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罗马 第二节守城

    戈三不敢怠慢，城下的帕提亚人没有追赶上狮泉第一军团，那么他们就一定会狂攻他所在的布伦库勒城，以将近两个军团的兵力来强攻铁川的两个师团，其中还有一个是没上过战场的行省警备师团，实力的巨大悬殊是显而易见的。如今戈三也只好凭借着布伦库勒城的坚固城防和四周的险峻地势来弥补兵力上的差距，希望这些紧急追来的帕提亚人没有携带高大笨重的攻城武器。

    “大家做好准备！”戈三知道帕提亚人马上就要采取行动了，他在城头上来回的走动，大声地发布各项命令，招呼手下的士兵做好应战的准备，并不时给他们鼓励。铁川的士兵立刻弓上弦、刀出鞘，后排的弓箭手也将弓箭点上了火油，就等戈三的一声令下，即刻点火发射，这对于那些投石车、箭楼、撞城檑木等攻城器械具有极大的破坏力。

    大地在微微的震动，是帕提亚人的骑兵列队在冲刺，数千匹战马一起奔驰的时候，场面相当惊人，尘土飞扬，风沙遮日。其实在正规的攻城战中，骑兵的作用等同于零，他们现在的冲刺动作也只是展示自己的威势，打击对手的士气，这对于那些初上战场的士兵们来说，万马奔腾的场面的确是无比的震撼！快要冲进布伦库勒城的射程之际，奔驰在前面的一员将领猛地一拉战马的缰绳，一声厉喝，有如晴天霹雳，居然可以压过战马奔驰的蹄声，在战场上久久回荡。所有的战马一齐被带住缰绳，震天的嘶叫声中，帕提亚人的这一枝骑兵队整整齐齐地停在距离布伦库勒城一箭之地外，更是显得威猛之余战力惊人！

    布伦库勒城上原本就没有经历过战火考验的行省警备师团，大多数的士兵们脸色都变的有些苍白，显而易见是帕提亚人的骑兵冲锋让他们心中震撼，虽然不至于就这样士气低落，但对于他们的战力还是有一定的影响，让他们不知不觉中在心中印下帕提亚人的威猛形象。而那些铁川帝国的正规师团的士兵们，就没有这些顾虑，对于城下的冲锋显得无比的愤怒，每个士兵都跃跃欲试，希望手中的利箭可以穿透城下正耀武扬威的帕提亚人的身体，一挫他们的锐气，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们的长官。

    戈三对于城下帕提亚人的挑衅轻蔑的笑了笑，转身吩咐身边的士兵把他的长弓拿过来，顿时城头上就一片沸腾，布伦库勒城中的每一个士兵都知道他们的长官有一把巨大的长弓，而且射的一手好箭法，都盼望着戈三一箭穿透敌人的身体，让他们知道铁川人也不是任人欺辱的。

    一张比一般的人都要高的大弓立在戈三的面前，把弓微微向后仰着，接过士兵从箭壶中取出了长箭，轻轻地搭在乌黑的弓弦上，双眼紧紧地盯着城下骑兵队中间的那个领头的将领，双手缓缓地用力，在四周士兵们的注视下，像一弯下弦月一般大弓的弓身弯了起来。

    右手一松，“腾”的一声利箭如闪电般破空而出，巨大的弓身也“锵”一声回复原状，弓体剧烈的颤震着，乌黑的弓弦也是狂震不止。箭出似流星，破空飞行的厉啸声入耳，劲道出奇地凶猛，利箭破空而至，划出一道略弯的降弧，直射那名敌将的胸口。也许是没有预料到此时的布伦库勒城中还有人可以射出这么远距离的利箭，那名帕提亚将领只来得及出于本能的右手臂一护，带起一蓬血雨的利箭由背心疾射而出，去势不止的插在身后一名帕提亚骑兵的战马上，顿时就引起了一阵混乱，原本整齐威武的骑兵队列也变的参差不一，失去了他原本的威势。

