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比谁比谁恶心吗?别怨她凉薄,对着个没出嫁的闺女撒气。当初自个念着她去叫了大夫,也帮着她顶过钱氏不少刀子。可后来,她还不是因为自己没顺着李家人,处处挤兑?
“你......”
“行了,都胡说写什么啊!也不怕被人听见了笑话。”李老汉听不下去了,狠狠的把烟袋锅子砸在炕桌上,吓得李巧凤赶紧往她娘后头躲了躲。“要是闹够了,就各回各的屋里,谁要是再折腾,就给我滚出老李家。”
这句话,直接让出了林月娘之外的满屋子脸色难看起来。钱氏跟王氏更是喏喏的消了声,这话谁听不明白,要是再闹腾,只怕就是休书一封了。而李德旺兄弟俩也清楚,他爹这是动了分家的念头。
分家,那绝对不行。他爹现在的水头多大,他们心里清楚,分出去只能靠着分家的那点土地跟粮食,够哪跟哪的啊。
等回了屋里插好门窗,林月娘才把两次去绣坊得的银票放进贴身缝在衣裳里的小布兜里。然后从炕洞里掏出小妆奁,把那些零散的小银块跟铜板丢进。
听着铜板相互敲击的声音,她心里乐的不行。
她就是要做爽利泼辣的妇人,一点点的让人把消息带回林岸村,看看谁敢在她刚和离的时候找晦气。
心里这么念叨了两句,她就又从炕柜里掏出自己用木炭弄成的包着油纸的简易铅笔,在板子上描画起来。
靠绣品挣钱不是个长远的活,一来她跟梅嫂子都不是刺绣大家,顶多也只能靠着自己这点有时限的金手指快速得点银两。等阵子上的人新鲜劲儿过去了,而各家绣铺都出了类似的绣品,那金手指也就变成霉手指了。
所以,趁着这个功夫,她还得琢磨些别的出来。
描描画画的,也不知咋的她两手一拍,竟然念起了前世的煎饼果子。之前自己去镇子上逛游,街道两边也有卖饼子吃食的,但大多是挑着担子到处游走,卖的也是前一天家里烙好的饼子。凉了不说,味道还单一。再有就是扛着大锅跟柴火的,不仅不轻巧方便,还怕烫了人。
可前世里卖煎饼果子的小推车,可不存在这么些个麻烦。寻个手巧的木匠师傅,然后捏个泥炉子,在打个专门烙饼的铁锅,就万事俱备了。至于手艺么,多练习两回,不怕练不好。
现在的月娘还不晓得,也就是她这股子耍泼斗狠的劲儿,生生让没有儿子的林家在林岸村立了足。
再说林家这边,林刘氏抹着眼泪好言好语的跟自家男人的兄弟林才成说着好话。她就是再穷,也不可能做卖闺女的行当啊。
一边儿上长得贼眉鼠眼的婆子啐了口吐沫,合着自己刚刚跟林才成费了半天吐沫,他却是个作不得主的啊。人家林月梅还有爹娘呢,一个拐着弯的叔叔算个什么东西。
这么想着,婆子上下打量了两眼林刘氏,看起着这妇道人家是个好哄骗又没主意的人。这么想着,她又想打量牲口一样的瞧了两眼躲在林刘氏身后瑟瑟发抖的干瘪丫头,心里琢磨着等会该怎么压压卖身价。
“大妹子啊,看你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啊,这去大户人家当丫鬟伺候小姐的事儿,可是喜事儿。说不准,以后这闺女有个出息成了姨娘,你们也能跟着沾沾光不是?”婆子说的吐沫横飞,可不管她咋说,都不见林刘氏脸上挂上喜色。做久了这坑骗人的行当,婆子心思也活泛的很,寻思着莫不是这妇人不愿意让闺女做小?所以她当下改口,“就算不当姨娘,单是伺候小姐,一个月也有一两的月钱,每季还有新衣裳穿。吃喝用的那可都是顶顶的物件。”
林刘氏咬牙,把闺女王氏身后拉了拉,然后递了个眼神儿让她赶紧回屋去。她是没啥见识,可村里燕子娘当初也是听了人牙婆子的好话,把燕子送去当丫鬟,最后被好好的闺女被活活打死了。
当时燕子被抬回来的时候,可都血肉模糊了。燕子爹娘也去找那家黑心的主家讨要过说法,结果家里的顶梁柱也被人打折了腿,差点弄得家破人亡。
她家男人虽然没本事,可养活一家人也是没问题的。
当初为了避开公婆跟小叔子找寻,自家大妮儿回门都没摆酒招待,她已经觉得是亏欠了。二闺女,可再不能被连累了。
林家小妹月娇见二叔又来找事儿,还要卖了二姐,她赶紧从炕上跳下去,套上鞋就往田地里跑去。离着林大勇还有五六米的时候,她就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爹爹,二叔要把阿姐卖掉......”
