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广告1 第二日一早醒来时,云容独自睡在榻上,发现启明燃落裹了个垫子窝在地上,睡得正香。笔神阁 m.bishenge.com
回想昨夜,这个莫名其妙的蜀王信口胡诌,不知有几句真几句假。不过有一点还真让他说中了——
接近晌午,宫人来报,神使祈星拜见王后,大司祭请王后前去神庙一叙。
这一次,软轿直接绕过婚礼祭典时的神坛,将云容送到了神殿之前。
扶着晏晏的手下轿时,云容终于看见了神坛另一侧的模样。
九层神坛耸立在启明神庙正前方,而五方神殿相互连缀,于北侧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半圆,四方神坛拱立于其间。
神坛高耸入云,神殿宽广肃穆,金色神树在神坛之顶闪烁着烈焰般的光芒。
仿佛是一双手拢在一根蜡烛边,隐于天穹之上的巨大眼睛正静静地看着烛顶燃烧的火焰。
“殿下小心,神殿前有台阶。”祈星轻声道。
这位年轻的神使和先前报知蜀王即位消息的神使祈月大不相同。
同样是一袭红袍,祈月不苟言笑、冷若冰霜,让人敬而远之,而祈星却温文尔雅、体贴入微,红袍更衬得他温和如暖阳。
“司祭大人吩咐我带殿下在外头看一看,等进了殿内,她便会亲自带殿下参观神殿各处。”
祈星看云容在台阶上站稳了,指着四周环绕的五座神殿,一座座指过去:“启明神庙最初为望帝所建,依七政之行,五殿对应五星天象,自东向西为岁殿、荧惑殿、镇殿、太白殿与辰殿。”
他又回过头,指向面前的这座大殿:“这便是荧惑殿,是司祭大人日常居住之地。镇殿在中,规模最大,为中心祭祀之地,而再往西边的太白殿有巫人及匠人研究阵法、打制神器。最东端的岁殿是神庙中人的居所,最西端的辰殿则供祭祀所用人牲暂居。”
晏晏最不耐烦这些长篇大论,耐着性子不开口,只在一边神游天外。
云容则虚心发问:“我星象了解不多,但大概知道所谓七政,乃日月五星。看眼下之阵,启明神坛为‘日’,环绕五殿为五星,那‘月’在哪里呢?”
祈星微笑道:“殿下果然博学敏锐。阴阳明暗,相辅相生,神坛的确对应‘日’,日在明,而月在暗。我听说,望帝初建神庙之时,‘月’便是其中的点睛之笔。”
他忽然似乎有些怅然,“可望帝最终因失德暴 政而被丛帝推翻,丛帝接续了启明王朝之后,保留了神庙,但‘月’却从此不知所踪。”
望帝和丛帝的故事,其实云容知道一些。
蜀国这个国度有一个神奇之处,那就是它并无文字。
随着时间推移,蜀国的历史在时间长河中渐渐侵蚀消逝,反而是传到了中原诸国的部分为人记录下来,哪怕最初也是道听途说的奇闻轶事,可如今反倒成为比蜀国国内口耳相传的故事更可靠的史料。
相传望帝杜宇氏暴戾恣睢,横征暴敛修建起了神庙。可神庙将将修建完成,还未供奉神明,望帝便被丛帝推翻,从此不知所踪。
丛帝启明氏没有抛弃神庙,而是直接将其作为了供奉启明神的地方。
从此再也没有人去问,望帝当初修建神庙,想要供奉的神灵究竟是哪一位。
“……不过我听说,唯有每一任大司祭都还是能够到达‘月’之所在的,”祈星继续说道,“而对于其余人等……我们只知道,‘月’不在人间。”
月不在人间?
好像有点意思。
启明神庙供奉启明神,可无论如何也在人间。
自古人神鬼泾渭分明,并无相干,所谓“不在人间”这种说法,多半是故弄玄虚。
问题在于,故弄玄虚的目的何在呢?