    布伦库勒城头上的铁川士兵们都高声欢呼起来，战意迅速地提升到顶点，行省的警备师团也再也没有一丝的恐惧，心中也没有了震撼，有的只是战争的yu望和战胜的决心。城下的帕提亚人骑兵队列缓缓的后退，中间呈现出手持巨型盾牌的轻步兵，盔甲鲜明的弓箭手队列紧随其后，渐渐地向东城门逼近。令戈三心中一松的是没有看见帕提亚人带有笨重的攻城器械，也许是要保证行军的速度，所以有一小部分的敌军都是清一色的骑兵队伍，这对于戈三来说，的确是一个好的消息。

    布伦库勒城攻防战终于在天黑之前拉开了帷幕，号角声、战鼓声、嘶喊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段别样的死亡音乐，在这段音乐中，不断的有人倒下，不断的有鲜血流出，灰暗的天空也越来越灰暗，空气中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整个布伦库勒城就像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张开了他的血盆大口，丝毫不停歇的吞噬着想要进入的生命。石头砌成的城墙渐渐地被染成了红色，城墙下墙角边的尸体也逐渐的增高，片片火光在灰暗的天地间越发的诡异起来，一阵阵焦臭味令人呕意不止。

    手持盾牌的帕提亚人虽然躲过了城头的利箭，但是如人头大小的石头雨点般的落下来就不是他们所能够承受的了，顿时砸得他们人仰马翻，安放在布伦库勒城头上的发石机终于展示了它的威力，用那一颗颗巨大的石块迅速地收割着条条生命，丝毫也不受城下传来的阵阵惨叫声的影响，用更加快速的投掷来回应那凄厉的嘶叫。

    身藏在手持盾牌的步兵身后的弓箭手们在城下不停的向上射箭，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布伦库勒城头的一个个箭孔挡住了他们的利箭，致使铁川士兵的伤亡远远少于城下的帕提亚人。不过他们也成功的压制了城头的箭雨，虽然付出了无数的生命，但是帕提亚人的第一条云梯终于树了起来，也意味着他们可以进行艰险的夺城战了。

    漫天的箭雨飞洒而下，其中还夹杂着道道火光，瞬间便倾泄在城下的帕提亚人的头顶，没有同情，没有怜悯，更没有心慈手软，战场上的恍惚就意味着危险的来临，仁慈是永远和战争牵扯不上的，战争就代表着伤亡，代表着残忍，代表着弱肉强食！有人居住的地方就有战争，没有了优胜劣汰，没有了竞争，也许人类会在很短的时间消亡，所以战争是永远不可能消除的，只能够停止。

    城下的帕提亚人在自己弓箭手的支援之下，冒着头顶的漫天箭雨，无视身边战友的接连倒下，飞快的爬上云梯，在箭雨中艰难地向布伦库勒城头爬去。不断的有城头射来的利箭带着具具尸体落下，但是没有任何人退缩，一个接着一个地往上拼命的爬去。也许他们不愿意参见战斗，也许他们心中还在留恋着家乡亲人的怀抱，也许他们压根就不想参加军队，但是来到了战场上，一切都已经不再受你自己控制，你的生命已经交给了上天的神诋来评定，即使你临阵退缩，等待着你的也是长官那冷厉的目光和泛着森寒的刀剑！

    在用无数的生命作为代价之下，帕提亚人的云梯一个接着一个地竖了起来，攻与防之间也越发的惨烈，城墙上下时刻不停的有生命在流逝，但是双方的将士都没有顾及。城下的帕提亚人一心想在第一波的猛攻中瓦解铁川的守势，而城上的铁川人也在坚守着敌军的退却，双方都在坚持着，而此时人数上的巨大差距就体现无疑。随着数架云梯的竖起，布伦库勒城中的伤亡也在不停的加大，但短期内还是可以支撑下去。

    戈三射完了身边箭壶中的利箭，狠厉地夺取了数条生命之后，又拿起随身携带的镔铁长枪，在布伦库勒城的南城墙上来回的冲刺，把从云梯跳上城头的帕提亚人一个个挑下城去，鲜血染红了盔甲，黝黑的脸膛上也是血迹斑斑，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不知姓名的敌人的。刚毅的眼神中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丝焦虑，在把手中长枪狠狠地插入一个高大帕提亚士兵的胸膛之后，终于忍不住转头望向了城外的那片森林，眼中的焦虑之色更加浓烈了。

