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彼岸织你的锦(1)
七岁以后,莫南骁时常会在梦里见到她。
说来很是可笑,他们只不过是擦肩而过的路人,他却将她的话记了十多年。
五岁半那年,北京欢乐谷,有一个叫朵朵的女孩子说……要嫁给他。
或许,故事的另外一个主角早已忘记这段过去。
——
“南骁,吃早饭了。”诗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莫南骁掬了冷水在脸上拍了几下,终于清醒一些。
人最绝望的瞬间,就是意识到梦是梦的那一秒。
正值盛夏,八月的北京被人们称作蒸笼。
家里的空调开得很冷,莫南骁穿着长袖秋衣下楼吃饭。
诗风和莫逆已经坐在餐桌上,莫南骁冲诗风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南骁,今天你忙吗?”诗风问他。
莫南骁摇摇头:“不忙。”
诗风:“嗯,那我和你爸待会儿带你出去买上学用的东西吧。”
莫南骁“嗯”了一声,然后吃饭。
他们家是一个正常的三口之家,却又和别的三口之家不一样。
莫南骁是个自闭儿,他的父亲有精神分裂症病史,母亲有抑郁症病史。
高二以前,莫南骁最大的梦想是做飞行员。
后来被告知,他这样的情况基本是没可能做飞行员的。于是莫南骁再没提过这件事情。
莫南骁学习成绩还不错,上个月被北京邮电大学录取了。
“我昨天晚上把你可能需要的东西在手机备忘录里列了单子,待会儿你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漏下的。”诗风说。
莫逆瞥了莫南骁一眼,“他成年了。”
诗风:“成年了也是我儿子啊。”
莫南骁:“妈,我想搬出去。”
诗风:“嗯?你上大学,肯定得搬出去的呀。”
莫南骁:“不想住宿舍。”
诗风:“可是,你总要和周围的人相处啊。你不可以总是封闭自己。大学要交朋友,谈恋爱,让自己过得充实一点。”
莫南骁:“……”
诗风对他的期望,好像有点高。
莫南骁现在跟人交流是没有问题的,但他不愿意和人深交。
到现在,他没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也没有谈过一次恋爱。
除了每天晚上会梦到那个叫朵朵的小女孩之外……再没别的。
……
早饭过后,一家三口出门,来到了某商场。
诗风这么多年的一大爱好就是给莫南骁买衣服。
莫南骁长相出众,个子又高,几乎什么类型的衣服都撑得起来。
莫南骁对衣服又不挑,诗风买什么他就穿什么。
这么多年,诗风一直把他打扮得很亮眼。
今天,莫南骁穿了一件粉色polo衫,下身是一件浅蓝色的及膝短裤,脚上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这种搭配只有个子高的人才能架住,不然会很娘。
走在商场里,时不时会有年龄相仿的小女生回头看莫南骁,还会露出羞涩的表情。
诗风内心有些小骄傲,“我们南骁就是帅,一路上都有女孩子回头看他。”
莫南骁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莫逆把诗风拉到一边,严肃地说:“是在看我。”
诗风:“……嗯,你开心就好。”
十几年过去了,某位艺术家还是那么自恋。
**
吴霜是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把身上的被子掀起来,不耐烦地拿起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吴霜的表情一下子就冷了。毫不犹豫地挂断。
安静了不到三秒钟,手机又响了。
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吴霜继续挂断。
这样的僵持大概持续了十分钟,那边终于没有再打。
过了一会儿,她手机里进了一条短信。
——“朵朵,我知道你恨我。医生说,我最多只有三年的时间了。这三年,你陪陪我。”
吴霜讽刺地笑笑,飞快地给对方回信。
——“竟然还有三年,老天对你真好啊。”
回完短信,吴霜把手机扔到一边,赤`着脚下了床。
走到窗前,把遮光帘拉开,卧室瞬间明亮。
——
敲门声骤然响起,吴霜跑去客厅开门。
看到来人后,她的脸冷下来:“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么。”路北踏进房门,一只手揽上吴霜的腰,将她带到怀里。
吴霜被迫和他死死地贴`合在一起。
路北低下头,将脸埋在她的长发中深嗅一下,哑声说:“想你了。”
“我还没洗漱,松开。”吴霜推了推他的肩膀。
“你个小没良心的,说句想我有那么难么。”路北捧住她的脸,语气有些无奈。
“好。”吴霜笑得开怀,“我想你了,想得晚上都睡不着。这样行么。”
路北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吴霜……”
“路北,你了解我的。”吴霜打断他,“我不可能喜欢任何人。如果你不想玩,我们随时可以结束。”
