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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李清儿炼就天相呼应,她扎根于法性界的法性真髓演化的那一轮圆月,亦在渐渐演变。
原本空旷纯金的圆月上,渐渐缠绕上一道道天道法则。
那些天道法则围绕圆月运转,犹如日之冕。
圆月光芒盛烈,似乎要向那半面纯金之轮反哺力量,反而,纯金之轮之下,已然聚集了许多法性真髓,它们都在演化为实体,都以纯金之轮为主,将纯金之轮的光辉逐渐播撒到了法性界其他的地方。
即便圆月光芒盛烈,与纯金之轮相比,仍然是太阳与月亮的区别。
不仅如此,随着圆月逐渐演化诸多天道法则,那半面纯金之轮上,亦开始浮现诸多玄妙无穷的符文来。
每一个符号,都迥异于当下的世界,都与圆月演化的天道法则大相径庭。
然而,每一个符文,亦都具备了高出天道法则的位格。
尤然是在演化另一重大道!
……
北漠罗教总坛。
王安神魂回归,眼中神采奕奕,对于法性界中发生的事情,以及清儿那边的情况,已然完全洞悉。
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正待外出之时,门外响起了罗天鸿徒弟凌方的声音,声音里微有忐忑“王安前辈,我听消息说,我家师尊已经回到总坛了。
咱们、咱们什么时候去见他?”
王安一行来到罗教之后,自然得到罗教的厚待,为他们安排了居处,日食三餐皆不用费心,凌方也不敢单独面对教内同门的盘问,也就借故留在了王安这边,一直居住在罗教为王安等人安排的这处院落中。
——他们罗教中人,原先也是居无定所,只不过当下尚国朝廷崩灭,罗教也就趁势而起,这才建立起了总坛,教中高层也纷纷开始修筑自己的宅邸。
罗教势力已然开始趁此机会,向北郡内地染指。
这个时机极其珍贵,罗天鸿自然也未留在教内,在外办事去也,如今得到王安回转北边的消息,其亦在今天赶了回来。
当下,凌方便是前来邀请王安,同去会见罗天鸿的。
不过因为凌方师兄——苏昌之身死,而苏昌又是罗天鸿最为看重的徒弟,凌方担心师尊会因此迁怒于自己,当下心情正是十分忐忑的时候,也就王安前辈陪同,能让她多出一些安全感。
“墨云他们今在何处?”
王安隔着门扉,向凌方问了一句。
凌方赶紧回道“墨云前辈皆在修行,萧红玉姐姐与陈六哥哥,按照您的吩咐,正在北边各地收集消息,还没有回转。
是要我把墨云前辈他们叫来,一同前往吗?”
“不必了。便让他们修行吧。”王安摇了摇头,推开门,就看到守在门口,低着头忐忑难安的凌方,他笑着道,“莫要害怕,今日之后,苏昌之事便会彻底过去了,无人会因此迁怒于你。”
凌方有心想要说几句,告知王安,苏昌在师尊心中的地位,但看王安胸有成竹的模样,也终究按捺住了自己的心思,轻轻点头“一切都要拜托王安前辈了。”
“放心。”
王安点了点头,领着凌方往罗教总坛而去。
他自然不知苏昌之于罗天鸿心中是何种地位,但他却清楚,罗天鸿必不可能因为此事而与自己生出龃龉。
对方性情旷达磊落,也更不会因为一个叛徒,而迁怒于自己的弟子。
今时之罗教,与往日居无定所,各处流窜的情景已经截然不同。
王安与凌方沿途所见,皆是一座座豪宅拔地而起,北边百姓皆被征集起来,为罗教高层修筑精美屋室,然而,罗教内种种建筑虽极精美,出了罗教,北边诸镇依旧那般破落。
甚至因为罗教将人都征召去修筑屋室宅邸,掳人去自己宅邸里为奴为婢,以至于外边民生更加凋敝,更加荒凉了起来。
这般情形,看得王安直皱眉头。
没有了镇国将军、尚国朝廷的压力,罗教教众亦开始放浪形骸,反而远远不如从前了。
便似草原上原本一群狼与群羊相持,互相保持竞争,彼此还能有些许战斗力,然而一旦群狼被杀尽,羊群也将肆无忌惮繁殖开来,最终吞没所有草场,召来自身的灭亡。
一个罗教,灭亡也就灭亡了。
但是诸地百姓,不该成为罗教的资粮,成为他们的陪葬品。
王安心中转动着念头,思虑着届时如何与罗天鸿分说此事。
凌方眼见得几个罗教弟子强行将一个妙龄少女掳走,终于忍不住,上前拦住了那几人“你们是哪位罗教上使门下?怎能作奸犯科,强抢民女?”