这一声哭嚎,直接让林大勇把举起来的锄头扔了。回身抱着闺女就往回跑,地头上刚刚干完活的不少人,也都紧跟着上去了。
林大勇难得的硬气了一回,直接把二弟喊打出了家门。
看着自家媳妇抱着闺女坐在炕上抹眼泪,林大勇也是懊恼的狠狠捶了自己一拳头。都是他没用,挣不了钱,还分不了家。就因为没儿子这一条,被爹娘压的死死的,还得媳妇闺女都跟着看人脸色过活。
当初大闺女是怎么嫁出去的,又是嫁到了什么人家,他刚开始是不清楚的。原想着,当奶奶就算再不待见自家,也不能坑了自家亲孙女吧。再说李家在李家村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所以为着月娘的好亲事,他跟媳妇还天天去老屋伺候着。
谁知道他娘的心早就黑了,那哪是坑害啊,完全是往死里弄啊。
“他要是再干提卖我闺女的事儿,我非得跟他拼命不可,大不了就一头磕死在林家大门口。”刘氏抹了一把泪,把俩闺女搂的死死的。她虽然破天荒的说了狠话,可心里也是害怕的不行。
瞅着自家男人,刘氏有些绝望,当初嫁过来,就是因为爹娘看中了这个汉子能吃苦人有老实,不会耍滑头。谁知道,过日子不光是男人可靠就行的,婆媳妯娌之间,哪个不得顾念着?
林大勇一听这话,呆不住了,赶紧挑了软话说。他其实是真稀罕自家媳妇的,能干又不嚼是非,心善性子还好。除了没生出个儿子来之外,刘氏在他心里简直就是没一点不好的。
“孩他爹,日子过到这个地步,也实在是没法子了。不然咱就分家吧,哪怕净身出户,最起码咱心里都安生了。等忙完了地里的活儿,你去镇上找个活做工,我再绣点小东西补贴家用,咱怎么着也比现在强啊。”刘氏擦干眼泪,拍了拍两闺女的头,让俩人拉了手结伴出去玩会。
分家的念头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作为儿媳妇,她再难得时候也没提过。这就是这个时代妇人的悲哀,念着做儿媳妇的本分,不肯顶撞公婆,也不挑拨家里的关系。
再者,她总觉得一家人,也没必要分的那么清楚。再后来就是没个儿子,所以她在林家的底气不足,总觉得亏欠了老林家,害得自家男人当了绝户。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林大勇沮丧的蹲坐在炕边上,脸色说不出的颓废难受,“哪有那么容易,爹娘那......”
男人是家里的劳动力,是干活的人。自家爹伤过腿,不好干重活,二弟又是个惯会偷懒耍滑的。这样,自己作为老大就成了家里挣钱的支撑。别说是他娘那么精明的人,单是他爹都不会赞同的。
刘氏见自家男人为难,心里顿时一软,虽然还是有些没好气,但到底不再说那些死啊活啊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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