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知道宋国不愿意辽国得到掌心雷,蔡鞗还是恼怒黄文功的哭嚎,甚至有些厌恶这个老宦官,来到书房时,正见绿桃趴在书桌上呼呼大睡,这才明白刚回寨子时的不自在,原来是少了这丫头。
见她趴在书桌上昏睡,蔡鞗也没打扰,而是躺在一旁的藤椅中,仰面想着辽国发生事情……
“梆梆……”
“来了……呃……少爷?”
房门响动惊动了昏睡中的绿桃,想也没想就是惊叫,抬头却发现藤椅中的蔡鞗抬头看来,一脸惊愕张着小嘴。
“还愣着作甚?还不去给你家少爷烧些热水?”
“啊?哦……”
蔡鞗对这个小迷糊一般的大丫头很是无奈,见到推门走入的苏眉、杨氏、蔡翛,心下无奈又成了满满苦涩,很有些想要再次跑去满是臭气的硝石场子。
“唉……”
蔡鞗指了指一旁坐椅,不等他人开口,说道:“鞗儿其实很厌烦每每需要一番口舌解释。”
蔡翛犹豫了下,先于他人坐到蔡鞗身边,说道:“五弟是不是对三兄很是不满?”
蔡鞗白了他一眼,说道:“不满……五弟想问问三哥,家、国、天下,何为轻?何为重?三者相互冲突时,三兄当如何选择?”
蔡鞗话语一出,刚坐下的杨氏、苏眉皆是一愣,蔡翛却是神色郑重,隐隐约约感觉这才是双方关系僵硬的根结所在。
……
“格……”
房门打开,绿桃提着水壶走入,一脸不解看着沉闷不语四人,有些犹豫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蔡鞗看向绿桃身后跟着的赵福金、余里衍,很是瞪了眼若无所觉的迷糊丫头。
“你家少爷正在挨训呢,带着福金、妞妞去玩,不许在外偷听。”
一听到少爷正在挨训,绿桃心下一阵紧张,忙点头道:“绿桃不偷听!”
说着将水壶、茶盏放在蔡鞗身旁小几上,低头慌里慌张离开房舍,房门刚关上,又听到房内传出一声清冷声音。
“三儿,守着房门,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诺!”
三儿在外答应? 绿桃一看情形不对? 慌忙拉着赵福金、余里衍远远离开,拍着胸口一阵慌张? 对自家少爷性情极为了解的她? 很清楚什么时候可以任意妄为,什么时候就要老实听话? 跑出老远后,才疑惑不解看向赵福金、余里衍问道:“老黄和耶律蛮子不会是惹了少爷恼怒了吧?”
在绿桃眼里? 少爷的性子是极好的? 除了黄文功、耶律速敢也没人惹了少爷不高兴。
赵福金想要开口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述说,自从生母大刘氏病逝后,自打赵佶宠爱了小刘氏后? 再加上蔡鞗的一再折腾? 赵福金也体会到了什么是人情冷暖,学会了察言观色,变成了每每沉默不语……
余里衍又有不同,亲生姨娘是皇后,生母也是宠妃? 自幼便是躺在蜜罐中,性子要欢快、大胆许多? 见绿桃问起,小嘴一阵叭叭将今日听到的大致说了遍? 又苦巴着小脸说道:“绿桃姐姐最是知晓小五哥哥心意,绿桃姐姐? 小五哥哥是不是真的恼了? 真的不给妞妞掌心雷了啊?”
绿桃很是满意余里衍话语? 托着下巴似模似样想了想,说道:“少爷不开口还罢,开了口应该是想给了的,只是……若妞妞爹爹不给少爷硝石,估摸着这一次也是一锤子买卖,下次恐怕是不会给了的。”
“嗯……妞妞最好给你爹爹写封信……”
“嗯嗯!”余里衍忙点头说道:“妞妞这就给爹爹写信!”
余里衍拉着绿桃跑入低矮房舍,只留下赵福金一个人站在院中,默默看着紧闭着的房门,房内却依然诡异寂静……
蔡翛皱眉不语,蔡鞗也不着急,提着水壶为面前三兄添加茶水,看向杨氏和苏眉时,两人皆微微摇头拒绝。
蔡翛沉默许久,心下有种感觉,一旦自己的回答无法让面前年幼却掌控着万人生死的五弟满意,恐怕这辈子也难以获得他的信任。
“《孟子》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我朝赋税虽重却不是没有缘由,若无北方辽国威逼,朝廷自当减赋以减民间负担。”
沉默许久,蔡翛方才犹豫开口,说了句不轻不重话语。蔡鞗微微点头,又摇了摇头,对眼前的三兄避重就轻有些不怎么满意。
蔡鞗说道:“民为贵,实则言的是天下为贵,社稷者,宗族社稷,即一家之姓,即为各朝之国,当次之天下,最后才是一国之王,敢问三兄,今时天下者可否包含宋辽夏金?”
蔡翛身体猛然一震,隐隐约约明白了蔡鞗问话的隐意。
“天下者,自然是包括了宋辽夏金,不仅如此,甚至也囊括了整个南洋,太阳之下所有国度,只是在五弟看来,想要囊括了太阳之下所有国度是极其困难的,所以五弟将之缩小了些,即我汉民所在之国,即承认了我儒家文化之国。”
“如此就要简单了许多,回过头来再看,自汉唐之极盛之时,囊括了疆域包含了此时的宋辽夏金所有之土,但又有些不同,辽夏……对了,还要加上大理国,他们虽在汉唐直辖统治边缘,但所受的儒家文化影响却多,反倒辽北女直野人却独立于外,辽、夏、大理的官制体制也多与宋国相近,尤其是辽国,无论三兄如何辩驳,有一个事实三兄是应该承认的,那就是辽国内存在着大量汉民的事实,也应该承认自《檀渊之盟》后,宋辽两国尽管相互敌对,两国却是基本上平和的。”
蔡鞗心下叹息,知道宋国多遭辽国君臣欺凌,可他更知道,相比女直人的残暴,辽国施压的欺凌根本算不得什么,更别提辽国上京统辖下的鞑靼人对汉民造成的惨痛。
没有切齿之痛,永远不知道更为残酷的可怕。
“大理国尚佛,西夏被宋国压制在朔北,相较于远敌且还‘幼小’的金国,卧榻之侧的北辽,对于宋国君臣来说,恐怕每每羞辱宋国的北辽才是最大的敌人吧?”
蔡鞗微微倾斜了身体,偏转头颅看着皱眉的蔡翛,说道:“五弟也不与三兄说什么宋国有没有能力独自击败辽国,五弟只问三兄,汉唐用了多久,花费了多少时间、精力、财力、牺牲了多少人,才让长城之外游牧之人承认了我儒家文化?”
“素来野蛮,每每在山林间与虎狼争斗的女直野人又需要多久,又要付出多少鲜血才能让女直野人承认了我儒家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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