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混战结束,黑夜也已过去,东方见白。
将士们开始收拾残局,处理掩埋敌我双方的尸体,同时将那些俘虏捆绑起来,关入其中一些民居,而李凌他们几个,则正式把注意力放到了还在昏迷的邵秋息和李莫云师徒身上。
李莫云倒也没有任何反抗逃跑的意思,让交兵器交兵器,让进屋进屋,只是依旧有些担心了看了眼还躺在床上的邵秋息,问了句:“我师父他……”
“重伤失血过多,但应该还不致命。”有个对跌打损伤有着一定经验的军将回道,“只要能尽快找来大夫为他诊治用药,不久后便能醒来。不过脏腑等处有没有内伤,就不好说了。”
李莫云这才稍稍放心,又再度冲李凌等人抱拳称谢:“多谢公子,多谢各位出手相救……”
“不提这个。”萧承志倒是快人快语,当即一摆手道,“你们不也是罗天教的人吗?他们为何会对你们下此杀手,还一路追杀?”
这话一出,房中几人同时盯住了李莫云,等着他给出回答,他也稍稍迟疑了一下,方才苦笑道:“其实我并非罗天教的人,只有师父才是罗天教护法。”
“哦?为何?”李凌也好奇问道,他看得出来,这对师徒的关系可是极为亲密,不下于父子之情,既如此,身为弟子的李莫云怎就不曾加入罗天教?他也相信李莫云此时的说话,这应该没有撒谎。
“因为师父他说了加入罗天教争斗太多,他不希望我有这样的人生。”顿一下,他又看了眼李凌,“所以自从我跟随公子左右,除了前一次受师父之命,就从未想过害你。”到了今时今日,他依旧对之前的事情感到心中不安,依旧想要给出解释。
李凌看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真心,便也轻轻叹了一声:“所以说到底,他们是冲邵前辈而来了?可他好歹也是罗天教护法,身份尊贵,他们怎会对他下此毒手?”
“还有一点,你们当日不是掉下了山崖吗,怎就活了下来,还出现在了这儿?”孙璧随即也问了一句,却是点中了又一关键。
“我只知道一直以来师父与教中一些掌权者都有矛盾,似乎是和多年前的一场风波有关,但具体是什么,师父却从未告诉过我。”李莫云垂目说道,“至于我们为何在此,其实很简单,当日我们虽然堕崖,但师父却在最后关头用刀插入山壁,从而救下了我和他自己。”
虽然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李凌他们却能想象出当时之危急凶险。从数百丈的山崖落下,说着有一大段距离,可真正留给邵秋息自救的时间一定很短,他能做到这一点,同时还救下李莫云,足见其实力之强。
李莫云的神色则越发黯然:“也正因如此,师父他受到大力冲击,脏腑受损,受了重伤。而我更是没用,受震之下陷入昏迷。是师父不顾自己伤势加重,一步步带我爬上了山崖,结果等我醒来时固然无恙,他却重伤昏迷。”
这番讲述,又叫几人为之动容。邵秋息真不愧是天下间有数的高手,重伤之下居然还能带人从崖底攀上,足见其功力之深了。
既然打开了话匣子,李莫云也就不作保留,把一切前后都说了出来:“我本以为从崖底上来后我和师父总算是逃出生天了,结果却还是高估了那些家伙的狠毒。
“那时我与师父都身上有伤,为了安全考虑,便打算去找罗天教的人栖身疗伤。当时,在我们亮出身份时,那些家伙倒也愿意收留,还帮着请来大夫诊治。可不料只过了两日,情况却出了变数,他们居然在我们的饭食中下毒。
“好在师父经验丰富,一下看出问题,然后就受到了他们的围攻。本来师父的伤势已渐渐稳定,正是因为与他们一场厮杀,才使伤口崩裂,情况愈发严重。在几十高手的围攻下,他又要护着我,所以更是伤上加伤。
“不过终究还是被我们杀出重围,并借着当地的山林与他们周旋逃遁。接下来一段时日,我们就与他们在山林间追逐厮杀,几乎片刻都不得安宁。要不是师父他几次冒死救我,恐怕我早就死在这黔州山水间了。
“可也正因如此,师父他的伤势不但没能得到救治反而越来越重,以至于到最后连一战之力都没有,我也只能拼死把他带到这儿……本打算拼一个是一个,结果却遇到了公子和你们……”
说到这儿,他突然起身下跪,砰的一个头磕了下去:“公子,我知道之前隐瞒自己身份,算计于你是我的过错,你要打要杀,我李莫云没有半点怨言。我只求你能救我师父,求你了!”说着,又砰砰叩首,很快额头都见了血了。