“还没逗就生气了。我就是喜欢你这股劲儿。”路北的态度瞬间变得轻`佻,“去洗漱吧。”
吴霜转身,路北脸上的笑渐渐凝固。
他和吴霜是在两年前开始的。
路北比吴霜大三岁,起初,他以为自己可以掌控全局。
后来他才发现,在这段不能称之为关系的关系里,吴霜一直是主导者。
吴霜能红,是路北捧起来的。路北给她请了专门的团队炒作,包括吴霜的微`博,一直都是路北的人在运营。
两年的时间,吴霜从一个默默无名的网络作家变成了出版圈的畅销神话。
签售会、讲座的邀约从来没有断过。
当然,有人喜欢就有人讨厌。
吴霜的写作风格本身就很极端,做人也很极端,所以,有爱她爱得要死的,也有恨她恨得要死的。
客观地说,吴霜的性格的确不讨人喜欢。
太冷,太傲,浑身都是刺。
路北认识她之后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住,从没听她提起过家人。
**
吴霜洗漱完以后化了个浓妆,穿了一条黑色长裙。
路北把吴霜拽到大`腿上,捏住她的下巴,不由分说地开始吻她的嘴唇。
吴霜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应。松开的时候,嘴唇上的口红已经被路北吃掉了一半。
“你打扮成这样,我只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床`上?”吴霜失笑,“你们男人真是随便什么时候都能发`情。”
“不,发`情也是挑的。对你,随时随地。”路北笑得谄媚。
吴霜冷笑着从路北怀里起来,“想上就上,非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路北:“我开玩笑的。”
吴霜:“最好是。”
路北:“好了,咱不提这些不开心了。说好了今天约会的。走吧。”
……
吴霜和路北出去玩了一天,晚上,路北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地走了。
吴霜一个人回到家,看到家门口站着的人,她情绪瞬间激动了。
吴铭看到女儿,老泪纵横:“朵朵……”
“叫我吴霜。”她的声音很冷,“你的朵朵已经死了。”
吴铭被吴霜说得满脸愧疚。
是啊,他的朵朵已经死了,被他亲手杀死的。
“爸爸对不起你……你能原谅爸爸吗?”
吴霜依旧冷笑。
小时候,吴霜一直过得无忧无虑,她性格开朗,每天都是乐呵呵的。
那会儿,他们家被评为模范家庭。
吴铭和妻子的感情很好,亲朋好友说起来他们夫妻二人都是满脸羡慕。
后来……吴铭出轨了。
出轨的对象,就是他现在的妻子。
感情这种事情,外人当然是没办法评判的。
但是,那时候吴霜已经十岁了。
她记得自己被抛弃的每一个细节,记得妈妈是怎么样以死挽留他,也记得他是多么义无反顾地提出离婚。
他们离婚后,吴霜被判给母亲,吴铭彻底消失在她们母女的生活中。
离婚后,母亲受了很大的刺激,性情大变。
从十岁到十八岁,吴霜几乎每天都是被她骂过来的。
她从没顶过嘴,也从没恨过她。她只恨吴铭一个人。
十八岁,母亲去世。
临走的时候,她握着吴霜的手对吴霜说了一句话。
她说:朵朵,再也不要相信什么爱情,不要像妈妈一样,为一个男人疯成这样。
吴霜将这句话刻心上,经年不忘。
——
“以后别来我家。”从回忆中抽身,吴霜说话更狠了。“就算你死了,我也没义务为你披麻戴孝。”
吴铭:“我是你爸爸……”
吴霜:“呵,快死了你才意识到你是我爸爸?这么多年没爸爸的日子我不是一样过来了么。”
她绕过吴铭,将钥匙插`到锁孔里开门。
啪地一声,吴铭被堵到了门外。
吴霜无力地靠在门板上,身体一点一点往下滑。
最后,她扑通一声坐到了冰凉的地板上。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滴下来的,烫得手背都疼。她恨吴铭,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吴霜仰起头看着天花板,耳边不断回响起妈妈时常说的那几句话:
“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说什么喜欢你,都是为了骗你上`床。”
“要是没生下你,我怕什么。我就是为了你才不再嫁的,你以为我找不到人吗?”
“你什么时候死了你爸都不会知道!男人只会顾着自己开心,哪里会考虑孩子的死活。等他快死的时候来找你,你就让他去死。”
“啊——”吴霜狠狠地在门板上撞了几下后脑勺。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爆炸了。
她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餐厅,拉开酒柜的门扇取出一瓶伏特加。
开瓶后,吴霜直接就着瓶子喝了一大口。一口气灌下去少半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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