,而是密密麻麻的白色颗粒!
那些颗粒聚集在一起,漂浮在空中,仿佛旋风一般不断旋转,扭曲,时而像是痛苦扭曲的人形,时而又形成语言无法形容的奇异形状,让人联想到被烫伤时的水泡,又像是密密麻麻的囊肿。令人头皮发麻。
“这就是溺水者病毒的真身吗?”
莫云打了个冷战,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觉浑身不适,不愿再细看这东西,急忙拉上了窗帘,转身坐回沙发。
他坐在沙发上,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虽然病毒的真身可怕,但运用灵视能力后,他也能在室外张开眼睛了!他又能重见光明!
这对他来说是个大好的消息!
什么都看不见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如果单纯用实力来衡量的话,蒙起眼睛的莫云,实力至少下降了接近一半。
战斗时,他只能依靠听觉和嗅觉,以及气息感应来判断对手的动作,这就导致他很容易被对方的假动作误导,每次都慢对方一步。
恢复了实力后,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挥出陆地神行术的真正速度,而不怕撞上障碍物或者是墙壁。
速度增幅至少一倍,实力的提升却不仅仅是一倍那么简单。
现在,如果再遇到祭司,莫云有信心几分钟之内砍死那家伙!
就在莫云心生喜悦时,威廉又发来了新的消息。看到消息的刹那,他就明白,是时候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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