“殿下。”一道清冷的嗓音响起,殿门之侧出现了另一个红衣胜火的人,正是神使祈月。
“司祭大人在殿中等您。”祈月似乎是刚向司祭禀报完出来,说了这一声,听云容应了一声便转身走了。
这么看来,司祭并没有要出来迎接自己的意思,祈月似乎也并不打算引自己进去。既然如此,云容便与祈星告辞,准备进入殿内。
“殿下,”祈星忽然欲言又止,“司祭大人……欢迎客人的方式可能比较别致……荧惑殿里也比较暗,殿下不要害怕。”
他又转向晏晏:“司祭大人单独会见王后,便请晏晏姑娘到旁边殿里先歇一歇等等王后吧。”
他是善意的提醒,却吞吞吐吐,显见得并不方便再透露更多。
云容无意为难他,于是谢了他的好意,交代了晏晏几句长点心别惹麻烦,便独自走进了荧惑殿。
从外面炽烈的阳光下进殿,她猛地一下眼前一黑,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四处闪烁着影影绰绰的暗红色火光,叫人分辨不清四周,但能听见潺潺水声。
这殿中居然有水流?
随着视线渐渐适应昏暗的殿内光线,云容也看清了四周的景象。
空阔的荧惑殿中,往上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往下则蜿蜒流淌着数条溪流。然而比起溪流,更令人震惊的还是沿着溪流几乎开遍了整个大殿的妖异红色花卉。
唯有血色的红花,没有一片枝叶。
高高低低闪烁跳跃的红烛火光之间,是大片大片的血红,仿佛暗夜中流淌的火焰,沿着冥河一路燃烧,裹挟着将要焚尽一切的绝望。
云容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她一瞬间有种错觉,再往大殿深处走几步,自己就将一脚踏入冰冷的火焰、燃烧的沼泽,陷入永恒的黑暗与血光之中。
……这个地方也太诡异了。
这里不是启明神殿么?启明神乃太阳神,为何大司祭所居之地,却这样妖异而不祥,仿佛永无日光?
云容心头正在疑惑,忽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贴着地面由远及近,离她不远的红色花丛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缓缓拨开,一股波浪渐渐涌到了她跟前。
最先出现的是黑暗中一双巨大的金色眼睛,从周围火焰般的金色到中间深黑的瞳孔,仿佛日环食时的天穹。
那双眼眨了眨,慢慢地升了起来。
一条巨蟒。
随着它在云容身前立起来,四周的火光似乎微微地亮了些。
不对,不是周围的火光亮了,而是巨蟒身上有着无数个金色眼睛一般的花纹,光滑的鳞片映着火光熠熠生辉,照亮了四周的黑暗。
云容和它足足对视了半晌。
然后,她慢慢伸出手,摸了摸它钝钝的大脑袋。
巨蟒没有躲。它舒服地眯了眯眼,随后便忙不迭地凑了过来。
——居然想要个抱抱。
蛇有灵性,它感觉到了她身上那一丝属于山神的气息,感受到了来自最古老的家的温柔呢喃。
云容不由莞尔,很配合地又摸了好几下。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她心中一动,循声望去,视线很快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红色身影身上。
那人穿着流淌着金纹的血红长袍,没有披斗篷,却仍然戴着金色面具。
她并未束发,乌发瀑布一般一直披散到腰间,鬓边斜斜地插了一朵红花,显得魅惑而妖冶。
大司祭,夕问冥。
“阿颜,回来。”她出声唤道,声音温柔得像是母亲哄着自己新生的婴儿。
那名叫“阿颜”的巨蟒恋恋不舍地又蹭了蹭云容的脖子,哧溜一声溜走了,迅速消失在血红的花丛深处。
阿颜溜走后,一时之间唯有云容一人陷入这周围幽幽摇曳的血红火光、潺湲溪水和幽深黑暗之中,先前的一点畏惧忽然又回来了。
带着金面具的大司祭静静地望了她片刻,忽然微微偏了偏头。
云容有个错觉,那金面具下的女人,似乎轻轻笑了。
“阿颜从没有离开过荧惑殿,不免对生人格外好奇了些。”她的嗓音飘飘渺渺,三分漫不经心,又有一丝遮不住的宠溺。
随后,她慢慢走过来,身影在远远近近的血红烛光中映得起起伏伏,既阴寒得如同行走人世的鬼魅,又优雅得仿佛照亮暗夜的精灵。
就像是这满地的神秘红花。
云容看着她一步步走到自己身前,伸出手指向一朵红花:“这是问冥。”
问冥,大司祭自己的名字,也是这种妖异红花的名字吗?