    或许这是城下帕提亚人从攻城至今所发动的最猛烈的进攻，无数的帕提亚人从城墙下顺着云梯鱼贯而上，城头的铁川士兵压根就不能动摇他们跳上城头的决心，即使身下的云梯被火箭所点燃，熊熊的烈火即将吞噬他们的身体，他们仍然不为所动，无畏的跳上布伦库勒城头，任由身下的云梯轰然倒塌。嘶喊着挥动手中的森冷兵器，闪身间就和城上的铁川士兵战在一起，在手中兵器刺入敌人的刹那自己的意识也渐渐地离体而去，与敌共偕而亡。

    杀声震天，每一次血光的出现，都代表着一条生命的消失，在这个时候，生命的意义仅仅是不停的杀戮，直到倒下为止。城墙上同归于尽的场面比比皆是，布伦库勒城头所有的铁川士兵都心中明白，如果帕提亚人攻上城头，那么他们的命运将变的十分凄惨，所以每一个将士都爆发出了他们最大的力量，一次次的把帕提亚人赶下城墙，即使抱着残躯也要拖着身边的敌人跃下城墙，每一个铁川士兵包括戈三在内都在强自支撑着，等待着帕提亚人的后退，等待着生命终结的那一刻，等待着战场上奇迹的发生。

    城下响起的撤退号角声此时听在布伦库勒城中铁川士兵们的耳中，无疑如仙乐般悦耳动听，从来没有哪一刻是这么的期盼这种撤退的号角，也从来没有哪一次的战斗会是这么的艰难。当清扫完城头上残余的帕提亚士兵以后，除了戈三所有的铁川将士都瘫倒在地，因为他们实在是没有站立的力气了，刚刚的战斗全是凭着军人的意志在苦苦地支撑，如今大敌退去，这才感受到全身的痛疼，才有时间为身上所受的伤包扎，才有时间靠在城墙上恢复他们的体力，迎接下一次的战斗。

    望着如潮水般急退而去的帕提亚人，站在箭垛旁的戈三苦苦地一笑，下一次的战斗就不是这么好运了，帕提亚人的第二波的进攻必然是倾巢而出的，而自己布伦库勒城中的铁川士兵已经所剩无多，大多都是浑身是伤的坚持，对于部下们此时的瘫倒在地，戈三只能报以苦笑，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有期待奇迹的降临。但，战场上真的有奇迹吗？戈三疲惫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望向了城外不远处的森林。

    隆隆的战鼓声如崔命鼓声一般让布伦库勒城头上的铁川士兵们从地上一跃而起，脸上也在瞬间没有了疲惫，没有了痛苦，一个个都趴在城头专注地望向城外。一队队的帕提亚人排着整齐的队列，明晃晃的兵器朝天，数十万人同声大喝：“吉坦！”“吉坦！”，灰暗的天地间顿时充满了肃杀，声势惊人！

    城头的铁川将士们握紧了手中的利刃，抹去了脸上的血迹，努力使自己的身体站的笔直，受伤的士兵也扶着城墙挺直了身体。没有恐慌，没有混乱，只有笔直的身躯，刚毅的脸色，坚定的眼神，在一片寂静中，浓浓的悲壮笼罩着布伦库勒城。渐渐地有的士兵望向了东方那遥远的家乡，思念着家中的父母妻儿，有的士兵轻轻地擦拭着手中的兵器，默默地和陪伴自己多年的老朋友道别，更多的铁川士兵在城墙上静静地望着城下渐行渐近的帕提亚人，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兵器，等待着无情战火的再一次洗礼。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道，他们的长官戈三脸上没有了苦笑，也没有了疲惫，取而代之的是一遍惊喜，一遍欣慰，嘴角也带着一丝淡淡地微笑。望着城下蜂拥而来的帕提亚人，眼中充满了仇恨，夹杂着几分怜悯。

    戈三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今天，亚欧历403年2月29日，注定将载入史册，铁川帝国西北的乱局将在今天彻底的改变，武威行省的平定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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