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东并不担心韩国浩的以本伤人,原因正是因为丰收厂的存在。
丰收厂合资以后,将会生产拉舍尔毛毯,而且还得出口到日本去。拉舍尔毛毯的生产工艺与普通毛毯不同,必须得使用更好的纺织制剂才行。
第二化工厂生产的纺织制剂,用在拉舍尔毛毯的生产当中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会降低拉舍尔毛毯的产品质量,这低质量的拉舍尔毛毯,而且还容易出现残次。
产品质量不好的话,出口日本的话,人家可不要。
拉舍尔毛毯这东西,售价本来就比普通毛毯贵的多,如果不能用来出口创汇的话,那么丰收厂的合资也就没有意义了。
更关键的是,从八十年代末开始,拉舍尔毛毯会逐渐的成为中国毛毯行业的主流。
那时候老百姓富裕了许多,国家的外汇也日渐充裕,国内的纺织业也开始蓬勃发展,很多企业都从国外进口了设备,生产拉舍尔毛毯。
在中国的纺织业当中,拉舍尔毛毯也是生产企业最多、产量最高、应用最广、出口量最大的品种。
在李卫东的印象当中,未来三到五年里,青河市会有好几家企业引进拉舍尔经编机,生产拉舍尔毛毯,到时候沈福屯化工厂生产出来的纺织制剂,自然也就不愁卖了。
所以李卫东与韩国浩的这次较量,实际上是一场时间的对决。
李卫东不需要去跟韩国浩打价格战在,只要维持沈福屯化工厂的不倒闭,等到拉舍尔经编机多起来,自然也就能击败韩国浩。
想要让沈福屯化工厂不倒闭,也挺容易的,这种村办企业,能有一个大客户,就能活下去。
已经成为合资企业的丰收毛纺厂,显然是个大客户,虽然不足以支撑沈福屯化工厂的扩张,但是让化工厂维持经营还是够的。
而韩国浩这种宁愿以本伤人,也不去升级技术的人,失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
价格降低,以前那些纺织厂的订单又回来了,可韩国浩的脸上却看不到半点的高兴的色彩。
第二化工厂现在是在亏本卖货,纺织制剂卖的越多,亏的就越多,所以那些纺织厂送来的订单,实际上都是一笔笔亏钱买卖。
“我们第二化工厂这么大的规模,这点钱还是能亏得起的。”韩国浩自我安慰道。
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韩国浩不用看就知道,敢不敲门就直接进自己办公室的,只有亲儿子韩栋。
只听韩栋开口说道:“爸,沈福屯那边还没有停产,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他们现在主要向丰收厂供货。”
“对啊,差点忘了,还有个丰收厂!”韩国浩思考了片刻,开口说道:“丰收厂现在是合资企业了,以他们的规模,想要养活一个村办企业还是绰绰有余的。只要有丰收厂在,沈福屯化工厂就不会倒闭,必须要斩断这个金主!”
“爸,丰收厂之所以能够成为合资企业,可是全靠沈福屯化工厂,他们两个厂早就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想让丰收厂从咱们这里进货,恐怕是有些困哪啊!”韩栋开口说道。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韩国浩冷哼一声:“去定一桌好酒好菜,今天晚上,我要请丰收厂的赵成明吃饭!”
……
一桌丰盛的宴席,足足十六个菜,再加上两瓶茅台,绝对算是顶配的招待宴了。
茅台虽然很好喝,但赵成明却不敢贪杯,他已经猜到,韩国浩摆这么大的场面宴请自己,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韩国浩觉得酝酿的也差不多了,便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赵厂长,你们现在用的柔软剂、印花剂什么的,都是从沈福屯买的吧?”韩国浩开口问。
“是啊,沈福屯化工厂生产的纺织制剂,品质非常好,我们用沈福屯的纺织制剂,生产出来的毛毯,连港商都赞不绝口呢!”赵成明开口答道。
“赵厂长,你有没有想过,从别处购买纺织制剂啊?”韩国浩接着说道:“他们沈福屯有的东西,我们第二化工厂也有。而且在此之前,你们丰收厂不也是一直从我们那里买货的么,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吧!”
赵成明立刻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他开口说道;“韩厂长,咱们之间是有过很多年的合作经历,我也不排斥从你们厂进货,可是你们的纺织制剂品质,的确是不如沈福屯化工厂啊!”