罗教从前联结紧密,是以像是凌方这样的教主弟子,多数罗教中人都是识得。
见她出手阻拦,那几个罗教弟子立马放开了那个女子,拜倒下去连声道歉,没有丝毫抵抗之意,倒是让凌方一腔怒火也没处去发,她叹了口气,把哭哭啼啼地女子送走,又呵斥了那几个罗教弟子几句,方归回王安身后。
凌方在边关长大,历事颇多。
自然知道,自己所为只是治标,不能治本。
甚至只要自己前脚离开,那些人后脚说不定就会再跑去将人掳掠去,偏偏她还没有好的办法,能杜绝此种现象,心中困惑又沉郁,向王安开口问道“前辈,罗教而今,是走了岔路罢?”
“是。”
王安正在思索别的问题,闻言直接回应了一句。
稍后,他转头看了神色迷茫的凌方一眼,又道“不过这般情形,实是罗教内部上梁不正下梁歪。
若要彻底杜绝此类事情发生,须要自上而下来一次清洗。”
“自上而下的清洗么……”凌方喃喃自语,觉得完成这样的事情,其实无比困难。
师尊虽是名义上的罗教教主,但其实并不能让罗教所有高层尽听命于他——便是提议剿灭镇国将军之事,当时罗教中也分成了数个派系,阻挠此事完成。
真正为罗天鸿所掌握的,唯有罗教中低层的大部分头目。
以及他的几个弟子。
内部诸多派系,亦各有各的首领,全然无法拧成一块。
这样情况之下,想要来一次自上而下的清洗,又谈何容易?更何况,罗教兴起的这些豪宅之中,说不定有不少就是那些派系首领所有,他们怎么可能允许罗天鸿来清洗他们?
修行宗门,终究要以实力为尊。
而罗天鸿的实力,远远不足以震慑住所有派系,不能将众人拧成一股绳。
若是他法身境的高人,莫说那些派系首领私下有多少意见,对他有多少怨怼不满,至少他发出命令,底下决然无人敢于违逆,甚至都要老老实实地把事情做好。
王安与凌方各怀心思,走进了罗教总坛的议事之所。
此地亦修筑了几座楼宇,乃是罗教高层人物议事之地,美婢香茶皆有供奉。
进入此地,王安道明了来意,便有婢女引他与凌方去了最中央的议事楼。
王安原本以为此次只是罗天鸿与自己的私人会见。
没想到对方直接就令人引自己前去议事楼,看样子还要见到不少罗教高层,他心下倒是诧异得很。
婢女在议事楼正堂前停步,向王安行了一礼,细声道“议事重地,非是小婢所能踏足,接下来便请贵客自便就是。
教主在正堂里等候贵客。”
说完,她便徐徐躬身退下。
王安立在议事堂门口,还未推门走进,便先听得屋内传出一阵阵激烈争吵之声“我们罗教为北边百姓做了这么多事,请他们为我们修筑几座屋室,讨几个婢女,又算什么大事了?!”
“罗教从前无有定所,弟子们分散而居,那是为了躲避镇国天军的清剿,以防本教被一网打尽!
如今,镇国天军已然覆灭,我们罗教正该修筑自己的总坛,吸引各方弟子定居于此,宣扬教化。今时若再如往日那般颠沛流离,如丧家之犬般四处漂泊,莫说其他人,白阳教首先便会嘲弄本教!
人心本有散失,若再经动荡,只怕大半弟子都得转投白阳教去了!”