问冥的形貌奇特而诡异,云容从未在中原见过。
花朵的中心是团簇的红色花瓣,如同伤痕累累的心脏,而向外泼洒开的细长须尾却让人想起一团团迸溅的鲜血,或是跳动的烈焰。
大司祭翻过手来,手心朝上伸向云容。
云容愣了一刻,看向那如玉般的修长手指。
这是一双优雅的女子的手,毫无瑕疵,柔若无骨。
可一瞬间,她便想起这看起来纤弱洁净的手曾经那般干脆利落地手起刀落,杀掉两个奴隶。那场面恐怖至极,可手的主人却丝毫不乱风度,杀人于她仿佛只是一场**而美艳的舞蹈。
……那妖冶而危险的舞者,此刻就在自己面前。
云容压下自己的胡思乱想,将手放在了那只温热的手中。
夕问冥并没有说话,只是牵着她慢慢沉入血红花海,向远处走去。
荧惑殿其实并不见得有多大,但黑暗拓宽了人的想象,让每一个刚进入这里的人下意识觉得,这里仿佛是一个无边无际的沼泽。
很快,她们就走到了殿内深处,经过数个竹篱围起的隔间。
竹篱上爬着幽深的细细藤蔓,同样开满了暗红的问冥,把竹篱后的空间挡得密不透风,云容唯有在经过窄窄的小门边时装作不经意地瞥一眼,才能得窥后面的秘密。
隔间里的东西实在很奇怪。数个高至人胸口的高脚案,上面杂乱地放着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瓶瓶罐罐与宽窄容器,随处可见各色粉末与液体。
云容的脚步忽然微微一滞。
夕问冥很敏锐地察觉了这一点,微微偏过头,金面具挡住了她的表情:“怎么了?”
云容微笑道:“没有。这里有点暗,我不太适应,不小心绊了一下。”
夕问冥一声轻笑,没有再追问。
云容松了一口气,继续脚步如常地跟着她,心却跳得有点快。
自己刚才……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一具完整的人骨?
那银白骨架扭曲地躺在一条长案上,旁边的浅口盘里盛着浅黄色还带着红色絮状物的透明液体,里面泡的东西……似乎是人的眼球。
她努力地抑制住自己所有不好的想象。
即将进入最后一个隔间时,阿颜又出现了,跟在她们身后慢慢爬了进来,盘绕在一边的竹篱上,又伸出脑袋顶了顶云容的胳膊。
云容从善如流地又摸了摸它,自然地开口道:“它叫阿颜?好美的名字。”
夕问冥沉默了一刻才开口:“是啊,它是我的小姑娘……很美的名字。”
她的话语忽然飘远了,似乎听不真切,“就是太蠢了点。”
她转身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个灰白的细长物事。云容定睛一看,那似乎竟然是一条人的臂骨!
“阿颜,自己去玩吧。”夕问冥说着把骨头往外一扔,阿颜便嗖的一声应声蹿了出去,没想到被自己后半截长长的身子又拽得趔趄了一下,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盘绕的竹篱爬走了。
……果真是蠢了点。
隔间里只有一个小石几,大司祭请云容坐下,自己取了酒壶与两只金色酒盏,斟上了两盏鲜红的酒液。
“虽是初见,可你很合我心意。我深居于这神殿之中了无所有,便请你尝一杯我的‘冥芳’吧。”
“司祭大人客气了。大人是启明神的使者,是蜀国至高无上的司祭,若是大人一无所有,那我实在不敢说自己有什么了。”云容嘴里扯着些有的没的,却实在不太想喝这杯酒。
看了刚才那些人骨啊眼球啊鲜血啊什么的,要喝面前这女人给的东西还真是需要一点勇气。
云容垂眼望向眼前精致金盏中鲜亮如红宝石般的液体,有些踌躇。
——所有人都知道,蜀国大司祭是神权的最高掌权人。
可是很多人不知道,她极善用毒。
云容已通过缈云阁查到,此前让她和嬴铄都中了不明毒药的雀尾镖,便是蜀国神庙之物。
虽然无法直接证明和夕问冥有关,但这种事情又何须证明呢?
夕问冥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两道目光穿过金面具紧紧地盯在她身上。不知是不是云容的错觉,她似乎连话音也冷了些:“不必说那么多,快尝尝吧。”
也罢。自己初来乍到,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受邀来到神庙。就算大司祭要对自己下手,总归不会在这个时候。
云容心念电转,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浅酌了一口,“好酒。”
——酒液在舌尖打着转流入喉底,微苦与辛辣之后,竟然意外的甜美甘洌。
一口酒下肚,她敢确定,夕问冥这回是真的笑了。
就在云容面前,她伸手到别着一朵血色问冥的鬓边,揭下了金面具。
云容一时间屏住了呼吸。测试广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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