“是,我承认,我们的品质是不如沈福屯,但我们的价格便宜啊!”韩国浩开口说道。
“这个嘛,我也不能光图便宜,而放弃产品质量吧?再者说来,我们丰收厂现在是合资企业,可不能生产劣质产品。”赵成明摇着头说。
“赵厂长,这话可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劣质产品啊!我们厂生产的纺织制剂,质量还是不错的。你用我们厂的制剂生产毛毯,就算是不如沈福屯的,但绝不是劣质产品吧!”韩国浩一脸不爽的说。
“是我失言,我自罚一杯!”赵成明说着喝了一杯酒。
“其实我们的产品,跟沈福屯的产品,差距也没有很大,就是柔软度差一点,图案的美观程度差一点而已,盖在身上还不是一样很暖和!”
韩国浩说着,压低了声音,接着道:“赵厂长,如果你从我们厂进货的话,我可以给你三个点的回扣!”
韩国浩终于动用了杀手锏:给回扣!
给回扣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古往今来、国内国外,这种现象一直存在。之所以屡禁不止,就是因为这一招很管用!
赵成明虽然是丰收厂的厂长,但也只能按规矩拿死工资,赵成明又没有丰收厂的股份,丰收厂赚再多的钱,也不可能直接落尽赵成明的口袋里。
所以回扣这种东西,对于赵成明而言,还是挺香的。
果不其然,当赵成明听到有三个点的回扣时,表情终于不再淡定。
韩国浩没有继续劝说,而是给赵成明满上酒,像是在给赵成明压惊。
赵成明望着酒杯,思考了半分多钟,才开口说道:“韩厂长,这种事情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们厂现在毕竟是合资企业,港商可是占股40%呢!”
韩国浩一听,赵成明没有明确拒绝,便知道这事情有戏,他接着说道:“采购原材料这种事情,当然是价格越低越好,我们厂的产品,价格更加的低廉,你们采购的时候选择便宜的产品,也是合情合理,即便是港商,也挑不出毛病来!”
这番话,毫无以为是给了赵成明一定的合理性,即便是日后有人追查的话,赵成明也可以说,我选便宜东西买,是为丰收厂省钱,难道还有错么?
赵成明再次陷入到沉默当中,显然还在权衡利弊。
韩国浩则趁热打铁的说道:“赵厂长,你们一年要买多少纺织制剂,这你心中肯定是有数的吧,三个点是多少钱,你也能够算出来,你可以琢磨琢磨,正常领工资的话,你得多少年才能领到这么多钱!这时代已经不同了,再也不是过去那种计划经济了。说句实在话,现在这个社会,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呐!”
赵成明长叹一口气,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开口说道;“韩厂长,你说的话,可要算数啊!”
“赵厂长请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韩国浩立刻答道。
……
“卫东,我刚打听到。丰收毛纺厂也开始从化工二厂进货了!咱们现在是彻底没有生意了,仓库里的那些或,算是白做了!”沈正一脸颓废的说。
“真没想到啊,这个韩国浩还是有些本事的,竟然把丰收厂也挖走了。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说不定是给回扣了呢!”李卫东一脸淡定的说道。
“卫东,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你那里还有外省的订单么?或者你还有其他产品的工艺么?有的话赶快拿出来吧!”沈正一脸期待的问。
李卫东摇了摇头:“没有了,我肚子里的那点东西,早就都掏光了!至于外省订单,人家也不是长期要货。”
“那可怎么办?难不成又得像以前那样,生产洗衣膏!”沈正焦急的说道。
“二叔,你别着急。”李卫东开口安慰道。
“能不急么!你看我嘴边,急的都起泡了!”沈正开口说。
“二叔啊,你就放心好了,等过两天,丰收厂会求着咱们来买货的。”李卫东自信满满的说道。
“卫东,咱可不兴瞎说的!”沈正开口说道。
“二叔,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李卫东接着道:“港商的进口设备,现在已经运到了丰收厂,正在调试当中,我听说也就是这两年的功夫,便能把设备调试好,到时候就可以正式生产了。”
沈正点了点头:“我也听说了,据说还要搞一个什么开工仪式,市里面的领导都要去剪彩。”
“那就对了。”李卫东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二叔,到时候啊,咱们也送个恭喜的条幅过去,顺便再请你看一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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