“正是此意!
我们而今许弟子以财帛美婢,正是希望能留住他们,以保本教力量始终凝聚,不会被白阳教侵扰。
白阳教若趁势而起,罗教又将危矣……”
“师尊,我觉得几位长老说得都很有道理,眼下还是以大局为重……
百姓从来如此,对他们太好,他们便会觉得咱们软弱可欺。
偶尔显露威严,反倒叫他们更为顺服……”
议事堂内的争吵声似乎没有消止之意。
王安与凌方立身堂外,并不为内里的人所感知,盖因王安修为强横,稍稍念动,便能遮蔽自身以及随行人员的气息,是以未被议事堂里的人所察觉到。
凌方神色黯然。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等人不过是转去王都做了些事,回转罗教之后,罗教便是这般局面了……
甚至她还从那些人的声音里,听到了两个师兄的言语。
竟也是在劝告师尊,当下应该向罗教弟子施予赏赐,为此牺牲北边百姓的利益,也没什么大不了——这还是从前与自己并肩作战,深受北边百姓喜爱的师兄弟们吗?
不论凌方多么难以置信,事实就摆在这里。
王安听了一阵堂中人的吵闹,向凌方微微颌首,待到对方整理好神色以后,方才轻轻推门走进——
堂中各种喧闹之声,都因他此时推门,而猛然顿止。
种种目光皆聚集在了王安与凌方身上。
九成九的目光里,都没有多少善意,看着王安这个亲手抹灭去镇国将军的人,眼神里甚至还充满了警惕。
很快,众人收回目光。
堂中又响起了种种抱怨之言。
“教主,我们这是关起门来议论自家事,您怎么能让客人也进来了?这不合规矩吧?”
“看来教主并未打算与我们好好商议此事,既然如此,我们不妨退去,就让教主和客人待在这里好了!”
众罗教高层神色愤然,目光又集聚在了坐在首位的罗天鸿身上。
罗天鸿虽然端居首位,然而却好似是被众人架在火上炙烤的羔羊,非但没有半分大权在握的气象,反倒像是一个傀儡。
他听得众高层的诘问,神色无有变化,依旧和蔼,先是请王安与凌方各自落座,之后令仆从闭锁了议事堂的正门,这才向众位高层拱手一礼,笑道“诸位且稍安勿躁。”
这些人今时突然被罗天鸿邀请过来,也并没有多少准备,见罗天鸿态度和煦,自觉他会如从前那般,在自己等人联合逼迫之下,低头让步,因此也就暂时按捺住,未有继续指摘罗天鸿,想看看他会给自己等人一个什么样的说法?
众人面色不悦,皆不言语。
罗天鸿看向了王安,宽和笑道“道友一路走来,都看见了什么?可能与我说说?”
听得此言,王安忽地就明白了罗天鸿的真实用意。
他点了点头,开声道“我沿途所见,各地皆在大兴土木,兴建精美屋室宅邸,如此繁华气象,便是在今时的尚阳王都,其实也不多见。”
诸罗教高层不知罗天鸿与王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也都不是傻子,自然能听懂王安话中的讽刺之意。
北边军镇,民生尚且凋敝,百姓衣食缺乏,却能在一时之间营造出这种堪比尚阳王都的繁华气象——是谁在推动这般局面,是谁在拿着百姓的血汗挥霍,营造出这般繁华的局面?
其意不言自明。
诸高层脸色更加阴沉。
甚至有罗天鸿座下弟子恶狠狠盯住王安,只怕王安把意思再表达得明显一点,他就要张口直斥了?
王安何等人物?
焉会因为别人瞪了自己几眼,就被吓得畏畏缩缩,不敢声言?
众人姿态在他眼里,皆若浮云过眼,顷刻消无。
他神色无有分毫变化,更无视了周遭所有人的眼光,接着道“我先前倒还困惑,却不知北边何时涌进来这般多的豪奢人物,能花得起如此多的财帛,请人为自己修筑宅邸?
他们花钱请北边百姓做事,其实对北边亦是好事。
百姓手里有了余钱,便能多得几餐温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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