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四年(193年),三月二十日。
阴平城下,无数土黄色的旌旗在风中招展。
“放!”
阴平城外,黄巾军大阵之中,三十余架配重投石车被猛然击发。
三十余发石弹掠过了前阵的黄巾军军兵,向着远处阴平城的颇为低矮的城墙狠狠的砸落而去。
阴平城是腹地城池,位处益州,属于广汉属国。
汉时的城邑无论是城墙的高低,还是城楼的大小,城邑占地的大小都是有一定的规定,超过了这个规定,轻则丢官免职,重则甚至可以被定性为叛逆。
因此在汉时边疆的城池往往是高墙高楼,城坚池固,而腹地的城池城墙往往颇为低矮。
虽然因为连年的纷争,各地的城池都在加固加高。
刘焉领了益州牧之后,有称帝之心,在断绝了和中原的交流之后,益州各地的城防都是得到了一定的加强。
但是刘表入主了荆州之后,对于益州一直是虎视眈眈。
当时关中混乱,凉州叛军和汉军对峙之中,所以刘焉一直以来都是在加固和荆州交界都城池关隘,北面虽然也有加固,但是却是极为有限。
益州的财政收入没有上缴朝廷,全部被刘焉所截流,这些财政一部分用来加固城池关隘和维持军队,另一部分则是用来维持刘焉自己奢侈的生活。
阴平城的城池虽然加固了些许,但是面对着黄巾军中跨了数个时代的配重投石车却是仍然不够看。
阴平城的城墙又如何能挡得住如此的狂轰滥炸。
阴平城中只有两千余名守军,这一次许安带来了足足三万大军,虽然缺乏井阑、云梯等一众常规的攻城器械,但是为了快速的攻破阴平,许安还是用四轮马车以及各种手段带来了配重投石机。
许安站立在阴平城北的土山之上,徐鸿站在许安的身前,他的肩膀上摆放着一个特制的千里镜。
这千里镜和黄巾军中普及的千里镜大不相同,这副特制的千里镜加长了许多,平常的千里镜双只手一个人便可以使用,但是这副千里镜加长了许多,也使得可以观测的距离远了许多,因此使用的时候,需要一个人站在前方用肩膀来稳定千里镜。
现在黄巾军中千里镜已经普及到了军中的校尉,现在限制千里镜普及的并非是技术问题和产量问题,而是保密问题。
只有限制在校尉一级,才能够保证千里镜的安全,其技术不会被敌对势力窃取。
现在汉庭和魏庭在经过了和黄巾军多次的作战,还有魑魅和绣衣使者的探查后,也发现了黄巾军中似乎有一种器物可以看得很远,能够将战场之上的风吹草动全部尽收眼底。
“轰————”
镜头之下,阴平城的城墙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轰然倒塌。
“万胜!!!”
虽然相隔甚远,但是许安仍旧能听到那震耳欲聋的万胜之声。
“咻——————”
锐响声起,土山之下,黄巾军的军阵陡然一变,土黄色的洪潮向着残破的阴平城猛然席卷而去,
这个时候,阴平城实际上已经是沦陷了。
两千余名守军,甚至是没有经过什么像样的战斗,在依托的城墙的情况之下,或许能够抵挡住黄巾军一段时间,但是在城墙残破的情况之下,被拖入阵地战,巷战,半日都不需要,黄巾军便可以将其击溃。
“阴平……”
许安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全局。
南方的战事越发的紧急,最新收到的鹰狼卫线报,任宪联合了巴蜀各地豪强,召集了大量的军兵,已经基本稳定了三郡,现在正向着健为郡的北部挺进。
恐怕最终的决战将在四月底,或者是五月便会爆发。
现在已经马上就要到三月的下旬,史书上记载,阴平道共计有七百余里,七百馀里无人之地,山高谷深,粮运艰难。
七百余里,若是普通速度行军,黄巾军普通的步卒携带辎重步行在保证战斗力的情况之下可以一日五十里,黄巾军的武卒和锐士行军速度更快。
但是那是在官道之上,在平地丘陵地带之中。
史书记载:“冬十月,艾自阴平道行无人之地七百馀里,凿山通道,造作桥阁。山高谷深,至为艰险,又粮运将匮,频於危殆。艾以毡自裹,推转而下。将士皆攀木缘崖,鱼贯而进。”
邓艾当初偷渡阴平之时,甚至需要凿山通道,造作桥阁,甚至有些地方根本没有可以通行但道路,邓艾当时甚至亲自带头用毯子裹住身躯,滚下山坡。
在裴松之的引注中有“以万人入江由”的说法,在途中损耗近三分之二,当初邓艾也带领了三万余人,到最后仅有万人跟随着其走出了阴平古道,这样的行军折损不可谓不大。
这其实也是为什么许安决定一定要亲自带领西路军的主要原因。
现在的太平道底蕴尚且欠缺,虽说治下人口已经近千万,但是这还是算上了归降的南匈奴部,还有上谷乌桓部,和北地逃亡而来的鲜卑人,还有凉州本土的羌人、氐人,和已经归降的西部鲜卑。
这一次许安专门带上了善于修缮道路,造作桥阁的工匠,这些工匠全部都是从各地工坊之中征募出来的高级匠人,其中甚至还有不少名匠级别的工匠。
除此之外,许安还命人带上了大量的毛毡,毛毡对于汉地的平常人家来说算是奢侈品,但是在塞外却并非是什么稀罕玩意,就是普通的牧民也有不少的毛毡,毕竟北地严寒,过冬必须需要足够的毛毡。
这一次许安直接从凉州各地的部族征募了大量的毛毡还有可以作为缓冲的物体。
现在的太平道虽然比之以前要强盛的多,但是军卒的性命也不是可以随便牺牲的。
任何时候,人的性命也要比那些钱财要更为重要。
“让锐士第二营留下守备阴平,其余人于阴平城南安营扎寨,抓紧时间修整。”
“传令给鹰狼卫,让他们守住各个路口,不要走漏了任何一点风声,暴露我军的军事意图。”
许安放下了千里镜,让身旁的亲卫将其收进了包裹之中。
偷渡阴平是最高的军事机密,除了贾诩和少数几个将校之外,许安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就是马超、庞德等一众随军将校现在都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向着何处行军。
许安重新跨上了战马,座下的战马似乎心有灵犀,它抬起了头,蹭了蹭许安的手,似乎它也明白了它的主人即将往险地走去。
“益州……”
许安双目微眯,俯瞰着土山之下,
阴平城已经被黄巾军击破,城墙之上汉军的旌旗已经被换成了代表着太平道的土黄色旌旗。
现在最大的难题,其实已经不再是阴平道的艰难险阻。
而是益州本地的战事走向。
一入阴平古道,便意味着基本上与世隔绝,鹰狼卫的缇骑传递信息都难以传递到达,七百里阴平道,没有战马可以通行的道路,全部需要靠一双脚来行走,其中的艰难险阻难以言喻。
大军走出阴平道之后,才是真正的挑战。
孤军深入,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太平道若是想要更进一步,必须要将益州收入辖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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