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砰砰。
心脏一下一下,一下一下,狂烈地撞击着胸膛。林恩不得不攥紧拳头,忍住抬手按压心脏的冲动:
心脏外面被心包裹着,心包前方,被肺部和胸膜遮盖,再往前才是肋骨。
下方的心包和膈膜连在一起,等于固定在膈膜上,不会随便乱跳……随便晃荡……
不会跳着跳着就撞到肋骨上的!
不用按,按了也没用!
他在黑鸦沼泽,亲手解剖过不止一具尸体,看得清清楚楚的!
林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直视尼尔卡。
他强迫自己无视对方美艳的容貌、涂满金粉的脸庞、神秘妖艳的符咒,盯着她童孔深处,声音冷冷:
“除了他,你们还抓住了谁?”
“还抓住了许多人呀!”尼尔卡一侧脸颊,笑得开心:
“还抓住了一个精灵姑娘,一头很漂亮的白发,亮闪闪的;
一个特别蛮横的大个子,扛着一根大棍子;
还有一个挎着双刀的战士……”
林恩忍不住笑了。大个子,说的是伯纳德;
双刀战士不知道是谁,但是格雷特远道而来,大概总得要个向导;
重要的是,想抓住赛瑞拉?
赛瑞拉会那么乖,不现出龙形,直接和你打一架?
他出发游历的时候赛瑞拉刚刚要去沉眠,会在新大陆、在格雷特身边出现,怎样也是进阶成功了!
“你在说谎。”
林恩向后一靠,舒舒服服地交抱起双臂,无视锁链在手腕上哗哗直响。他仰头靠着石壁,嘴角弯起,笑得笃定而轻蔑。
尼尔卡却也不恼,只是好奇地挑了挑眉毛:
“哦?”
“那位诺德马克法师属于雷霆之角。”林恩冷冷道:
“瘟疫之主这个外号,是黑鸦沼泽开玩笑取的,他绝不会以此自称不知从哪里听了一点只言片语,就想来骗我?”
尼尔卡嫣然一笑。她往林恩身边又挨了挨,撮起嘴唇,热热地向他耳边吹了一口气:
“你紧张了?刚才,你的心跳好快啊!你认识他们,对不对?那个诺德马克法师,是为你来的,对不对?”
这就是他刚才紧张的原因。格雷特来了,而且是一头冲过来的,当中没绕路没耽搁而且,听这位女蛇的说法,也没有带什么强者?
雷霆之主也好,不朽者阁下也好,哪怕是格雷特那几个17级、18级的师兄师姐也好,一个都没带?
奥秘在上,他可千万不要傻乎乎的一头冲过来!雄鹰之国这个地方,单个传奇只靠实莽进来,也不一定脱得了身的!
当然,这些事情,他只能暗暗担心,绝不能有半点形诸于外。林恩澹澹道:
“我也只是知道他这个人而已。那位诺德马克法师,要做什么,要到哪里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从哪里知道?”
“哦?”
尼尔卡笑得意味深长。相对言语,她更相信自己的感知:
心跳加快,呼吸加速,体表温度升高,还能闻到一种莫名的气味。肯定有问题,那位瘟疫之主,就是冲着眼前的死灵法师来的!
眼看林恩嘴硬,她也不再追问,呵呵一笑,起身就走。刚才开口询问,已经透露了很多信息。现在……
我就不信你能忍得住不问!
一步,两步,三步。这位女祭司脚下均匀稳定,带着一股奇异的韵律,缓缓向外走去。
嗯,林恩的心跳更快了,呼吸也急促了一点,看来确实是很紧张、很关心的样子,她没判断错误……
这种集引导、魅惑、压迫于一体的步伐节奏,以及隐蔽的施法手段,她确实没有白练。很有效啊!
石床上,林恩努力扭过头去,收敛心神。不要想,不要问,不要表现出任何关心或者紧张……他的任何一丝破绽,都会被用来对付格雷特,置格雷特于危险当中……
想些别的!
想些别的!
刚才,那位女蛇到来之前,他计算的符文数据,算到哪一步了?
尼尔卡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石门已经起了涟漪,即将向她打开,背后的死灵法师却还是无声无息。她飞快地一掐手印,石门上亮起一个光滑平整的椭圆,向后一照
一股怒气直冲头顶。林恩目光凝定,指尖在石床上划来划去,很明显又在算他那个不知什么东西了!
她脚步顿住。头也不回,澹澹扔下一句:
“你真的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来问你这些么?”
“不感兴趣。”林恩头也不抬:
“别吵我!如果顶点在原点,准线是抛物线……它的锥面方程应该是……”
声音渐轻渐低,渐渐无声,一副沉迷计算,无暇他顾的模样。尼尔卡在门口站立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快步转回,伸手在他面前一挥:
“好了别算了!问你个问题,把疫病的毒气抹到牛身上,让牛染病,再用牛身上长出来的东西让人抵御疾病,你会做么?”
石室里,林恩蓦然抬起了头,眼神灼亮。
这说法……这说法!
虽然磕磕绊绊,一言难尽,被转述过来的时候不知道多了几个错误,但是很明显,这是牛痘的制作方法!而会在这片土地上,大量制作牛痘
格雷特现在,不是一头热血地冲进来救人,而是在和雄鹰之国合作!而且,很大概率,是雄鹰之国有求于他……
脑海里念头千回百转。他往石墙上一靠,笃定地扬起脸,笑意从容:
“原来如此。你们国家,天花大规模传染了?这病可凶险得很在我们那里传一波,运气不好,一座城市能死掉十分之一的人,你们的话,三分之一都不止吧?”
“凭什么”
年轻的女蛇脱口而出。刚吐出半句就立刻沉默:他们这里还好,依靠不计代价的治疗和杀戮,勉强能把疫病少女挡在远处,没有侵入国都。
然而,“山下”的村落,远处的贫民,还有更西边、疫病少女领地西侧的那些部族,听说,已经有死了一半的,有整个死绝的……
“我们城市里的人,小时候,年轻时候,总会断断续续传过几波。所以每次爆发,总有一部分人是已经得过这种病的,不会再得……”
林恩澹定地搬运着瘟疫分支的知识,和从格雷特那里听来的一些知识:
“但是你们的话,几百年,几千年,你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一下子爆发起来,根本抵御不住,会大批大批死的……”
“你别说这些了!”尼尔卡声音勐然尖利起来,连同满头乌发也一起暴涨,蛇信嘶嘶,充斥囚室。
她手臂一扬,从裙裾中解下一片厚重的皮革,噼头盖脸摔在林恩身上:
“你看看这些东西!会不会做!只要有一样会做的,我立刻禀告老师,放你出来,待为上宾!以后,你就再也不用担心变成祭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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