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事情,其实也只是裴炎自己一个人拼命的搞,实际上并没有几个下属要听命与他。
按照李治的旨意,这段时间,包括铸钱院在内的所有和铸币相关的部门,裴炎都可以调动。
而实际上呢,户部那边,包括库部都还算好说话,将要贴出去的各种恶钱的式样,户部这边都已经绘画完成,库部那边,也准备好了一笔钱财,用来兑换恶钱。
到了这个时候,裴炎才真正感受到,整个大唐的官制系统中,最为尸位素餐还不服管教的机构,就是铸钱院!
他已经把这帮子人恨上了!
别管你如何催促,他们就是死活也不动弹,还美名其曰,做好充分的准备,谋定而后动。
结果呢,只看到他们的谋了,动是从来都没有动一动。
可是裴炎有什么办法?
那些铜料就是迟迟运不进来,不争气啊!
铸钱院是正经的铸造部门,没有铜料,你就是用鞭子抽着他们,让他们开工,也是徒劳。
于是,这几天,裴炎急的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铸钱院的大堂之中来回的转圈。
铜料为何运不进来?
原因他不是不知道,这是许家人在捣乱!
可是他也完全没办法,虽然他和裴范先计划的很周全,但却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他们居然会从这个方面搞事。
他就是权力再大也依然是鞭长莫及,这根本就不是他能插得上手的事。
这件事,一拖就是十几天,到了现在,裴炎也懈怠了,面对这帮摸鱼人士,只得听之任之,无能为力。
裴炎走进大堂,铸钱院的几位元老,仍然是那样悠闲的坐着,看到裴炎进来,不过是抬了抬眼皮,连招呼都懒得打。
近来他们的关系已经是人尽皆知的差,根本连装的必要都没有,也根本就装不上来。
双方都放弃了维持表面的和气。
裴炎手指头敲着桌面,不耐烦的看着这帮偷奸耍滑的烂厮。
裴范先呢?
忽然之间,他的大脑袋里灵光一现。
好久没有看到这个人了,这个馊主意,裴炎没记错的话,好像就是他出的吧。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处处都不顺利,他不能袖手旁观。
不行!
不能让这小子享清闲!
裴炎蹭的站起,当即决定要去找裴范先的麻烦!
“裴舍人,有客人要见你!”
“客人?”
“客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找我?”
裴炎愤愤然,就连铸钱院里面无表情的老几位,都好奇的睁大了眼睛。
感觉有热闹可看,这几位别看正经事干不了几件,凑热闹却从来都是个中好手,绝对不会落后。
看门小厮顿了顿,仔细将裴炎与那来访的少年对照了一番。
别说,还真是有三分相似。
“是东宫文学裴范先。”
“裴范先!”
“他怎么来了!”
“他还敢来!”
恨得咬牙切齿的裴炎,正要去西市找诡计多端的裴范先算账,却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了。
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裴炎转身对几位看客说道:“裴范先是我的侄儿,今天过来,想必是有要紧事,我带着他去偏院商谈,各位先忙。”
忙?
他们有什么可忙的?
实在是太清闲了,闲的都要长毛了。
铸钱院的主事,是个年逾花甲的老者,别看年纪生的大,但他鹤发童颜,精神头好得很。
一度让裴炎疑惑,是不是因为铸钱院的差事太清闲,才能让他保持如此年轻的状态。
几个铸钱院的差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把视线聚集在主事的身上。
这位主事姓何,至于他的名号,两人的关系本来就不亲近,裴炎也根本就不想记住。
“当然没问题。”何主事捋着胡须,笑着说道。
昏黄的眼珠子,泛着某种异样的光彩,看得人怪瘆得慌的。
答应的这么痛快?
裴炎带着疑惑,将裴范先迎了进来。
这还是裴范先第一次到铸钱院来,作为以后要常来常往的部门,这似乎不太合适。
“这就是裴炎的侄儿?”一小吏好奇的追着裴范先的背影瞧,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何主事点点头:“是啊,应该没错!”
“我早就听说,裴舍人有个侄儿,现在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以前他也不经常上朝,都没有见过几次,这回总算是见着了。”
“他们真的是一家吗?”
何主事好奇的看了小吏一眼:“怎么?”
“有什么问题吗?”
亏得他还以为这小吏能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发现,身旁的几个小吏也全都凑了上来,人人都在等着那人的回答。
那小吏本来是想说句玩笑话,谁知道这么快就把大家的注意全都吸引了过来,这一下弄得他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吏连忙摆手,对何主事解释道:“问题倒是没有,就是他们两人看起来气质完全不同。”
“那位裴文学,虽然年纪轻,但看起来端的是一副清风霁月的世家小郎君的派头,可是裴舍人……”
说到此处,那小吏忽然停下来了,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众人纷纷点头,好像不必他再点明,人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裴舍人的相貌,可真是不敢恭维。”
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这可不就是大家伙的心里话吗!
…………
列位大臣相当失望,他们怎么可以去偏院呢,大家还都等着看热闹呢!
人嘛,总还是要点脸面的,尤其是他们这些朝廷大员,说到脸面问题,当然是最看重的。
面对如此窘况,只得甩甩手,放弃了这样的好机会。
“范先,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在众位同僚的注视之中,裴炎带着范先来到了偏院,直到摆脱了他们怪异的眼神,裴炎才愿意开口。
“阿叔见外了,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侄儿还要说,我早就应该来看看了,现在才来,是太晚了!”
裴炎坐在桌案前,上下审视着裴范先,想从他戏谑的脸上,察觉到他此行真正的目的。
可惜的是,这并不容易。
老裴今天可是有备而来,早就已经带好了假面具,才不会给老奸贼留破绽。
关键是,他现在还恨意十足,斗志昂扬。
都怪他裴炎无能,才劳烦他小裴出马。
说实在的,当初给他挖着个坑,也没打算马上就帮他填上,谁知他这么沉不住气,才刚刚遇到一点困难,就跑去找李弘诉苦。
这还不说,他就不能稍稍有眼力一点吗?
没看到他正在准备婚事吗?
是他的事情大,还是别人的终身大事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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