李凌几人先是一愣,直到见其额头有血,方才赶紧上前一把扶起他来:“你不必如此,我们真要是见死不救,也就不会出手了。”
萧承志也赞叹道:“你师徒两个倒也算是一对英雄,既是英雄,岂能这样被他们所害?放心,只要你们愿意跟我们同行,我自会请人来为你们诊治,好歹是要医好他的。”
“多谢,多谢小侯爷。”李莫云再度拱手拜谢,这回因为有李凌搀扶着,倒没有再跪下来磕头。
孙璧却在这时又加了一句:“不过你们之前所为终究有违国法,此事我们也还是要作追究。”
“我……我知道,只要能救回师父,就是要我性命,我也不敢有丝毫反抗。”
见他如此配合,众人的戒备更松了些,便把他们师徒安顿在这间屋子里,其他人则在镇子里另找屋子歇脚。晚上这一场大战,让所有人都大感疲惫,此刻除了守卫之人,其他人自然是要好好歇上一阵了。
李凌却在想回到昨夜的住处时被孙璧叫住了:“温衷,刚刚从那些俘虏口中已问到一些线索,据他们交代,被杀的首领名叫郝豹,乃是罗天教在黔州的舵主,而除他之外,这次想要追杀李莫云师徒的还有个叫薛林靖的教中高手,他却是从中原而来。”
“薛林靖……”李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中光芒一闪:“我知道他,据龙天豪所说,他和当初勋阳之乱也大有关联,而且他所以来西南,就是为了杀我!”
“嗯?你与他有什么仇怨吗?”
李凌摇头:“我连他的姓名都是才知道不久,之前都未曾见过此人。其实论起来,罗天教想要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来西南的路上,他们就曾派出人马欲在半道截杀,却被我反杀。还有,更早时候,那时我还在徐州考乡试呢,也曾被他们盯上,要不是莫云……”说到这儿,他不觉想到了这些年来李莫云对自己的维护协助,神色又是一黯,谁能想到,这个一心帮着自己,自己也最信任,几如家人一般的同伴居然会另有身份和目的呢。
不过很快,他又回神:“所以若我所料不错,想要弄明白一切,这个薛林靖便是关键,拿住了他,就可知道到底是谁几次三番想要害我。对了,他不在这些俘虏中间吗?”
孙璧轻轻摇头,倒让李凌又是一慌:“别是刚刚被杀了,或是一早被李莫云他们给杀了吧?”
“放心,线索没断,他还活着。”孙璧呵呵笑道,“只是因为之前李莫云他们故布疑阵,让追杀自己的罗天教众不得不兵分两路,才不见有他。也就是说,他还另领了一支人马在各处搜寻李莫云师徒下落呢。”
李凌点头,同时心中一阵庆幸,要真是如此,这回也算是赢得侥幸了。因为倘若不是罗天教众人兵分两路,这一战说不定败的就是自己这边了。
不过随即,他就又明白了孙璧说这些的意图所在:“所以你是想说我们还有机会拿下这个薛林靖,从他口中问出更多东西来?”
“不错,你觉着可以一试吗?”
“以逸待劳,在此设伏,胜算倒是不小。”李凌看了眼这座蓝溪小镇,眼中也有光芒闪过,“只是该如何联系他,引他前来呢?”
“其实都不用引,这两支追兵间一直都有互相留下记号,只要我们在附近把记号留好了,找不到人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会送上门来。”孙璧一脸自信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当然,这中间还是有些危险的,就看你敢不敢冒一冒险了?”
“有何不敢?而且这事本就是为了我,倒是让将士们为我冒险了。”
“哈哈,这也算是一桩功劳嘛,咱们定西军的兄弟们只会嫌这样的机会不够多呢。”这时萧承志也凑了过来,放声笑道,显然他更早一步知道了有此一事,而且是举双手赞同在此等着薛林靖他们自投罗网的。
李凌也笑了,但随即又想到一点,看向孙璧:“可如此一来,咱们的行程可就要耽搁在此了,你……”
孙璧微笑回看着他:“几日而已,还耽搁得起,总比要担心背后有人偷袭好。”
主意既定,只等薛林靖等送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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